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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爺!”


    望著威風凜凜的玉璃龍,吳柳琪再也無法保持往日裏的冷淡,急忙迎上,折身就拜,


    “吳大人多禮,”


    劉毅翻身下來扶起吳柳琪,上下略一打量,見他隻是渾身烏黑,並無傷勢,方笑道:


    “大人無事,思之也就安心了,這三人都是明教玄武堂主的弟子,我欲將他們暫時關押在府衙,不知……”


    “當然可以!”


    話未說完,吳柳琪一把抓住劉毅的手腕,眸裏滿是火熱,


    “不過府衙被毀,我可以把他們關在我的府邸,我親自看著!”


    “這……也好!”


    劉毅略一思忖,笑著迴道:


    “此地非是說話的地方,吳大人,咱們去你府上。”


    “請!”


    ——


    吳家府邸,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小廝婢女也並不多,吳夫人也是個相貌普通的中年婦女,全然看不出一點府尹夫人的氣魄。


    “這些年為了揪出來那些雜碎,我將一切都投注進去,是而府上簡陋了些,伯爺勿怪!”


    劉毅望著這個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輕輕一歎,慰聲道:


    “吳大人,過猶不及是禍非福,佛家言放下,道家言破執,你著相了!”


    吳柳琪麵露釋然,搖首答道:


    “其實自溢之來了後,我便已經放下,現在不過是為了天下安定,盡職盡責罷了!”


    劉毅神色微正,心有執念者是可怕的,但有堅守者卻是可敬,


    “既如此,我也就不瞞吳大人了,金陵之事想必大人也有所耳聞,一城百姓頃刻間就盡數中毒,同為四大堂主,這玄武堂主恐也不懷好意,一路追查之下,尋至了揚州。”


    “我也發現了些端倪。”


    吳柳琪點點頭,沉聲道:


    “早在去歲九月,揚州下屬各縣就出現這救難教的蹤跡,救難教一向在山東一帶活動,突然來了揚州,必然有什麼大動作,於是我並沒有動手,隻是靜觀其變,奇怪的是,這些人野道人隻在揚州城周遭遊蕩,從不進城,我覺得不對,暗裏將他們的活動路線記下。”


    說著,吳柳琪從袖囊裏取出一本冊子,劉毅接過一看,眉頭不由緊鎖,


    “這些野道人去得都是當年濟公去過的地方。”


    “不錯,”


    吳柳琪接過話茬,接著道:


    “這些地方雖然零零散散,但細細追究,最終都指向了道濟法師,我不明白這到底為什麼,親自去靈隱寺探究一番後,仍是一無所獲,後假金磚案起,我也就將此事暫且放下。


    後伯爺在金陵驚退朱雀玄武這個兩個賊人,不過一兩日,揚州城內也出現了野道人,不過他們的行蹤雜亂無章,並沒有什麼規律,我隻好接著按兵不動,暗中觀察,直到今夜府衙大火,伯爺,不知這三個賊人?”


    劉毅也不隱瞞,當下將司徒伯雷之事細細道出,聽罷,吳柳琪神色幾經變換,終是幽幽長歎,


    “看來這件事我是很難插手了,不過有一個消息或許能幫到伯爺。”


    “什麼消息?”


    “一個有關千尋塔的秘聞。”


    吳柳琪略微一頓,方道:


    “我吳家世代就生活在揚州,最早可追溯至南朝梁武帝,彼時江南佛學興盛,有言南朝四百八十寺,似是高塔象雕,遍地皆是,是而這匠人雕師在江南這裏是不缺飯的。


    某位生於宋端宗年間的先祖就是一位匠人,那是一個亂世,元兵南下,鐵蹄肆虐中,先祖也沒了生計,還要時時提心吊膽,以防被元人捉去打造器械兵刃,但小民之憂抵擋不住天下大勢,元兵入城了,他們大肆抓捕匠人,先祖為避災禍,慌不擇路的逃至飛來峰上,膽戰心驚的等到了深夜。


