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滿心惶恐之下,剛要俯身磕頭告罪,卻冷不防被太後雙手死死掐住了下頜。
隻見太後表情極度扭曲,雙手如瘋狂的利爪般用力揉搓著他的臉,那聲音像是破舊風(fēng)箱灌了氣一般,尖銳而又怪異:“怪不得,哈哈哈,怪不得……和那個(gè)該死的禁臠一樣!”
童子歌聲音顫抖:“太後娘娘 ——”
太後突然怒了:“太後?我不是太後!我沒有老!我是貴妃!我是最得寵的貴妃!”
童子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愣當(dāng)場,一時(shí)間竟無言以對。臉上被太後揉搓的劇痛如烈火灼燒,令他不由自主地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發(fā)出微弱的嘶聲。
這細(xì)微的動靜卻被神誌錯亂的太後捕捉到,她瞬間暴跳如雷,以為童子歌是在蓄意嘲諷,於是歇斯底裏地咆哮道:“什麼意思!你個(gè)該死的賤人!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宮!”
說話間,她雙手的勁道陡然暴增,仿佛要將童子歌的頭顱捏碎。
童子歌被這股大力拉扯得身體前傾,根本來不及組織語言迴應(yīng),喉嚨像是被恐懼死死鎖住。
太後見他不言語,更是怒不可遏,猛地用力一抓,那剛修剪過、鋒利如刀的指甲瞬間在童子歌臉上劃出三道深深的血痕。
童子歌隻覺臉上一陣火燒火燎的劇痛,他再也承受不住,慘唿一聲,跌坐在地上。
他雙手下意識地捂住受傷的臉,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流出,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身體因疼痛和恐懼而瑟瑟發(fā)抖,卻不敢有絲毫的反抗之舉,隻能瑟縮在地上。
然而,太後卻並未就此作罷,她那因病而消瘦得如同一具骷髏的身軀,竟以一種令人膽寒的姿態(tài)搖晃著繼續(xù)朝童子歌撲來,幹枯的雙手依然直直地伸向童子歌的臉,意圖再次狠抓。
童子歌嚇得魂飛魄散,不顧一切地手腳並用拚命往後爬,慌亂之中,手臂猛地一揮,將旁邊放藥的小幾撞翻在地。
小幾上的藥碗、藥瓶稀裏嘩啦地散落一地,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這聲響瞬間穿透了宮殿的寂靜,守在外麵的宮女嬤嬤們聽到動靜,匆忙衝進(jìn)殿內(nèi)。
入目之處,便是太後瘋狂的模樣和滿臉鮮血、驚恐萬分的童子歌。
她們心中一驚,明白過來太後又犯病了,於是趕忙七手八腳地衝上去拉住太後。有的宮女緊緊抱住太後的腰,有的則去握住太後的手腕,防止她繼續(xù)傷人。
“太後息怒,太後息怒!”
然而,此時(shí)的太後已完全陷入癲狂,嘴裏仍不停地念叨著一些含糊不清、充滿怨恨的話語,身體還在奮力掙紮,想要掙脫眾人的束縛去攻擊童子歌。
宮女們見此情景,皆惶恐不已,其中一名宮女急忙湊到童子歌身旁道:“童貴人,您快些迴去吧!
太後聽聞 “童貴人” 這三個(gè)字,仿若被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神誌似乎恢複了些許清明,然而那表情依舊扭曲癲狂,空洞無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童子歌,令童子歌不禁寒毛直豎。
太後咧開嘴,發(fā)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對,對,你是童貴人,是宗崢的人,是他心尖上的人。你要是受傷,他不得心疼死哈哈哈,但是他現(xiàn)在不在宮裏!”
說著,她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童子歌,大聲喝道:“去外頭雪地裏跪著,好好給本宮反省!為什麼勾引陛下!”
眾人聽聞太後的旨意,皆驚愕地愣在原地。童子歌的聲音因恐懼而劇烈顫抖:“嬪妾沒有 ——”
一旁的宮女們也趕忙紛紛跪地求情:“太後您息怒,太後您息怒啊。”
然而,太後卻像是被怒火徹底吞噬了理智,愈發(fā)怒不可遏,尖聲咆哮道:“去跪著!聽到?jīng)]有!誰敢阻攔!就和他一起!拖出去!”
