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迴來後,糾結了一宿。
他怎麼都想不到李紈的好處。
原書裏李紈出場的時候已然是寡婦,素淡至極,在她身上實在找不到他的審美點。
到最後,他隻能勉強勸自己:他穿越來的這個時間點,不是在原書之前嘛。
現在的李紈,雲英未嫁,興許跟他成見裏不是一個模樣。
這樣想想,他心裏才鬆快些,翻個身抱住錦被,終於跌入了夢鄉。
次日。
一大早紅藕就帶著眉嫵、酥潤,催著賈璉起床,梳洗更衣。
紅藕提醒:“老爺早早就吩咐下來,二爺今兒得去李家那邊道謝。”
“謝禮和車馬都預備好了,要跟著的小廝都在二門上候著,二爺趕緊著。”
賈璉嘟嘴,臉拉老長。
眉嫵和酥潤瞧著都樂。
賈璉故意從臉盆裏撩水濺她們兩個:“爺正苦著呢,虧你們還樂!”
眉嫵笑了笑,明明有話想說,又顧忌著眼前有人,就忍了,隻紅了紅臉,就垂下頭去。
倒是酥潤大方:“咱們忙活的是要為二爺娶妻的事兒,二爺要當新郎官兒了,怎還自苦?”
一時洗完了臉,眉嫵和酥潤一個端臉盆,一個捧皂盒手巾下去了。
紅藕給賈璉梳頭。
賈璉趁勢握住紅藕的手,“瞧這樣子,你們倒樂意我娶李紈?”
紅藕垂了垂眼,“李家詩書傳家,這樣的姑娘嫁過來,也能箍一箍二爺的性子,那自是極好的。”
賈璉嘴角上雖還掛著笑,但是心底已是有些沒意思。
也是,她們必定是覺得李紈的性子軟,好唬弄,對她們自己來說自然是極好的。
賈璉更不願意聽,讓李紈給他箍一箍性子的說法。
他就是他,憑什麼娶了媳婦就得變成媳婦希望的模樣?
他騰地起身,“走了!”
.
賈璉自己拄著拐杖,“騰騰”走到了門外。
紅藕自知失言,趕忙追到門檻邊。
“二爺……”
賈璉扭頭看她一眼,沒理會,徑自走下臺階去。
趙天棟和另外一個小廝趕忙上前來扶住。
趙天棟介紹:“迴二爺,今兒個叫我們兩個跟二爺去李家。”
“二爺的腿腳還沒好利索,今兒就不騎馬,坐車吧。馬車都備好了,就在門外候著呢。”
賈璉歪頭看那個臉生得小廝:“你誰呀?”
那小廝有點懵,扭頭看一眼趙天棟。
趙天棟瞪他一眼,“二爺摔傻了,你忘啦?”
那小廝才磕磕巴巴地趕忙給賈璉道歉,“二、二爺,我是住兒啊,王住!”
《紅樓》裏小廝實在忒多,賈璉記不住。
他轉著眼珠,瞄一眼趙天棟,“姓王?”
在他印象裏,《紅樓》裏但凡姓王的,不管主子還是奴才,都不太好惹。
趙天棟會意,立馬迴:“王善保家的是他奶,二姑娘奶媽是他媽,二姑娘跟前的司棋姑娘是他表姐!”
哎喲喂,別看隻是個小廝,這背景挺深厚啊!
這倒真應了賈赦所說的:府中的世仆家生子,全都盤根錯節。
賈璉心下便加了一重提防。
這住兒既然是王善保家的孫子,那今日叫住兒跟著他,那便必定是邢夫人的安排。
他屋裏的丫鬟都喜歡李紈這麼個好性兒的,想必邢夫人是一樣的心思。
所以今日邢夫人派住兒跟著他,就是要確定他在李家乖乖的按他們的安排來,以免他鬧什麼幺蛾子!
車輪轆轆。
賈璉到了李家,隱隱有些意外。
他自然知道李守中這當國子監祭酒的是個清水衙門的官兒,家宅跟賈府這國公府是比不了。
但卻也沒想到,李家竟然儉素得與普通民居無異。
要說不同,也隻因官職而大門前多了幾級臺階,兼之大門洞高敞了些罷了。
見賈璉錯愕,趙天棟忙附耳過來,“李老爺曾為國子監祭酒,如今卻是「暫時」賦閑在家。”
賈璉挑眉:“家道敗落了?”
趙天棟歎了口氣,點點頭。
賈璉進內,李守中帶著兄弟李守正,一起迎至門口,向賈璉行禮。
賈璉趕忙給扶住,“恩師,切勿如此。”
賈璉忖度,李守中給他行禮,一來是因為他是榮國府將來襲爵之人,二來也是因為他身上現有捐著的五品官職。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豈敢越禮。”
倒是李紈的叔叔李守正更爽朗些,說和道:“可不是麼!”
“更何況咱們家紈兒即將與賈府做親,那璉二爺來日便是咱們家東床快婿,兄長又是璉二爺的丈人老子,這便的確不用多禮了。”
客觀來說,李守正的話沒什麼差池,可是賈璉心底莫名有些膈應。
李守正有點過於殷切了。
誰說我就一定非當你們家女婿了?
李守中與賈璉把臂,並肩入內。
賈璉傷未痊愈,李守中也是腿腳有些不好,兩人這速度倒正好彼此搭配。
李守中寡素著一張臉,邊走邊說:“我李家有幸與貴府算得是同鄉同籍。”
“當年我與赦老爺、政老爺同朝為官,二位老爺對我頗多照拂,更早早與我說下這樁兒女姻緣。”
“我本不敢高攀,如今賦閑在家就更不敢再提及此事。卻不成想二位老爺反倒與我重敘此事,真是讓我倍覺慚愧、銘記五內啊。”
李守中這一番真情流露,賈璉卻聽得灰心喪氣。
原來這婚事還是早就定下的,竟並非臨時起意。
那完了,就更難逃脫了。
隻是想來當年李家景況還好,李守中在官場上也有上升的趨勢,所以賈府才有做親之意的吧。
隻不過誰都沒想到李守中竟然後來罷官,仕途慘淡。
隻是賈府畢竟是要臉麵的人,早就定下的兒女親事,又豈能不認?
這就苦了他嘍……
落座奉茶。
賈璉沒心思喝茶,也沒聽進去李守中嘟嘟噥噥說的什麼。
還是李守正在旁瞧著,笑著打岔:“璉二爺當日墜馬,我家侄女兒聽聞,也是擔心得吃不好,睡不香。”
“一個勁兒說著,非要親自到府上去,親眼看著璉二爺安好才能放心。”
“終究是我們家的規矩嚴,閨閣女子自然不能做如此出格之事,這才攔住了沒叫她去。”
“今兒既然璉二爺登門來,不如索性叫我那侄女兒一償心願吧。”
李守中怔了一下,有些遲疑。
李守正推了一把他兄長。
李守中這才說,“璉兒啊,那你就進內,與紈兒相見,說會子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