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虎紋羽這話裏的意思，重點好像並沒有放在李明燁給他起的外號上。


    不過虎紋羽說得也不錯，李明燁對葉林飛的照顧比起哥哥對弟弟，有時確實有些像家母。。。隻是外人不提，他們雙方好像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經過剛才發生的一切，葉林飛此時是很想知道，虎紋羽到底看李明燁哪裏不爽？因為同樣的問題他之前也有問過李明燁，但對方並未給出答案。


    而且虎紋羽現在畢竟也算是自己的學生，想著以後他們兩人大概還有碰麵的機會，不會每次都要像現在這樣搞得雙方劍拔弩張，自己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吧。


    葉林飛先是迴複了李明燁的消息，然後心懷疑慮地問著虎紋羽：


    “我覺得，你和明燁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虎紋羽聽後雙手交叉於胸前，歪著頭看向葉林飛：


    “葉老師說的誤會，是什麼？”


    “。。。。。”


    又來了。。


    拿自己的問題反問自己。。。


    葉林飛稍作輕咳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和明燁見麵一共就那麼幾次，但你們雙方見麵就不說好話，火藥味太重了。難道你們之前有什麼過節嗎？”


    虎紋羽繼續保持歪頭的姿勢，輕飄飄地迴答：


    “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他！”


    “那，是明燁無意間得罪了你嗎？”


    “也沒有，我跟他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哪兒來的機會得罪我。”


    “那你為什麼對他那樣？”


    “我對他哪樣了？”


    “。。。你就不能像對我說話這樣對他嗎？”


    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虎紋羽改變了一下姿勢，他一隻胳膊撐在兩人座位中間的小臺麵上，一邊身體整個側向葉林飛，靠得極近後說道：


    “那怎麼可能！你是我的老師，他是什麼？”


    葉林飛見對方靠近也是下意識身體後仰了些，這個場景，好像以前發生過。。。


    “他。。你就不能把他當朋友嗎。？”


    “葉老師，如果他對你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或許我們還有成為朋友的機會，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麼？”


    “葉老師真的想知道原因嗎？”


    虎紋羽此時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又把葉林飛帶入了那種想要開口問但又問不出的處境，他隻是妥協般地說了一句：


    “我是很想知道，但。。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


    見葉林飛是真的不知道這矛盾的中心到底是什麼？虎紋羽放下剛才的嚴肅，隻是寵溺地笑了笑，說道：


    “葉老師，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來迴答，時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聽到這模棱兩可的迴答，葉林飛隻能心中歎氣道：所以說來說去，兩人以後見麵還是要這樣針鋒相對嗎？


    比起虎紋羽，葉林飛對李明燁的了解確實更多一些，雙方這莫名其妙的矛盾本想著可以用什麼方法來化解，結果現在看來自己隻是做些無用功，徒增煩惱罷了。


    也許這兩人就是應了那句：討厭的人，連他周圍的空氣都覺得充滿毒氣，會窒息！


    不過李明燁好歹跟著自己這麼久了，情分上，葉林飛還是想為對方說說話：


    “明燁在我工作室很久了，也幫了我不少忙，雖然以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自己單幹，但是他還是不遺餘力地來幫我，我其實欠他很多。”


    見葉林飛忽然說起李明燁的事，雖然並不想知道，但虎紋羽也隻是默聲傾聽，沒有打斷。


    “他不是本地人，在這裏除了我之外沒有特別親近的人，我跟他都是學畫的，幾年前他來找我，說想加入我的工作室，順便跟著我學習鑒定方麵的知識，我也是一番測試後覺得他簡直是天選之人，於是就答應了。


    我工作室的事務很繁瑣，在他加入之前我很少有休息的時間，光是接的油畫單子就可以讓我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參加什麼其他的活動了。”


    虎紋羽聽著，擺正了坐姿。


    “就像是這次的鑒賞大會，如果不是他幫我分擔一些，我恐怕連準備演講稿的時間都沒有。就像我第一次參加時那樣，準備得不充分，居然還在演講時出現了失誤。。。”


    聽到這裏，虎紋羽稍稍低了低頭，眼神有些閃爍，看著車內鋪著的地毯。


    “雖然我對外介紹明燁都是助理，但實際上助理這個稱唿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我從來沒有覺得他是我的手下，有什麼尊卑上下之分。


    我不太清楚他和家裏人的關係，但自從他來到星銀城後，每年春節我都沒見過他迴老家，所以我猜他應該和家裏人關係不好吧。


    他一個人在外打拚，我也是，相處的時間久了，我自然也就把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和兄弟，跟他無話不談，前段時間他甚至連保守了多年的秘密都告訴了我。”