嬤嬤們無奈,隻得將童子歌帶出宮殿。
她們本打著小算盤,想著讓童貴人先在廊下站一會兒,權(quán)且應(yīng)付過去,隻等太後喝了藥,心緒平複下來,這場風(fēng)波或許就能平息。
畢竟,她們心裏清楚太後已然神誌不清,可自己等人卻不能跟著犯糊塗。童子歌如今在宮中盛寵有加,她們著實(shí)不想平白無故地得罪了這位貴人。
但她們著實(shí)低估了今日太後的瘋狂勁。長久以來深陷病榻的太後,今日仿若被某種執(zhí)念支撐,奮力掙紮而起,在宮女的攙扶下,於幽暗中摸索著踉蹌而出,隻為強(qiáng)逼童子歌下跪。
因雙眼失明,她滿心狐疑,生怕童子歌並未依言跪倒,於是扯著嗓子厲聲嘶吼,喝令旁人動手打他。
眾人麵麵相覷,皆麵露難色,誰也不敢輕易在這兩難境地中有所動作。然而太後見無人響應(yīng),吵鬧之聲愈發(fā)響亮尖銳,大有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之勢。
童子歌心中暗自權(quán)衡,深知若繼續(xù)僵持下去,勢必會掀起更大的風(fēng)波,屆時(shí)局麵恐更加難以收拾。無奈之下,他心一橫,緩緩自行走到那積雪盈尺的院子當(dāng)中,雙腿一彎,重重地跪了下去。
太後像是感知到了童子歌的動作,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滿意之色,旋即再次惡狠狠地吐出一個(gè)字:“打!” 那冰冷決絕的口吻,讓在場眾人皆心頭一凜,卻又不敢違抗。
小太監(jiān)滿臉愁苦與無奈,腳步拖遝地拿著浮塵緩緩走向童子歌,他湊近童子歌身側(cè),聲音壓得極低,幾不可聞地說道:“貴人,得罪了,奴才實(shí)在是迫不得已。您放心,奴才定會盡量下手輕些,隻是還請您待會大點(diǎn)聲喊痛,務(wù)必讓太後滿意才好!
而後,小太監(jiān)猛地一揮,浮塵裹挾著風(fēng)聲唿嘯而下,一半抽在鋪陳的大氅上,末梢一點(diǎn)抽打在童子歌的背上,發(fā)出極為響亮的 “啪” 的一聲。
盡管這浮塵質(zhì)地柔軟,小太監(jiān)也很收著力氣,並未給童子歌造成什麼疼痛,但那股衝擊力仍讓他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
童子歌真疼都不一定叫出聲,更何況是裝著叫痛,但劇烈的抽打聲還是讓太後心情大好。
太後那癲狂錯亂的心情逐漸平複,臉上甚至隱隱浮現(xiàn)出一絲扭曲的快意。
她在宮女的攙扶下,靜靜地站在廊簷下,側(cè)耳傾聽著庭院中的動靜,幹枯的嘴唇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仿佛從童子歌的痛苦中汲取到了極大的滿足。
太後身邊的侍從見勢不妙,早已有人匆匆忙忙地奔出去尋找能平息事端的救兵。而其餘的宮女和嬤嬤們,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太後的臉色,見其神情稍有緩和,趕忙圍上前去勸解。
然而,太後此刻正處於癲狂的興頭上,對眾人的勸說充耳不聞,隻是自顧自地站在廊下,身形搖晃,嘴裏滔滔不絕地大罵著:“什麼賤人、娼妓、禁臠,通通都該受罰!”
童子歌怔怔地跪在雪地中,臉上的三道血痕還沒愈合,鮮血不斷地滲出,一滴滴滾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暈染出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對於太後毫無緣由的辱罵,他滿心都是委屈與不解,卻又無從辯解。寒風(fēng)吹過,他單薄的身軀在雪地中瑟瑟發(fā)抖。
好在這宮廷之中,消息傳遞猶如風(fēng)馳電掣。
未過多久,童子歌便聽到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那腳步踏在雪地上,發(fā)出簌簌的聲響,仿佛有眾多人正朝著此處趕來。
隻聽得宮人高聲通傳:“皇後娘娘到,靜王爺?shù)?——” 童子歌不禁一愣,心中暗自疑惑,這靜王爺怎會也一同前來?
他尚在思索之際,一件厚實(shí)溫暖的披風(fēng)已披落在他的肩頭,隨後便被人攙扶而起。
與此同時(shí),一股淡雅熟悉的香氣悠悠飄進(jìn)他那被凍僵的鼻腔,他的身體依舊僵硬,緩緩轉(zhuǎn)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皇後那溫婉關(guān)切的麵容。
皇後凝視著他那滿是血痕的臉頰,眼眶瞬間泛紅,心疼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幾欲奪眶而出,她柔聲說道:“小童,好孩子,快別跪了!
太後剛要怒目圓睜、大發(fā)雷霆,一隻堅(jiān)定有力的大手便迅速握住了她的手。那聲音傳入她的耳中,熟悉得令她心頭一震:“母親,是兒臣,孩兒來了。”
靜王緊緊地抓著太後的手,太後的神色稍稍緩和,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與驚喜問道:“是小岷嗎?”
靜王連忙點(diǎn)頭,臉上擠出一絲微笑,輕聲說道:“是我,母妃,咱們快迴去吧,外頭冷,別氣壞了身子。”
一邊說著,一邊給旁邊的宮女使眼色,示意她們趕緊扶太後迴殿。
太後被靜王握住手,情緒似乎漸漸穩(wěn)定了一些,身體也不再那麼緊繃,任由眾人攙扶著,嘴裏卻還在喃喃自語:“那賤人…… 不能放過……”
靜王隻是耐心地哄著:“母妃,一切有兒臣,咱們先迴去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