    彼時先祖又累又餓,不自覺間暈睡了過去,恍惚間,竟是來到了靈隱寺的濟公殿,這殿內供有瓜果糕點之類的貢品,先祖本是個禮佛之人,饑渴難耐下,隻得先拜後將貢品吃下。


    說來也怪,那貢品擺滿了整整一桌,先祖也不是什麼大肚皮,不過片刻就將其一掃而光,待吃下最後一塊糕點,供奉的濟公忽然大笑起來,並說道:


    ‘吳匠人,吃了我的東西,可要幫和尚一個忙啊!’


    先祖大駭,忙跪地乞饒,濟公並未怪罪,隻道:


    ‘吳匠人,和尚想請你雕一尊檀木像,就埋在飛來峰上,不知你可願啊?’


    先祖自是願意,濟公又是一笑,供桌上就出現了雕刀和一尊木料,先祖手藝在整個揚州也叫的上號,不消多久便已刻好。


    而在佛像雕成的一瞬間,濟公神像忽然金光大放,化作一條金龍鑽進了那檀木佛像裏,先祖大驚,忙就將檀木佛像放到供桌上,這時濟公又開口了,


    ‘吳匠人,你將這佛像埋在飛來峰五丈之下,和尚我自然保一方平安!’


    說罷,濟公又是一陣大笑,先祖也驚醒過來,本以為是一場大夢,不想懷裏真有一尊檀木佛像,先祖好生平複一番後,明白這是濟公顯靈,當下就用手在躲藏的地方挖了起來。


    從深夜到黎明,堪堪挖出一個四丈的深的坑,眼見就要夠五丈,元兵發現了先祖,也看見了佛像,欲要去搶,先祖死死將佛像護住,為首的元兵大怒,拔刀斬下了先祖一條手臂,鮮血噴湧,落在佛像上,而後竟是狂風大作,烏雲蔽日間,天上竟是落下一座高塔。


    見此情形,一眾元兵是四散逃去,先祖靈機一動,將佛像扔進坑中,那高塔也插了進去。


    這塔實在高大,足有二十三丈,偏又狹長若劍,頂端有一三丈長尖刃,遠遠看去似是一條降魔杵。


    這般動靜,驚動了一元兵將領——脫脫不林,他聽到手下的迴複,頓時嗤之以鼻,率領大軍齊至飛來峰,欲要將高塔挖出來。


    先祖極力阻攔,卻被綁在一旁,脫脫不林要他親眼看著高塔是怎麼被挖倒,誰知他們不論用什麼辦法,都不能鬆動高塔周邊的一寸土地,大怒之下,脫脫不林調來投石車,輪番對高塔轟擊,仍是奈不得分毫,百般無奈,脫脫不林隻好罷手,又問先祖這高塔來曆。


    先祖據實相告,脫脫不林大為驚異,在高塔前三跪九叩,就此奉了釋家,並勒令下屬不得傷害揚州城百姓,後特意在高塔下建起一座小羅漢廟,還請先祖做了廟祝。


    自此,先祖就在飛來峰羅漢廟住下,直至三年後,天降大雨,濟公再次顯靈,


    ‘吳匠人,和尚我哪裏需得什麼廟來供,你若真願奉我,和尚贈你一桿降魔杵,千萬小心保管,來日若有邪祟妖魔作亂,隻高唿梵音,保管什麼妖魔也就沒了,還有這是你我間的秘密,切不可告知旁人吶,哈哈哈!’