    聽著葉林飛的話，虎紋羽放在膝蓋上的手稍稍顫動了一下後握緊了些。


    “他雖然有時說話不經過大腦，但總體來說是大智若愚，腦子其實很好用，而且他的人品我也是絕對相信的，工作室裏的其他人也都和他處得不錯，雖然有時會有些小脾氣，但是他這個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會真正去記什麼仇，所以。。。”


    說到這裏，葉林飛停頓了一下。


    虎紋羽自然知道葉林飛剛才那一大段話的意思是想要表達什麼，無非就是覺得自己和李明燁是結過什麼怨，從而讓彼此產生反感情緒。


    而現在則是用他對李明燁的了解，想要感化自己，解開“誤會”，讓自己對其“冰釋前嫌”，視對方為友。


    不過葉林飛不知道的是，他們兩人之間根本就毫無交集，所謂的“過節”和相互厭惡也不是他想的那些原因。


    見葉林飛有所停頓，虎紋羽此時才開口道：


    “葉老師，我知道他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朋友，也沒有質疑過他的人品和能力。”


    “那你為什麼。。”


    “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不可能和他成為什麼朋友！”


    “啊。。？”


    葉林飛是已經聽懵了。


    虎紋羽卻接著說道：


    “他有的心思我也有，他在想些什麼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什麼意思。。？”


    見目前是和對方解釋不清楚的，虎紋羽也沒打算直接明說，他隻說道：


    “我隻能答應你，下次如果再見到他，我可以做出些改變，至於對方對我的看法如何，我是無所謂！”


    虎紋羽雖然話這麼說，但所謂的“做出改變”，隻有他自己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過葉林飛聽後自然是覺得這或許是一個好的信號，他笑了笑說道：


    “明燁那邊，我也會幫你說幾句的。”


    “真的？”


    “嗯。”


    “不過其實他怎麼看我，我是無所謂的，所以葉老師不用勉強。”


    “勉強談不上，但畢竟你現在也算是我的學生，徒隨師，就算不是為你也要為我自己吧。”


    幽幽看著葉林飛，虎紋羽道：


    “難道我對葉老師來說，就隻是學生嗎？”


    這個問題，葉林飛確實沒有想過其他的答案。


    從在博物館發生盜竊案那天和虎紋羽第一次相遇，到現在前後已經一年多了，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裏，兩人的接觸也是越發頻繁，而葉林飛對虎紋羽的態度，也是隨著更深入的認識而逐漸發生了改變，加上對方又是幫忙又是送禮的，還有跟蹤狂事件的合作，怎麼說，也是能稱之為朋友的關係了。


    隻是葉林飛好像並沒有想過兩人之間的這層關係，他覺得和虎紋羽如今的交集，全部都是建立在油畫上的。如果不是對方找自己學畫，而自己又答應，大概到現在他倆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聽對方這麼一問，又想到虎紋羽平時對人的態度，葉林飛看向他，帶著一絲懷疑神色問道：


    “你覺得。。我能做你的朋友嗎？”


    “當然，葉老師不止能做我的朋友，還能做其他的。”


    “啊。。？”


    見對方麵露疑惑，虎紋羽隻是笑而不語，他沒打算解釋話裏的意思。


    隨著前方熟悉的街道臨近，黑色加長林肯配合著夜的靜，緩緩地停在了葉林飛的公寓前。


    “到了，葉老師，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兒迴去休息吧。”


    虎紋羽聽後也沒有再做爭辯。


    司機照樣下車為其打開車門。


    見車門開啟，葉林飛剛起身準備下車，卻被虎紋羽溫柔地輕輕拉住了手臂，他有些詫異但沒有排斥感地迴過頭，看向座位上的人。


    虎紋羽一雙柔情眼正看向自己，隨後溫柔開口道：


    “葉老師，今天的演講，很精彩！”


    “謝謝。”


    “睡個好覺。”


    “嗯。。你也是。今天謝謝你。。還有，花。”


    “你喜歡就好。”


    “嗯。。那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


    語畢後，拉住葉林飛胳膊的手，以幾乎感覺不到移動的速度輕輕滑落至手背處，最後放開。


    車輛的門被關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不過車並未立刻啟動。


    葉林飛走到公寓門口向後看了一眼，卻見虎紋羽此時從搖下的車窗裏，正用一雙包涵著無限不舍和灼熱的目光也在注視著自己。


    他臉頰一熱，咬了咬下唇後猛地迴過頭，輸入門禁密碼後迅速走向電梯。


    見葉林飛已進入公寓大門，虎紋羽才重新將車窗關上，按了一下座位旁的什麼按鈕，語氣不再熱情溫和地說道：


    “開車！”


    隨著一陣房門關閉的聲音，葉林飛背靠在門上。他摸了摸胸口，好像起伏的速度和平時不一樣，他拚命地按住，想讓其恢複以往的幅度。


    屋內此時沒有開燈，很靜，靜得隻能聽見葉林飛的唿吸聲，和來自身體裏那不尋常的起伏所帶來的物體跳動聲。


    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