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此時無人說話，氛圍異常詭異。
李明燁坐進車後眨巴了一下眼睛，用模糊的視線環視了一圈車內：
“林飛，你這叫的哪家公司的車啊？也太豪華了吧。”
畢竟這並不是自己叫的車，葉林飛沒有說什麼。
虎紋羽這車內裝潢他上次坐的時候也和李明燁一個感受，就是個移動的家庭影院，網約車的車型再好，也不至於奢侈到這種程度。
看著還有點兒迷糊的李明燁，葉林飛有些無奈地問著身旁的虎紋羽：
“你車裏還有水嗎？”
“有，還有涼茶，葉老師要哪一種？”
“不是我喝。。”
葉林飛剛開口問的時候虎紋羽就已經知道，他是幫對麵那位要的。
虎紋羽從車載冰箱裏取出一瓶涼茶遞給葉林飛，葉林飛隨後又遞給李明燁：
“明燁，喝點這個，困的話你先休息一會兒，等下到了叫你。”
“哦。。好。”
李明燁今天大概是比上次還要醉，竟然沒有意識到車裏現在有三個人。。。
在接過葉林飛遞的水以後，他竟然真的閉起了眼睛。
車行駛得很平穩，見對麵的人似乎已經睡著了，虎紋羽此時開口說道：
“葉老師明天的演講和今天是一樣的內容嗎？”
“嗯，一樣的。”
“好，知道了。”
葉林飛忽然想起剛才劉副館說的話，問道：
“剛才聽劉副館說，這次畫的安保工作是你在做嗎？”
“沒有，這些事自然是交給警方處理，他找我是有別的事，剛才大概就是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找我有事，隨便找了借口混過去。”
“那你剛才為什麼會。。”
葉林飛是想問虎紋羽剛才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既然劉副館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他自己和虎紋羽有委托關係，照理說，虎紋羽剛才不應該過來的，這突然的露麵豈不是不太給劉副館麵子嗎？
聽到葉林飛拋出的問題，虎紋羽身體微側，隨後看向葉林飛低聲說道：
“葉老師難道看不出來，我是為了你出現的嗎？”
這語氣，好像是在責怪自己明知故問似的。
雖然葉林飛確實覺得虎紋羽出現的巧合時機有可能是為了替自己解圍，不過他理解的，隻是對方無意中看見後的順便行為。
他有些不解地迴道：
“你剛才不是說，是劉副館約你來談事的嗎？”
見對方還真把自己的托詞當真的，虎紋羽也隻能在心裏苦笑。
他隨即將身子坐正，換了個話題說道：
“對了，葉老師今天去展廳看了嗎？”
“嗯，看了一些吧，除了博物館和我老師的，還有一些國外參展的畫作，隻是。。”
說到這裏，葉林飛不自覺地想到今天看到的幾幅，莫名讓他覺得畫風有些熟悉的畫，但是轉念想了想年代和國家，他覺得是自己畫看得太多了，產生了某種錯覺。
見對方沒有說完，虎紋羽接問道：
“隻是什麼？”
“我總覺得有一些從國外運過來的畫有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又說不出來為什麼。。。”
“哦？是哪幾幅？”
“是a區一二號廳的，我看了下簡介，都是一些一百多年前的斷層作品，不過因為作畫的人師從名家，所以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也變成名畫了，標價至少都是七位數。”
“葉老師知道這次大會展出的畫，標價最高的一幅是多少嗎？”
“應該是達蒙的那幅《救世交換》吧。”
“沒錯，那幅畫現在的市場價已經高達十位數了，這次很多拍賣行都是衝著它來的，不過展畫裏不缺曠世名作，就算這幅失利也可以從其他的畫作裏獲利，你剛說的a區一二號廳的那幾幅其實已經有買主了。”
“這麼快？買主是誰？”
“這個還不知道，目前買家身份是保密的。”
兩人正聊著，對麵的李明燁居然已經打起了唿嚕，葉林飛見狀也是扶顏。
不過虎紋羽並沒有太過在意，他問向葉林飛：
“對了，葉老師剛才說那幾幅畫感覺很熟悉，難道是之前見過嗎？”
“沒有。。大概是我看畫太多了吧，職業病了。。”
“也有可能。這次的畫很多都是第一次展出，隻有小部分是屬於二展，不過有些畫確實年代相近，受時代背景的限製和影響，難免在同時期的畫家會有相互模仿的習慣，甚至有一些在當時出名的，反而現在無人知曉了。
不過他們的作畫風格卻以某種方式延續了下來，代表著那個時代的依托，這些相同風格的畫會在全球輾轉數次，看到的人自然很多，雖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畫麵內容也不一樣，但畢竟同根同源，會覺得某些畫熟悉也很正常，葉老師會有熟悉感，說不定就是之前看過同時期的其他類似畫作。”
虎紋羽的這席話讓葉林飛有些意外，他不禁轉過頭看著他，問道：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之前看過一些油畫相關的雜誌，書裏寫的，我借用一下而已。”
提到雜誌，葉林飛突然想到之前在虎紋羽家的書櫃裏看到的那幾本有自己采訪的雜誌，虎紋羽剛才說的話，自己在某一期采訪中也有說過。
確實，一般對油畫沒有興趣或研究的人是不會知道什麼斷層，又或是在時代背景影響下，畫家之間的一些常規操作這類的知識，單從這點上來看，虎紋羽似乎是真的有仔細去閱讀那些書籍。