    說完,又是一陣暢快大笑,先祖醒來,發現羅漢廟已然崩塌,而懷裏則有一桿尺來長的降魔杵,明白這是濟公再次顯靈,在塔前拜過後就此下山,凡有外人問起,隻說大雨衝塌寺廟,彼時脫脫不林已死,曉得此事者唯先祖,眾人也不疑有他。


    往後我吳家不管如何動遷,總不會離這飛來峰太遠,直至祖父那一代,他們兄弟二人,兄長留在揚州,弟弟則從了軍,掙下了一個七品武官,留在京城,後兄長年邁,膝下無子,去信請求弟弟過繼一子,弟弟應允,將次子送去揚州,兄長臨去時把此件秘聞並著降魔杵一並傳給次子,次子長大,臨去時又將此事告知獨子,這獨子便就是我了!”


    聽罷,劉毅心下既是覺得驚異,又覺得似乎也不如何,隻奇道:


    “那這降魔杵?”


    吳柳琪並未答話,隻伸手相請,劉毅隨其出了正堂,又入一間小屋,屋內供著曆代吳家牌位,顯然是祠堂,而在諸多牌位正中,則有一方檀木盒。


    “這便是了!”


    吳柳琪先是拜過牌位,這才將檀木盒打開,雙手從其中托出一柄尺來長的物什,劉毅雙手接過,稍一打量,隻見其通體烏黑,光澤暗啞,卻與尋常降魔杵並無二致。


    “叮!恭喜你獲得一點特殊聲望!


    當前聲望:.6!”


    “嗯?漲了五千?漫化,這次又是哪位尊神?”


    “吾主,是降龍羅漢。”


    “這次倒是出來的挺早!”


    劉毅正自誹腹,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笑聲,隨後就覺意識模糊,飄飄蕩蕩間,竟是來到一處佛殿內,這佛殿極其宏達,供有五百羅漢,每一尊具有百餘丈大,獨中間一尊,恐有千丈餘。


    這樣龐大的體型,足以稱得上遮天蔽日,若同螻蟻般的劉毅心底不覺生出三分懼意,七分頂禮膜拜,雙腿一軟,堪堪就要跪下,這時,胸口忽得發熱,緊接著,這股熱流瞬間流遍四肢百骸,一掃恐懼尊崇。


    “這是!”


    “叮!是勇氣之證,也就是你的道心。”


    “它?!”


    劉毅臉色頓變,勇氣之證最初是係統獎勵,可後來他發現,它其實來源於自己的內心,係統隻是將其具象化,每次它發揮作用,必是絕境,


    “所以,祂要殺我!”


    劉毅心頭凜然,冷汗登時布滿全然,當下將法力運轉極致,雙腿處雷光閃爍,扭身就要逃走,


    “且慢!”


    洪鍾大呂般的聲音響起,不知為何,劉毅感覺自己翻湧的心頓時平複下來,法力也如同石塊一樣,紋絲不動,


    “言出法隨?!”


    劉毅隻能想到這個,同時也清楚,自己現在就是一隻隨手就能碾死的螻蟻,輕吐一口濁氣,轉身就拜,


    “哈哈哈,是和尚賣弄了本事,不想拜就不要拜了!”


    聞言,劉毅依舊是折身拜下,恭敬道:


    “是思之無狀,還望尊者勿怪!”


    “哎呀!你這個小娃娃啊,心思多得嘞!你且抬頭瞧瞧!”


    劉毅依言抬頭,卻見眼前站著一幹瘦的邋遢僧人,一襲破爛袈裟,一頂百納僧帽,一把紮毛蒲扇,一個碩大葫蘆,眸子明亮,麵生溝壑,嘴角時時掛笑,與記憶那個老爺子分明一模一樣,


    “濟公活佛!”


    “欸!”


    僧人一搖破蒲扇,撇著嘴角搖頭晃腦道:


    “這哪兒有什麼活佛,不過瘋和尚一個,倒是你,你這個娃娃可了不得!”


    說著,僧人眼睛一瞪,湊近前來,破蒲扇一指劉毅頭頂,煞有其事道:


    “頭頂白虎星!”


    破蒲扇再指雙肩,


    “肩負七殺命!”


    破蒲扇又指胸膛,


    “胸懷撐河山!”


