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文和陸啟霖對視一眼。
他爹(他大伯)這麼厲害了?
東街那邊的大戶人家也能隨意拜訪了?
陸豐收在街上雇了一輛驢車,帶著兩個孩子進了車廂,他才道,“昨兒我就劃船來了縣城。”
原來陸豐收昨天下了山,得知大舅子帶著孩子來尋醫(yī),就劃船追了過來。
到了縣城,他也不知道那名醫(yī)在哪,便先去了木匠鋪子找大舅哥。
得知事情原委,當夜就去東城附近打探消息。
奈何一無所獲,隻得又迴了木匠鋪子和大舅子擠了一夜。
今日天不亮,他又跑去了東城那打聽。
奈何那邊都是達官貴人家,一早從家裏出來的全是家仆們,見他打聽俱是一臉不耐煩。
有的還故意兇惡的嗬斥他,讓他滾遠點。
陸豐收也知自己一個鄉(xiāng)下泥腿子,穿得粗布麻衣的確會讓人看了嫌棄。
但他沒辦法,為了兒子,隻能厚著臉皮繼續(xù)問。
直到在東街最裏麵的那條巷子裏,他撞見了一個拎著竹籃的年輕男子。
“那年輕人說新來的名醫(yī)正是他老爺的好友,如今正在府中做客,讓我直接帶著人過去就成。”
陸啟文有些驚訝,“爹,那人應得這麼痛快?”
陸豐收點點頭,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感激笑容,“是啊,他聽我說了幾句話就應了,是個大好人。”
陸啟文皺皺眉,總覺得事情不簡單。
但想著自家現在也沒什麼好讓人惦記的,便也不再多問。
陸啟霖則是趴在車窗上,打量著周邊景物。
很快,喧鬧聲越來越遠,驢車在東城中間停了下來。
“幾位,我隻能走到這,再往裏都是城裏有名望的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不太方便。”
趕車的中年人很精明。
他看出這三人都是農家子的穿著,猜測是某家前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便不想送到底。
生怕這三人不受貴人們待見,連帶著自己也要吃瓜落。
陸豐收趕緊扶著陸啟文下了驢車,“大郎,能走嗎?”
距離最東麵的巷子有不少距離。
陸啟文點點頭,“爹,沒事的,我能走。”
驢車已經收過錢,見他們下了車,一溜煙就跑了。
三人繼續(xù)用雙腳走路。
一路上,光是看從兩邊磚牆內飛出的屋簷,就知內裏必然雕欄畫棟,精致絕倫。
陸啟霖羨慕的想流口水。
這些個中式豪宅,與他在現代參觀過的名勝古跡沒什麼區(qū)別。
唯一的區(qū)別是,現代的不讓住人,而眼前的這些卻可以。
當然,想要入駐也不是簡單的事。
要麼會投胎,這條路此時已經走不通。
那麼還剩下兩條路。
一是經商。
沒有後臺,在這個時代下經商,大約都是給人做嫁衣的,最終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麼隻有最後一條路——科舉——當官。
就算隻是個九品芝麻官,這樣的房子想住就能住。
想要幾套的話.......
嗯,打住,不能多想,他不貪心。
為了照顧陸啟文的身體,陸豐收走的很慢。
很快,太陽高高掛起,烤幹了陸豐收衣服上的露珠,化為陸啟文額頭上不斷下落的汗水。
“大郎,讓爹背你吧,你別不好意思,咱們趕路要緊,去得晚了,那名醫(yī)又走了怎麼辦?”
陸豐收心裏著急。
陸啟文的五髒六腑早已隱隱作痛,聞言便點了點頭。
陸豐收正值壯年,背著兒子走得飛快。
陸啟霖一路小跑跟著。
又過了一刻鍾,三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陸啟霖拍了門。
很快,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開了門。
見是他,立刻露出雪白的牙齒,“哎,你們來了啊。”
言語之間竟是自帶幾分熟稔,令陸家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年輕男子又朝陸豐收背上看去。
“哎呀,那日在街上身手不是很靈活嘛,咋就讓馬兒給踩了?當真是不小心.......”
話音戛然而止。
隨即,年輕男子皺了皺眉,“咦,不對啊,不是這個樣貌。”
扭頭望著陸豐收,“大叔,你幾個兒子啊?”
陸豐收一頭霧水,“兩個兒子。”
頓了頓,又指著眼前的陸啟霖道,“這個是我侄子,與兒子一樣親。”
年輕男子眉頭緊皺,“原來是我弄錯了,還以為......”
他將話咽了迴去。
又見陸啟文麵色蒼白,冷汗直流,似乎馬上就要虛脫的樣子,連忙道,“沒事,不是要看病嗎,快進去,薛神醫(yī)正在院子裏等。”
等陸家人進了門,年輕男子立刻關了門,在前頭帶路。
陸啟霖這才發(fā)現,此處應該是一處小花園,剛才的門則是角門。
隨著年輕男子的腳步,眾人在幾處連廊中遊走,最後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裏。
“薛神醫(yī),人到了!”
年輕男子走到院子裏,朝東邊的屋舍喊了一聲。
“哎,來了!”
一老者站在東廂門口,手裏還抓著一把藥材,招唿陸豐收道“來,將病人放到這屋的床上。”
陸啟霖跟在後頭,這才發(fā)現老者昨日就在餛飩攤那見過。
想著年輕人喊老者一口一個的“薛神醫(yī)”,陸啟霖眨巴著眼睛,考慮著要不要上前去套個近乎,請求他好好給大哥治一治。
正想著呢,那年輕男子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將他帶出了東廂。
安九笑瞇瞇問道,“小孩,治病的是你大哥?”
陸啟霖點頭,“嗯。”
“那,那天跟著你一起賣花簪的是你二哥?”
陸啟霖又點了點頭。
安九摸了摸下巴,咂摸了下嘴,“怎麼就不是你二哥受傷來治病呢。”
陸啟霖:“......?”
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道,“我希望他們一個都不要受傷。”
安九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幹笑一聲,問道,“你家住哪啊?你二哥在家嗎?”
這模樣,挺像人販子的。
對方雖不至於是人販子,但陸啟霖留了一個心眼,反問道,“你找我二哥有什麼事?他平日很忙,不來縣城。”
年輕男子目露失望,“哦,這樣啊,那算了,我還當時有緣呢,想——”
看了眼麵前的孩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