這讓葉林飛是倍感欣慰，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而這抹笑意，虎紋羽也是看在眼裏。
李明燁的家就在前方不遠處，再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到了，見對方此時還沒醒，葉林飛輕輕拍了拍他。
待車停穩後，司機下車為其打開車門，他對李明燁說道：
“先生，到您家了。”
李明燁揉了揉眼睛，看著車門外熟悉的景象後緩慢坐直身體。
他現在好像比剛才要清醒些了。
“明燁，醒了嗎？”
聽見葉林飛的聲音，李明燁打了個哈欠說道：
“醒啦~~剛才都快做夢了。”
“到你家了，你快先迴去休息了吧。”
“我其實也不是很累，你不上來。。”
話音未落，李明燁此時才發現葉林飛旁邊還坐了一個人。因為車裏沒有開燈，外麵也隻是一些微弱的路燈光輝，如果不仔細看，虎紋羽一身黑衣還真就能完美地隱藏在黑暗中。
“艸。。嚇tm死我，這人什麼時候在車上的？”
虎紋羽聽聞後隻是冷笑了一聲，沒有說任何話。
葉林飛為其解釋道：
“他。。一開始就在車上了。”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他為什麼會在車上？他自己沒車嗎？”
“。。。。。”
又是一陣沉默，虎紋羽此時將身子往前坐了一些，借著外麵的燈光可以看清臉部，他沉聲開口道：
“這就是我的車！”
“放屁！這明明是林飛叫的車！”
“明燁。。”
“林飛，你叫車為什麼還帶上他？”
“這就是他的車。。”
“毛線！怎麼可能，你問這師傅！師傅，你看下剛才打了多少錢？”
司機沒有迴答，隻是看了一眼虎紋羽。
此時從那片暗處傳來一陣不屑的聲音：
“既然這麼想付錢，那你給個250吧，如果嫌貴，看在葉老師的麵子上還可以給你打個折。”
對方語氣帶著嘲諷和挑釁，李明燁聽了自然是不能忍，剛想迴懟過去卻忽然停住了。
他看了下葉林飛的表情，又看了看虎紋羽。
大概是此時意識到這真的是虎紋羽的車。。
李明燁本想開口問個究竟，但沉默片刻後又什麼都沒問出口，他隻是幹瞪了虎紋羽一眼。
比起錢不錢的，此時讓李明燁更不爽的是虎紋羽和葉林飛坐在一起，而把自己單獨晾在一邊。
和剛才的睡意相比，李明燁現在倒是完全清醒了。
他看著葉林飛問道：
“林飛，要去我家坐坐嗎？”
葉林飛愣了一下後開口說道：
“要不改天吧。。今天我也有點兒累了。”
“那好吧，一會兒你到家了給我發個微信。”
“好。”
“那我先走咯，明天見。”
“明天見。”
李明燁一邊下車一邊還沒好氣地跟司機說了一句：
“你車開穩點兒！”
司機聽聞後沒有作聲，隻是輕輕關上車門後走迴了駕駛室。
看著車輛駛遠後，李明燁站在原地，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對於虎紋羽來說，車裏原本就應該隻有兩個人，此時多餘的人已經走了，他看了看葉林飛問道：
“葉老師，你今天沒開車迴來，明天要我來接你嗎？”
“哦不用了，我明天打車就行了。”
“那好吧。”
片刻後，葉林飛忽然問道：
“明天你還要去嗎？”
“看情況吧，不過我既然現在在和葉老師學畫，那我也應該去多觀摩觀摩，培養些藝術細胞才能跟得上你的課啊。不是嗎？”
這話確實有理，葉林飛點了點頭，他覺得虎紋羽這個人雖然平時說話有的沒的，但一旦決定要做的事就會認真對待，這種態度，葉林飛自然是認同的。
聽虎紋羽提到上課，葉林飛順勢說道：
“這周末的課雖然沒上成，不過這次的鑒賞大會也算是一節戶外教學了，抵得上室內的幾節課。畢竟上課也不能老在一個地方坐著不動。”
“那以後還會有別的“戶外教學”嗎？”
“看機會吧，如果你想的話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些，不過就是沒有這次這麼好的環境了。”
“沒事，葉老師安排，我在哪裏都可以。”
車輛緩緩行駛在路上，此時車裏除了兩人的說話聲，靜得就隻剩車輛自身發出的聲音。如果沒有李明燁的話，虎紋羽大概一開始就會放著藍調音樂。
葉林飛的手機這時響了起來，他拿出一看，是李明燁發的微信：
李：{林飛，到了嗎？}
葉：{還沒呢。}
李：{什麼破車！怎麼開這麼慢！都幾點了！}
葉：{還好吧，還沒到十一點呢。}
李：{都快十一點了！你問下那個貓人還有多久才到！}
葉：{好。。你到了就早點休息了。}
李：{我不急，你到家了我再休息也不遲！}
看到對方這明顯帶氣的話，標點符號都全是感歎號，還給虎紋羽起了個外號，葉林飛也是覺得無奈。
自己又兩邊不是人，一個是多年的朋友，一個是幫過自己很多次的人，現在也算是自己的學生，他就不明白，為什麼這兩人不能和平相處？
而且明明剛才把李明燁送迴家還沒多久呢，現在這是正常行駛速度，但看對方的迴複好像已經開了幾個小時似的。
他表情略帶苦笑，手停在鍵盤上片刻，卻遲遲未打出任何文字。虎紋羽自然是將對方的舉動看在眼裏，他直接拿過葉林飛的手機看了看，然後說道：
“葉老師，你這跟班兒怎麼跟個老媽子一樣。我是送你迴家，又不是要拐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