    最後,破蒲扇倒反,扇把指著心髒處,


    “原道吾為真吶,哈哈哈!”


    “原道吾為真?”


    劉毅細細咀嚼一番,眸子頓亮,當即折身,


    “多謝尊者提點!”


    僧人忙伸手將劉毅扶起,搖頭晃腦的笑道:


    “欸,可不興跪!小娃娃你是要幫和尚的忙,和尚該謝謝你啊,哈哈哈!”


    “我幫您的忙?”


    見劉毅麵有疑惑,僧人也不隱瞞,把扇輕搖,道:


    “和尚當年迴去時留下一副臭皮囊,本是托給了老主持,沒找到老主持沒過一年也就圓寂,我那個監寺師兄做了主持,他啊六根不淨,專門給和尚的臭皮囊蓋了一座殿,每日收受香火,不知多少銀子!


    和尚本就是赤赤條條,無牽無掛,他這一弄倒教和尚我做了蠟,沒法子,隻能把臭皮囊收迴來,可總放在哪兒也不合適,恰巧這下邊的吳匠人遇了難,和尚索性就幫他一把,也幫全城百姓和那脫脫不林一把。


    沒想到這些年過去,還是惹了麻煩,那個小家夥走錯了路,他以為拿了和尚的臭皮囊就能成仙成神,殊不知這大道朝天,需得一步一個腳印,一躍而上的,往往都摔得很慘!”


    劉毅點點頭,不由慨然一歎,遂問道:


    “我有一事請問尊者,您的金身真的不能助他修成太公術嗎?”


    “倒是可以,不過嘛,”


    僧人把頭輕搖,語氣裏盡是惋惜,


    “道濟是道濟,他是他,勉強湊到一起也隻是個四不像,他若是繼續行善積德,說不得還有一個正果,這樣做反倒是落了下乘!”


    聽到這個迴答,劉毅眉頭頓鎖,以僧人的角度看,司徒伯雷奪他人的皮囊成就己身之道,自然是失敗者,可在他看來,隻要能夠修成太公術,那就是仙神一類,別的不論,起碼長生和力量都有,他這點本事,真不見得是其對手。


    僧人看出劉毅的顧慮,哈哈笑道:


    “自古為公者勝,且去吧!”


    劉毅還要多問,卻見蒲扇一扇,意識當即歸位,


    “伯爺,伯爺,你沒事吧?”


    瞧了眼滿臉關切的吳柳琪,劉毅略一思慮,問道:


    “你說為公者為勝還是為敗?”


    吳柳琪被問的一愣,臉色忽然沉下,思慮良久,方鄭重道:


    “為公者,當勝!”


    聽到這個迴答,劉毅神色微恍,緊了緊手中的降魔杵,嘴角微微勾起,


    “為公者,當勝!”


    ——


    金烏西墜,月兔東升。


    初春時分揚州的夜,並沒有金陵那般冷冽,迎麵吹來的東風裏,夾雜著絲絲脂粉膩香,這是揚州特有的味道,劉毅俯瞰著腳下的千尋塔,輕輕摩挲著手裏的降魔杵,這時他才發現,千尋塔與降魔杵的上半部分竟是生的一模一樣。


    “天降降魔,飛來千尋,道濟墓葬,羅漢金身!有意思!”


    劉毅虎目微凜,雙手合十,神色虔誠,緩緩將降魔杵托起,剛過頭頂,降魔杵上金光大放,隨後忽聞梵音在虛空之中低聲吟唱,與此同時,千尋塔猛的顫抖起來。


    隨著梵音愈發宏大,整座飛來峰亦是顫抖起來,而後,千尋塔竟緩緩飛起,從山體之中抽出一節又一節,待完全脫離飛來峰,足足有四十六丈長,與降魔杵完全是一模一樣。


    “就是現在!”


