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飛點了一下頭後，便走到了虎紋羽已經準備好的畫架麵前，上麵已經放著一幅畫框了，他摸了一下繃在上麵的畫布，虎紋羽見狀後說道：
“我一周前已經刷過三次白乳膠了。”
葉林飛聽後有些驚訝？自己都還沒教就知道畫前要先刷白乳膠，還知道要刷三次，這還用教。。？
他不由地看了虎紋羽一眼，但瞬間又收迴眼神，因為虎紋羽此時也在看著自己。
“怎麼樣葉老師？我刷得還行嗎？能畫嗎？”
“可以，你刷得很平整。”
“那就好，我還擔心第一次刷得不好。”
第一次能刷得這麼平整，連泡都沒怎麼起，這不就是赤裸裸的凡爾賽嗎。。。
“其實你也可以買現成的，就是畫布是已經刷好了膠的，不用自己刷，這樣省事些。”
“沒事，我自己刷的，葉老師教著才有價值。”
“。。。”
一時語塞，葉林飛不知作何迴答，反正這樣被對方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走向畫架旁擺放的一張歐式小桌子，桌子下方有兩把椅子，他拉出一把後坐下，隨後輕咳了一聲說道：
“你沒有接觸過油畫，但是你有畫畫的天賦，我們每節課時間有限，所以今天我大概隻能跟你講一些油畫入門的知識和一些簡單的技巧。”
“嗯，好，沒問題。”
見葉林飛坐下後，虎紋羽也跟著坐下，這裏本來就是為了放置一些畫材，方便拿取準備的。
“但是你領悟力和吸收力都比較強，如果我講的內容有哪些是你已經知道的或是不想聽的，你可以打斷我，我們跳過講後麵的。”
“沒關係，葉老師按你的進度來講就好，我都聽著。”
“好吧，那今天是第一節課，我會先給你講油畫起源和一些相關的曆史背景，雖然會有點兒枯燥，但你既然決定要學還是了解一下，對後期作畫或許可以起到一定的參考作用。”
“好，我會認真聽的。”
“嗯，講完後我們就可以開始實操了，我這裏有一些素材，你看看是要用我帶的這些，還是你有自己想畫的內容，都可以。”
“那我先看看葉老師帶的吧。”
“好。”
說完後，葉林飛就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將已經提前選好的圖片全部呈現在虎紋羽麵前，讓他自己選擇一幅，作為今天的上課內容來練習。
雖說虎紋羽是第一次畫油畫，不過按他的領悟水平，葉林飛自然不會真的選擇一些完全入門級的素材，多少帶一點兒難度，但對於虎紋羽來說應該問題不大。
果然，虎紋羽選了一張基本上正兒八經的入門學生都不會選的圖，說道：
“就這幅吧。”
“你確定要選這幅嗎？”
“嗯，試試吧。”
“好吧，那我們就開始了。記得，你可以隨時打斷我。”
“嗯好的。”
課前溝通完畢後，葉林飛選到自己專門為虎紋羽準備的教學大綱，打開ppt，開始了正式授課。
今天是周末，市中心的大街小巷滿是喧嘩，不過依舊在辦公的人也大有人在。李明燁收拾完了剛才畫畫用的一攤子走出畫室，掏出手機準備給葉林飛發給微信。因為他正要前往一家新開在市中心的，品種齊全的大型美術用品店，想問問葉林飛要不要一起去。
李：{林飛，今天空嗎？}
此時葉林飛正在授課，包裏手機突然響起。
也是奇怪，他以前的手機一般都是開的靜音，不過換了這個新手機後就沒有了，隻是稍稍把音量調小了一點。
因為是微信，所以響聲並沒有持續多久，隻是沒過一會兒又連續響了幾次。
葉林飛正在上課一般是不會看手機的，不過一旁的虎紋羽倒是突然先開口了：
“葉老師，你手機在響。”
“先不管他吧，把這兒講完。”
“響了好幾次了，你要不看下，不要耽誤你其他的事情。”
因為之前葉林飛說過，周末有時會有工作或應酬什麼的，虎紋羽自然不想因為教自己畫畫而耽誤了他的正事。
不過葉林飛其實心裏是知道的，周末的工作和應酬一般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頂多是因為合作需要“強化感情”，所以聽到手機響倒也並不太擔心錯過什麼。
畢竟真有要緊事會直接打電話，有新單子的話，要不就是先打到工作室，那裏有人記錄，要不就是在工作日內給他發微信，不會選在周末，就算有應酬也是提前就約定好的，不會臨時才發個消息通知他一聲，業界大佬可不是這麼好約的。
不過既然虎紋羽都開口了，對方不介意，他也就順勢說道：
“好吧，那你先消化一下我剛才講的，等下我們就開始上布了。”
“好。”
大概沒人見過像現在這樣如此聽話乖巧的虎紋羽吧。。。
為了方便授課拿取東西，所以葉林飛的包就放在他的手邊，他隻是將包往自己這邊拖動了一下，然後從裏麵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查看。
李明燁已經給自己發了好幾條消息了：
{林飛，今天市中心新開了一家大型的美術用品店，我等會兒要去，你要不要一起？}
{我現在先過去，你如果有空的話等下就過來吧。}
{記得迴複。}
葉林飛看後表情如平靜湖麵，不緊不慢地迴複道：
{我現在有事，可能一時過不來，你先去吧。}
剛把手機放下，沒想到對方秒迴：
李：{你要忙到多久？}
葉：{大概下午吧。}
李：{那我等你一起？}
葉：{我現在不在市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迴來，要不你先去吧。}
李：{沒事，我也不急，等你一起吧，反正店又不會跑。}
葉：{那可能會有點久。}
