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給我引薦一下?”
聽到這話,牛承業提起酒壺,一手摟住劉毅肩膀,低聲道:
“寧榮三位當家人你都認得了,王爺也不必說,再往邊上的,依次是理國公柳彪之孫現襲一等子柳芳柳世叔,齊國公陳翼之孫世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陳世叔,治國公馬魁之孫世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馬世叔,侯曉明之孫世襲一等子侯孝康侯世叔,繕國公之孫石光珠,這小子蘿卜不大全長輩上。
這邊的,是定城侯之孫謝鯨,也就是謝楷老子,平原侯府的蔣政,襄陽侯府的戚玉輝,錦鄉伯府的韓虎臣,還有一個裘良,他還在當值,要晚些才到。”
“除了裘良和牛家父子,其他人似乎都沒有擔任實職啊!”
紅樓夢裏隻說了四王八公十二侯的來曆和一些人,具體家境如何並未細講,但從寧榮二府的境遇就可見一斑,堂堂國公府都隻有一個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其他人就更不用說,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大抵如此。
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六年前,這些人可是意氣風發,跺一跺腳,大衍軍要抖三抖,即便經過一次鐵網山之變,這些人依舊調動小半的能戰之軍,別的不說,拱衛京城的十二營就在他們手下,雖說戰力不如何,可安排妥當,足以改換日月。
這些年兩個皇帝明裏暗裏的想要剪除了他們的羽翼,但十幾年前橫掃草原的強軍,此時已然爛到了骨子裏,空餉、老爺兵,屢見不鮮,聖旨下來,還真不見得能有他們有用,所以才有雍國公從邊關帶迴三萬大軍。
“得,這是不想放棄這塊爛肉,找個笊籬去撈,真瞧得起我!”
劉毅暗裏一歎,他的作用很明顯,是橋梁,是誘餌,是刀子,現在有個師父給頂著還不至於沒個下場,以後可就難說了,
“所以,我也得做點準備。”
打定主意,劉毅也不著急,隻自顧自的與牛承業喝起酒來,
“這位就是小太保吧?”
果然,沒喝兩杯一人主動湊了上來,劉毅打量此人一眼,見其麵白無須,劍眉虎目,頗為俊朗,心下猜出了這人身份,給牛承業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當即笑著介紹道:
“這位是戚世叔。”
劉毅故作恍然,臉上掛著熱情的笑,端起酒杯熱切道:
“原是戚世叔,我與子義兄弟雖隻見過幾麵,卻覺得他氣宇軒昂,談吐雅致,非池中之物,今日得見世叔,倒是知道這來處了!世叔,晚輩敬您一杯!”
戚玉輝一邊說著謙辭,一邊舉杯,酒入肚後,世侄長世侄短的叫著,劉毅也不矜持,與其聊的熱烈,不過幾句後,戚玉輝忽得說道:
“世侄如今做了三等武伯,還未有實職,不知可想出任一軍統帥啊?”
劉毅心頭微動,笑道:
“小侄年紀尚輕,若是衝鋒陷陣,倒是當仁不讓,這一軍統帥嘛,怕是勉強了些。”
“誒,世侄何必過謙!”
戚玉輝拉住劉毅的手腕,熱切道:
“世侄有雍國公這樣的師父教導,必是要將千軍萬馬的,上皇與陛下求賢若渴,必然不吝簡拔,到時候,可別忘了提攜我那不成器的孽障!”
“這是自然!”
劉毅滿口應下,心道提攜歸提攜,提到哪兒就不一定了,
“子義可是我的好兄弟,我自不能忘了他!”
“好!好!好!”
戚玉輝連聲叫好,急忙舉起酒杯,
“我敬世侄一杯!”
“我說戚老二,巴結一個晚輩,你還真是越活越過去了啊!”
忽得,一聲嗤笑傳來,熱鬧的堂屋頓時靜了下來,劉毅扭頭一看,隻見一虯髯大漢正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當下淡然輕笑,拱手道:
“馬將軍言重,父母愛子女者,為之計遠,戚世叔也不過擔憂子義兄弟的前程,這才開口相托,況且我與子義兄弟一見如故,他的父親就是我的長輩,長輩說話,何來巴結之說!”
“哦?照你這麼說,我們這些人不都是你的長輩了!”
馬尚眉頭輕挑,粗獷的臉上滿是玩味,
“那長輩有事相求,你這晚輩不能拒絕吧?”
“就這麼直白?”
劉毅掃了眼眾人,見隻有水溶,賈政,牛承業三人臉色微沉,其餘人俱是麵不改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暗道這幫人這麼勇的?是試探?還是真沒腦子?
“自是不會,不過嘛,”
劉毅笑了笑,端起酒杯,接著道:
“晚輩到底也隻是個三等伯爵,比不上各位長輩,拔根汗毛都比我這大腿粗,若是有什麼顧不到的,還請長輩們多多見諒。”
說罷,劉毅將酒飲下,又自顧自的倒上一杯酒,朝著馬尚道:
“義先也是我的好兄弟,您方才也說了,是我的長輩,我稱您一聲馬世叔,您說晚輩這話可有不妥之處?”
“顧不到?不見得吧!”
馬尚上下掃量劉毅一眼,怪聲怪氣道:
“小太保,你那恩師可是當朝太師,手握金鐧,上打昏君,下打讒臣,出入用天子鑾儀,七位皇子叫一聲老師,比起兩位陛下都隻差半分,你若有顧不到的,你那恩師還會袖手旁觀不成?”
此話一出,劉毅還未有何反應,水溶卻是霍然起身,臉色凜然,
“馬威遠,切莫再要多說了!”
見水溶已然生氣,馬尚悻悻的喝了杯酒,不再多說,水溶看向劉毅,麵有歉色,端起酒杯,愧聲道:
“威遠將軍貪杯,酒品又欠佳,胡言亂語,毅兄弟還莫要放在心上,這杯酒權當我替他賠罪。”
“王爺言重!”
劉毅淡然一笑,先將杯中酒飲下,看了眼眾人,笑道:
“我年紀尚輕,驟得高位,難免有竊居之嫌,長輩們多敲打敲打,也是對晚輩的愛護,哪有什麼賠罪一說。
至於馬世叔言說家師一事,首先這金鐧是假的,上皇隻賜恩師鎮祟祛魅,並非戲文裏的打王鞭,其次這天子鑾儀是聖上恩寵,家師自得後從未敢僭越,最後這皇子老師,也是受上皇所托,教導諸位殿下些許武藝道理罷了。
另外,為人弟子者,恩師有事,該弟子服其勞,哪能勞煩恩師呢?戚世叔托我提攜子義兄弟,不也正合此理?”
“好!”
賈政忽得以手扼腕,慨然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伯爺一番話正合這聖人之言,國朝向以忠孝仁義信治天下,為恩師言說,是為孝;為兄弟張目,是為義;少年得誌,不驕不躁,是為仁;不愧是雍國公弟子,伯爺,當浮一白!”
言罷,賈政痛快飲下一杯,劉毅急忙陪了一杯,心道都說你賈存周假正經,可假正經一輩子也就真正經了,你這幾句好啊!主人家都發了話,看你老小子還有何話說!
果然,水溶與賈政的接連轟炸,讓馬尚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有心開口,卻也隻能憋著,這時,賈赦突然道:
“珍哥兒,練武場布置好了吧?咱們去練練?”
賈珍這才如夢初醒,連聲道:
“諸位,咱們移步,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