    劉毅眸光一閃,將法力注入降魔杵內,其上金光頓作赤芒,千尋塔又是一顫,迎風化作一條金龍,徑自飛進降魔杵內。


    “輕顏,你說得不錯,降龍尊者的確是將法與寶分離,法為塔,守護金身,寶為杵,代代傳世!”


    劉毅輕輕撫摸著手中的降魔杵,其外表雖與原來沒有二致,但卻多了一份神韻,


    “恭喜吾主,再獲神兵!這降魔杵是降龍尊者一念入世曆經殺劫,征戰三生三世,以佛法化殺氣所煉,重有三千斤,一旦祭出,自生三丈佛光,可破諸邪鬼魅!”


    “哦?”


    劉毅刀眉輕挑,心神一動,瞬息就將這降魔杵煉化,心神再動,其上便湧起金光梵音,足有三丈,在夜幕之中恍若大日。


    “好寶貝!果然是好寶貝!比起寒桐絲毫不差!”


    劉毅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佛光中充斥的光明正大與寒桐的七殺神煞如出一轍,皆屬神力,


    “可惜了,這佛光隻能克製邪魅,不過現在也足夠了!”


    劉毅一手托著降魔杵,一手召出寒桐,眸光赤焰突燃,直勾勾盯著腳下的大洞,洞內,正有一抹金光忽明忽暗,他看的分明,那是一尊金燦燦、幹巴巴的屍身。


    屍身上,又有一道虛幻的人影,這人是個中年模樣,方口闊鼻,環眼豹頸,頷下長髯猶若鋼針一般,雖隱隱看出穿的是道袍,但卻又一股金戈鐵馬的氣勢。


    “這司徒伯雷原是關寧鐵騎的副將,有些將軍氣也不足為怪,看他這樣,該是正在奪舍金身。”


    趁他病,要他命,劉毅也不廢話,先是祭出風月寶鑒,射出白光將金身罩住,又祭起降魔杵,放出佛光梵音。


    風月寶鑒原是仙寶,其白光有定身之能,哪怕是元神也不例外,降魔杵更是靈魂的克星,兩相加持,任他是什麼魂魄元神都可以驅散,然而,這虛幻人影不但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相反的,竟迅速融進金身之中。


    “不好!”


    見此情形,劉毅果斷收起降魔杵,祭起寒桐,直接一招百步飛劍射下。


    銀芒乍寒,神煞大作,寒桐猶若遊龍,直直殺在金身之上,可能夠傷到虯龍的攻擊,此刻竟隻是留下一點白痕,而後在清脆的轟鳴聲裏倒飛迴來。


    “好硬的身子!”


    見寒桐無用,劉毅又是從腰間取下虯龍號,濁氣長吐,渾身法力運轉至極致,


    “肆虐吧!雙角虯龍!”


    “必殺!水火漫天!咻!”


    黑紅雙珠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一半作水,浩浩湯湯,寒意徹骨,一半為火,唿嘯疾馳,熾熱難當,雙繞急下,直將金身淹沒。


    “好燙!好冷!該死的走狗!”


    淒厲的咒罵聲猶若滾雷咆哮而出,水火中,一道金光頂著硝煙殺出,劉毅定睛一看,隻見眼前的乃是一條赤裸裸、血慘慘的幹屍,兩顆眸子烏黑幽亮,看上去仿佛是地獄裏爬出的惡鬼,煞是詭異。


    “方才還是金身,現在卻是血屍,是徹底奪舍,複死返生?還是失敗了被反噬?”


    劉毅細細感知著這條幹屍的氣息,卻是什麼也察覺不到,若非幹屍就在眼前,他根本不會覺得眼前還有人在,


    “吾主!這是神的氣息!他成功了!”


    “什麼?!”


    聽到輕顏的話,劉毅的瞳孔狠狠一縮,


    “嗬嗬嗬,看來你發現了!”


    幹屍低笑一聲,嗓音像是破鋸拉木,令人不寒而栗,


    “吾已徹底修成太公術,羽化登仙!吾,就是神!”


