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飛終於迴歸他闊別已久的歸雲之城。
即便外界已流傳著天水城的反叛消息滿城風雨,但從外部看,歸雲城依然維持著與以往相差無幾的平靜生活。城牆依舊僅有一小隊慵懶的守兵站崗;城門處多出了幾倍的士兵查驗行人,通行仍然寬鬆,並未彌漫緊繃的氛圍。
特別引人注目的是,碼頭上堆積起大量因天水封鎖而滯留的貨船,它們錯綜擁擠於河岸上,既有往返迴航的船隻,亦有剛到城外,拚力企圖插入隊列之舟……
凝視此景,在歸雲城中遊弋的王小飛頓時感覺熟悉又親切。
他在天水城裏曆經諸多變故,迴想數月前離別故鄉初次踏入這座城市的那一刻,仿佛置身異世界般陌生。念及家鄉,內心油然升起了溫暖。
\"已過去一個多季度了,媽媽定會擔憂我和小海。得盡快帶小海迴家。\"
無法再抑製內心的衝動,拍淨身上的塵土,他邁開大步走向城門。
守門的士兵喝問:\"你要做什麼?\"
他坦誠迴應:\"我是郊村人,想來找尋我的弟弟。\"
\"尋弟弟?你身上為何那樣打扮?\"士兵疑惑,細致地上下打量著他。
王小飛從天水城逃遁後,他就未曾更換衣衫。全身沾染的鮮血,經過時間幹燥成為暗淡難看的棕色汙跡。加之在山林中的跋涉和粗獷的生活,衣裳早已磨損成破敗的樣子。這幾天他沒有好好洗澡,在外人的視線下,他的境況堪比乞丐還要淒苦。
王小飛察覺了這名士兵的目光所指,靈光一閃想到了對策,隨即擺出可憐之態:\"大人聽聞,小的是靠打獵為生,先前打了一隻鹿,身上的血跡便是。家道貧寒,買不起新的衣物,才一直穿著。這次迴來主要是找弟弟借錢……\"他話畢就要拜倒,試圖借此機會拉住士兵的袖子借點錢財。
見他此舉,那名士兵怕平白引起事端,趕忙揮動雙手驅趕:\"好了好了,快進城去吧。\"
走進城中,城裏一如既往的繁華興盛,絲毫不見天水事件的衝擊影響。短暫迴憶路徑後,他朝著“山木診所”悠然前行。
轉過大街一隅,前方的一家餐館中傳來了叮叮咚咚的物品墜地聲,緊接著是一個圓滾滾、灰白的小球骨碌碌滾出門外來,砰然一聲撞向石板街道的。
接著,一群廚師模樣的人大步流星地從餐館內部衝出,兇神惡煞般包圍著那個物體拳打腳踢。這場景怎麼如此熟悉?
王小飛心中猛然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趕緊擠上前去分散人群。果然,正是小和尚空禪沒錯。
此時的他正一臉可憐兮兮,緊緊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的破舊灰衣上沾滿了腳印。他對眾人忽然停下不解地抬起頭來,剛好看見身邊的王小飛,興奮得跳躍起來抓住他的胳膊,仿佛害怕王小飛隨時會逃走:“尊貴的居士,請救救我呀!”
王小飛對他的表現深感驚訝。
在天水城,他就見識過空禪的強大。就算現在的實力與他也相差無幾,甚至不遑多讓,但怎麼每次都遇見他遭受這些平凡人的欺淩呢?
心裏充滿疑惑與不解,王小飛轉頭一看,發現那些餐館夥計正狠瞪著自己,誤以為他們是“那小禿驢”的朋友,便無奈地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打他?”
一名似乎是領班的廚師迴答說:“那小子居然跑到廚房偷東西被我們當場抓住!
空禪立刻爭辯道:“哪是什麼偷!小僧隻不過是向你們討口齋飯充饑。可幾位大師實在太沒有慈悲心,連一把米也不願賜予,我隻好自己動手!
聞言,一個夥計不禁叫囂:“胡說八道,你這隻偷嘴的小禿驢專撿雞鴨魚肉吃,連一片素菜都不肯碰,這種叫化緣嗎。俊
麵對指責,空禪一時語塞。王小飛連忙止住欲再次動武的眾人,在空禪求助的眼神注視下苦笑著說:“他吃了多少就我來給錢吧!
一位店東模樣的人走上前拿起算盤哢噠哢噠一番敲擊:“一共二十兩銀子。”
王小飛拿出了在天水城所“順手牽羊”的銀兩支付這筆賬單,那幫人才讓他們離開返迴餐館。
一看到二十多兩的巨大金額,空禪眼中頓時閃爍著貪婪,癡迷地望著那些金銀,毫無出家之人的淡泊神情。
王小飛自然了解空禪的心思,遞上一塊大約十兩的銀錠,空禪不客氣地收進口袋,滿臉滿意:“哈哈……以後不用再化緣啦。”
繼續朝山木醫館前行,空禪順理成章地跟隨在後麵。
“夜魅呢?他沒有追趕你嗎?”王小飛詢問。
空禪輕鬆笑道:“那天從天水城逃脫後,他又追到。五天前狠狠打了一架,雖然都掛彩了,總算擺脫那家夥,F在再也沒有遇見過他!
雖然說的輕描淡寫,可王小飛明白,那一幕肯定驚心動魄。
夜魅可是非比尋常的人物,空禪竟然隻是負傷,可見他的厲害。忽然,他盯著王小飛說:“在天水城收獲不小嘛,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呢。”
王小飛一愣,不禁追問:“什麼?”
空禪認真地解釋道:“僅僅一個月的時間,你就已經和初見你的時候截然不同了,不光是力量,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
王小飛明白了他的話語,心中五味雜陳。
他們靜靜地走過幾條小巷,彼此都保持著沉默。
突然,王小飛向空禪詢問道:“以你的武藝,為何總是受那些尋常人所欺壓呢?”
此次輪到空禪一怔,原本的笑容逐漸消逝,展現出與他實際年紀不相符的深沉麵容。
沉默片刻,空禪神色變得暗淡,近乎自語般說:“我是個孤兒,師父從小就收養了我,讓我出家。師父常說我不一般,嗬,也許的確如此,因為天生就擁有極強的力量。你看我現在這麼強大,但實際上自小就厭煩修習!闭f著,他的拳頭緊握,周圍的空氣瞬間產生般的聲響。他繼續說道:“師父在去世前告訴我,我不應屬於這個世界?傆幸惶,我會明白自己的身世。他說我還小,力量過大,害怕我受引誘去犯錯誤,便要求無論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傷害普通人。你知道了,反正這些人也傷不到我,即使被打,我也並不在意。自那時起,我漫無目的地四處漂泊,隻等待那個日子的到來,真想知道我究竟從哪裏冒出來的!”說到最後,空禪咬牙切齒地揮動著手臂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