李：{要不你忙完通知我吧，到時候再約。}
葉：{好吧。}
李：{那我先不打擾你了，你先去忙吧。}
李：{記得忙完通知我啊，別又忘了！}
葉：{好，不會忘的。}
結束對話後，葉林飛將手機隨手放在桌上，轉而迴到授課中。
剛側頭就看見虎紋羽看得如此認真，他問道：
“消化得怎麼樣了？可以上布了嗎？”
“大概都懂了，可以上布了。”
“嗯，雖說理論知識也很重要，不過你畢竟不是要搞這個專業，所以文字方麵的你以理解為主，不用去死記硬背，提升畫技主要還是靠練，而且。。”
“葉老師，你剛才用的手機，是我送你的那部嗎？”
葉林飛話還沒說完就被虎紋羽突然打斷，隨後輕聲問了一句。
被這突如其來無關課程的一句話岔開，葉林飛先是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然後嘴唇略帶顫意，想要快速轉移話題地說道：
“嗯，我、我們繼續吧。。”
“葉老師。”
許是不想讓對方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葉林飛也沒等虎紋羽說下去，立刻又解釋道：
“你別誤會，我的手機突然壞了，剛好你又送我一部，我就幹脆拿來用了。”
他說這話時目光閃爍，根本沒有看虎紋羽，也不知此時對方隻是嘴角上揚地默默看著自己。
明明說的是實話，但聽上去卻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後有意找的借口。
虎紋羽聽聞後噗嗤一笑；
“葉老師，我別誤會什麼？這本來就是送你的，我剛才隻是好奇，想問你怎麼沒用自己的那一部，原來是壞了，那說明我這是及時雨啊。”
大概是覺得虎紋羽說的有理，是自己誤會了什麼東西，剛才那莫名的慌神也不知從何而來，大寫的尷尬此時掛在葉林飛的臉上。
不過虎紋羽很合時宜地問了一句：
“手機還好用嗎？”
“。。好用。”
“嗯，那是手機的榮幸，能為葉老師所用。”
“。。。那、這部分沒問題的話，休息10分鍾吧，一會兒我們就上布練習了。”
“好。”
感覺對方是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葉林飛對剛才自己的反應才是更加不理解。現在這部手機他用的很順手，如果對方剛才不特意問，他確實都快忘記，這部手機是虎紋羽作為禮物送給他的了。
剛才脫口而出的讓虎紋羽不要誤會，葉林飛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擔心虎紋羽誤會什麼？
在提出休息10分鍾後，他迅速站起身四處走動，用動作來掩飾剛才的尷尬。虎紋羽則先是坐著不動，他單手拖著下巴，目光跟隨著葉林飛，看到他站在書架旁開始翻閱書籍時，他才站起身，一邊走向葉林飛，一邊說道：
“二樓最裏麵倒數第二間就是書房，葉老師想看的話可以隨意。”
“可以嗎？”
“當然可以。”
說完，虎紋羽就帶著葉林飛來到了書房。
這個書房的空間自然也很大，一整排靠牆的書櫃裏密密麻麻放著各種書籍，最頂層的書甚至需要搭梯子才能夠到。
葉林飛看著這高聳的書櫃有點驚訝，這人居然這麼喜歡看書，而且各類書籍分門別類，一目了然，放得整整齊齊。書櫃是有玻璃門的，玻璃有些反光，所以要看清楚裏麵的書籍名字，有時是需要打開櫃子門才能看清的。
葉林飛在櫃子前隨意走動了一下，大致看了一下書籍種類，有心理學、刑偵學、醫學、法律、星相學、曆史學、竟然還有藝術類的，每個種類的書籍數量如果按每天看一本的速度閱讀的話，大概要看好幾年去了。
他不可思議地轉頭問虎紋羽：
“這些書，你不會全都看過了吧？”
“沒有全部，不過也差不多了，藝術類的還有些沒看。”
“這麼多書，看完一定要花很多年吧。”
“沒錯，我確實花了幾年時間，不過並不是每一本都會看完，有些無用的知識就不用浪費時間了，我隻看對我有用的。”
“你做偵探的話，大學專業是刑偵學嗎？”
“不是，我大學學的是犯罪心理學，在國外讀的。”
“那你外語一定很好了，早些年認識你的話，大概那時會請你做我的翻譯了。”
葉林飛半開玩笑的說道，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次交流活動上，因為自己的同聲翻譯器突然壞了，導致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的尷尬場景，還好當時有李明燁出麵救急。
他這輩子所有的天賦都奉獻給油畫藝術了，所以對於外語，他到現在也不太行。果真是上帝為你打開一扇門，就一定會為你關上另一扇門。
隻是無心的一句吐槽，但虎紋羽聽聞後卻有些神色複雜，他帶著一縷旁人不易注意到的遺憾語氣，輕聲說道：
“如果以後需要的話，葉老師也可以找我。”
虎紋羽此時腦海裏閃過一絲記憶：
那是大概六七年前，具體的時間他也記不清了，因為某件事情他去了一場什麼活動的現場，就在那次活動上，他被一個年輕男人的演講所吸引，不禁駐足聽了很久，男人演講的內容讓虎紋羽當時被仇恨填滿的內心得到了些許釋懷，那是在十二年前的那件慘事發生後，他第一次有了除複仇和悲憤以外的其它情緒，也慢慢讓自己重拾一些人情味。
自那以後，隻要是那個男人的演講，無論距離遠近，無論專業部分內容是否能聽懂，他幾乎都會去，因為這對他來說，是某種意義上的內心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