    話音落下,幹屍身上衝出一道血芒,直射雲霄,劉毅止不住心頭直跳,但還是強按下懼意,


    “輕顏,他真的是……”


    “是,起碼從威勢上看他與神一般無二。”


    劉毅的心頓時沉到穀底,又是問道:


    “什麼修為?”


    “從法力來看,煉虛合道之境。”


    “煉虛合道!”


    煉虛合道,修行四境最後一境,幾乎就是神仙,劉毅自認煉氣化神之境不是敵手,但逃,


    “想來他也不會放過我,那就打!”


    念及至此,劉毅反而沒了顧忌,法力運轉,雙角虯龍咆哮著破空而出,


    “必殺!水火……”


    “且慢!”


    司徒伯雷忽得開口,並收起衝天法力,


    “其實你我不一定要動手!”


    “哦?”


    劉毅刀眉輕挑,放下虯龍號,暗裏卻是悄悄祭起寒桐,司徒伯雷察覺到了這點,不過並沒有在意,隻是怪笑一聲,


    “我知道,你覺得我是明教中人,是反賊,該殺,可我從未害過一人,相反,我救過很多人。”


    “這種話就沒必要說了吧!”


    劉毅虎目微凜,嘴角扯出一絲輕蔑,


    “直說吧,你待如何!”


    “真是急性子!”


    司徒伯雷搖頭一笑,幽幽道:


    “我所求者,不過逍遙長生,入明教也不過為求些東西罷了!如今吾道已成,再不受這世俗樊籠,此後名山大川,江河湖海,任吾遨遊!


    你是白虎下凡,赤龍降世,我不願與你為敵,隻要你答應不再糾纏於我,我便向天起誓,從此不涉紅塵俗世,見你退避三舍!”


    劉毅眸光微閃,心道誓言?誓言不就是用來打破的?


    “吾主,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哦,怎麼說?”


    “此人如今已有神威在身,一言一行皆在天道眼中,起誓就是請天作證,若是違背,必會橫死!”


    “聽起來倒是有點讖言的意思,不過,他真的成為神明了嗎?”


    神,超脫世俗紅塵,不為光陰煩憂,在傳說中多相貌奇異,如眼前幹屍一般的似乎也不足為奇,


    “降龍尊者說他走錯了路,得了個四不像,他若隻有神威,實際不是神,那他的誓言也就無用,趁我不備突然出手,我決計擋不住,可現在撕破臉皮,以他煉虛合道的修為,我也不是對手,這下倒是難辦了!”


    劉毅暗自盤算著自己的種種手段,卻發現自己竟真是奈何不了對方,


    “那先答應?不成不成,聽他的意思,是以為我是白虎下凡,所以不敢動我,但他這個玄武堂主能不知道自家護法也是白虎下凡?說不定這就是個陷阱!”


    見劉毅久久不應,司徒伯雷幹癟的臉上扯出一絲猙獰瘮人的笑意,


    “看起來你似乎不大相信,這樣吧,我先退一步,給你三日的時間,這三日我就待在這裏,哪兒也不去,三日後的這個時辰,再來相談,如何?”


    劉毅明白,這是司徒伯雷下的最後通牒,同時他也必然有著其他顧慮,否則大可直接動手,


    “好!就三日!”


    言罷,劉毅也不廢話,折身飛下山去,見司徒伯雷果然沒有追來,暗下鬆了口氣,不緊不慢,飛迴了揚州府衙。


    剛落入府衙,一道倩影猛的撲了上來,劉毅伸手攬過,柔聲慰道:


    “我的女俠,怎的連禮儀都忘了!”


    聞言,鄭采荷杏眸頓時泛起濕潤,玉臂緊緊環著劉毅的熊腰,顫著嗓音道:


    “下次讓俺陪你,好不好?”


