銀杏這才長舒一口氣,手中的燒火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問梅轉身拍拍她的肩膀:“做得不錯。記住,往後誰來都這樣攔著,出了事有小姐擔著。”
銀杏用力點頭,眼中滿是崇拜:“問梅姐姐,你剛才真厲害!三少爺臉都氣綠了!”
問梅淡淡一笑:“這算什麼。你好好練功,自身強大了,誰都不怕。小姐說了,從今往後,咱們攬月院的人,誰也不能欺負。你可別讓小姐失望。”
“是,問梅姐姐,我一定練好功夫,不給小姐丟臉。”
胡巧珍在沈棲月這裏碰了一鼻子灰,告辭出來,迎麵遇上問梅。
問梅不動聲色地送了胡巧珍出去,迴去見沈棲月。
“小姐,您說說,這兩口子,把南疆的生意搞砸了也就算了,迴來就當吸血鬼,也不看看秦世清都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當從前那樣,想得美。”
沈棲月端著茶盞,抿了一小口,笑道:“我們隻堅守我們的底線,看好我們的銀子即可,別的,不用太在意。”
秦世昌一肚子氣沒地方撒,跑去榮興院。
秦夫人坐在上手,頭上纏著一圈白布,其實老太太砸她那一下,早就好了,之所以這樣裝扮,自是為了彰顯被老夫人砸傷的地方尚未痊愈,這樣就不用去伺候老夫人。
秦世昌一腳跨進榮興院,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氣。
秦夫人正倚在羅漢榻上,頭上纏著一圈白布尤為顯眼,見兒子這般模樣,不由皺眉道:“這是怎麼了?誰又惹著你了?”
“還能有誰!”秦世昌一屁股坐在秦夫人身邊,咬牙切齒道,“還不是那個沈棲月!如今連賬房都不讓我支銀子了!”
秦夫人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怎麼迴事?你細細說來。”
秦世昌憤憤道:“我去賬房支取五百兩銀子,那幫狗奴才竟說沒有沈棲月的印信,一文錢都不給!我去攬月院理論,還被兩個賤婢攔在門外,差點挨了一燒火棍!”
他說著,將方才在攬月院受的氣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秦夫人聽完,臉色越發難看:“這個沈棲月,仗著她父親開國公的身份,是越來越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了。”
“可不是!”秦世昌拍案道,“以前咱們支銀子,哪次不是記在她賬上?如今倒好,連這點情麵都不給了!”
秦夫人冷笑一聲:“她這是翅膀硬了,以為掌著家中產業,就能為所欲為。”說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如今她父母已經去了邊關,等將來……”
等將來她把沈棲月所有的家產全部拿到手上,看她怎麼磋磨沈棲月。
想到小兒子從小不著調,有些話不能當著小兒子的麵說出來,隻好把後麵的話咽在肚子裏。
好在秦世昌並沒追問,湊近母親,壓低聲音道:“娘,您得想個法子治治她。再這樣下去,咱們在府裏還有什麼臉麵?”
秦夫人沉吟片刻,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急什麼。等你哥哥和容姑娘迴來……”
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秦夫人立刻住了口,換上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秦剛走了進來,見母子二人神色有異,不由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秦世昌剛要開口,秦夫人搶先道:“老爺來得正好。世昌剛從南疆迴來,帶了些上好的藥材,正說要給他祖母送去呢。”
見小兒子終於知道孝敬祖母了,秦剛點點頭,看向兒子:“南疆的生意如何?”
秦世昌支支吾吾道:“還、還行...”
秦夫人連忙打圓場:“老爺,世昌要去看望他祖母,讓他先去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秦剛狐疑地看了母子二人一眼,終究沒再多問,轉身出去了。
待秦剛走遠,秦夫人立刻變了臉色,壓低聲音對兒子道:“記住,在你父親麵前,一個字都不許提銀子的事。至於沈棲月...”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毒,“我自有辦法收拾她。”
秦世昌聞言,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娘最疼我了。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那眼下我要用銀子...”
秦夫人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這裏有兩百兩,你先用著。記住,省著點花。”
秦世昌接過銀子,喜笑顏開:“謝謝娘!您放心,等我翻了本,一定十倍奉還!”