    劉毅哪裏舍得讓自己女人犯險,但也不想當麵拒絕,隻好岔開話題道:


    “那三個人呢?我有些事要問他們。”


    一聽是正事,鄭采荷忙摸了摸淚,答道:


    “他們還在屋裏,荃姐姐和雙兒在守著。”


    劉毅點點頭,徑自入了屋內,見他迴來,雙兒率先乳燕還巢般撲上,蘇荃雖也起身,但終是沒有繼續上前,


    “好了,辛苦你們了,把這兩個帶走,我有些事要問這個。”


    雙兒乖巧的點了點頭,與蘇荃押著女子與司徒鶴去了別屋。


    隨著屋門關上,元義方不由得顫了顫身子,喉嚨輕動,結結巴巴道:


    “我……我知道的都說了,別殺我!”


    劉毅神色陰沉似水,淡漠道:


    “司徒伯雷的太公術從哪裏得到的!”


    “這!”


    元義方又是一抖身子,麵露驚懼,


    “師……師父不讓我們說,不然就要把我們喂小鬼!”


    “現在不說,一樣喂!”


    “我……我說!可你要保證我師父不會殺了我!”


    “可!”


    元義方一咬牙,咽了咽喉頭,麵上露出些許追憶之色,


    “我記得那還是小時候的事,師父是前朝山海關的副將,因不瞞上司吳三桂暗害永曆帝,就帶著一幹部下和家眷逃走,一路流離,到了河南王屋山,在哪兒,我們建起了山寨,平日裏就靠著打獵耕種過活。


    冬天,天降大雪,師父為了找吃的,帶著大人們去了王屋山深處,讓我留下照看師弟師妹,這一去就是數日,寨子裏存糧見底,我一咬牙,和師弟師妹商量一番,拿上弓箭,沿著足跡去尋。


    不知走了多久,我們來到一片山穀,這穀口陰氣森森,好像是地獄一般,旁側石壁上還刻著兩個我不認識的字,後來我才知道,那兩個字是鬼穀!”


    “鬼穀?鬼穀子?”


    劉毅刀眉微緊,奇道:


    “鬼穀蹤跡不定,相傳在登封、汝陽、涇陽、當陽都有出現,王屋山竟也有?”


    “是,那裏的確是鬼穀,不過不是鬼穀子王嬋所居之地,而是一名喚呂城的前輩的洞府!


    我和師弟師妹見前有鬼穀,後有大雪,一咬牙,索性入了穀內,不想這穀裏卻是猶若春日,四處鬱鬱蔥蔥,鳥獸不絕,當中還有一條小溪,在小溪邊上,我們發現了師父留下的記號。


    沿著記號,我們走了大半日,吃了兩次烤鳥,這才見到一方山洞,這山洞十分幽深,隱隱又見有白光,我們不敢進去,正自猶豫,師父突然走了出來。


    他說自己得到了鬼穀子呂城的傳承,學得了仙法太公術,還成了這穀中地仙。”


    “等等!你是說地仙?!”


    劉毅敏銳察覺到了不對,


    “輕顏,我記著地仙就是土地,也就是陰神精靈才能充任,對吧?”


    “不錯,這司徒伯雷自言成了地仙,那就說明他怎麼和雙兒一樣,成了靈,要麼已經死去,靈魂得到機遇,做了鬼修。


    吾主,若他是鬼修,還是一方土地,那不怪妾身和降魔杵對他沒有作用,這陰神再小,也是正清福神,我們自然拿他沒有辦法。”


    “而且他還四處行善積德,不管用了什麼手段,行善總是真的!”


    劉毅恍然,眸光閃過道道精光,


    “行善壯大了神魂,因為沒有身軀,才沒辦法徹底修成太公術,這才要尋一副合適的身軀,怪不得!


    這麼一看我好像真沒什麼對付他的理由,你覺得呢,輕顏?”


    “水至清則無魚。”


    “水至清則無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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