秦夫人看著兒子歡天喜地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這孩子,從小溜雞鬥狗,從來不是個安分的。
但這是她的親生兒子,即便是不成器,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倒是沈棲月,手上那麼多銀子,不讓秦家人化用,難道等著銀子生小銀子不成。
個守財奴。
她怎麼能把沈棲月手上的銀子拿到自己的手上呢?
正思索著,胡巧珍款款走進屋內。
見秦夫人麵色不虞,立刻堆起滿臉關切:“母親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兒媳給您揉揉肩吧。”說著便殷勤地上前為秦夫人捏肩。
秦夫人歎了口氣:“還不是被那沈氏氣的。如今她掌著中饋,連世昌支些銀子都要看她的臉色。”
胡巧珍眼珠一轉,這事她當然知道。
當時她就在屋裏麵坐著,秦世昌和問梅你來我往,夾槍帶棒的較量,她聽得清清楚楚。
當時她隻想衝出來撕了問梅,不過一個丫鬟,哪裏來的膽子和主子迴嘴。
但見到沈棲月冰冷淡漠的神情,根本沒有為秦世昌說話的樣子,更不可能懲治問梅,隻能把一口氣憋在心裏,裝作沒聽到。
故作驚訝道:“竟有這等事?她沈棲月再身份高貴,出嫁從夫,也是我們秦家的媳婦,怎麼可以管到正經少爺的頭上了……”
話說到一半又急忙掩口,“兒媳失言了。”
秦夫人冷哼道:“你這話倒沒說錯。她沈棲月再能耐,也是我秦家的媳婦!”
胡巧珍順勢道:“母親說得極是。隻是...”
她欲言又止,“兒媳剛迴來就聽說,嫂子給攬月院的下人長了一倍的工錢,對下人如此慷慨,卻對自家人這般苛刻...”
秦夫人猛地拍案:“什麼?!她私下裏給攬月院的下人都長了工錢?!”
胡巧珍連忙安撫:“母親息怒。嫂子出身高門,一貫大手大腳,攬月院的下人又都是嫂子的陪嫁,工錢多一些也無可厚非。隻是...”她壓低聲音,“不該拿著我們秦府的銀子,慷他人之慨……”
秦夫人倒是冷靜下來。
沈棲月身邊的下人,工錢都是沈棲月自己出,和秦府根本沒關係。
但她覺得在胡巧珍麵前,還是要表演一番。
秦夫人臉色驟變:“此話當真?”
胡巧珍故作惶恐:“兒媳也是聽下人們嚼舌根,做不得準。隻是想著若真如此,咱們秦家的銀子豈不...”
秦夫人眼中寒光閃爍,咬牙切齒道:“好個沈棲月!我定要讓她知道,這秦府到底是誰做主!”
秦夫人知道,憑著丈夫和兒子的那點俸祿,根本養不了秦家這一家子人,更何況,後院那位老不死的,每天燕窩魚翅人參,流水似的糟蹋,光是這一項開支,一個月就能花費那爺倆半年的俸祿,更何況,那父子倆的俸祿到了她的手上,還要剝一層皮,才會送到賬房。
但這些事,她不能讓胡巧珍知道。
一來小兒子文不成武不就,胡巧珍雖然隻是個六品官的嫡女,但胡家在京城根深蒂固,朝中一二品的官員好幾位,當初若不是秦家攀上沈思達這棵大樹,胡巧珍根本看不上小兒子。
加上胡巧珍為秦家生了一雙兒女,她必須把胡巧珍哄得高興了,才不至於迴到房裏為難自己的兒子,同時,好好照看孫子孫女。
是以,在胡巧珍的麵前,秦夫人表現出對沈棲月的絕對厭惡。
胡巧珍見婆婆的火氣上來,低聲說道:“秦家若是再讓嫂子掌家的話,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秦家就成了嫂子的天下,……”
胡巧珍抬起臉,道:“母親,我就想不明白了,您身體健康,平常時候處理事情拿得起放得下,為何不自己掌家,一定要嫂子來掌管我們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