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擲彈兵,就像是三百顆會行走的開花彈,在萬馬叢中快速穿梭。
他們所到之處,氣浪翻滾,人仰馬翻,一片區域內,再無站立的人馬。
就算有擲彈兵被弓箭射中,那人也會在最後一刻引燃身上的火藥包,與周圍的敵人同歸於盡,那片區域瞬間化為修羅場。
清軍開始了後退,慢慢收縮隊形,撤迴本陣。
可殺紅了眼的王石虎,怎會輕易放過這大好時機?
“全軍出擊!”他嘶吼著,聲音中帶著無盡的瘋狂。
火炮繼續轟鳴,火槍兵們端著火槍,槍上裝上了尖刃的刀具,吶喊著衝向清軍。
連王石虎自己,也抽出腰刀和配發的短銃,身先士卒地衝了上去。
這種豁出去拚命衝殺的勁頭,是一種什麼精神?
王石虎、郝搖旗他們或許說不清楚,但他們的夏王周雲知道,這正是他一直想要培養的逢敵亮劍精神。
如今,在王石虎帶領的向雲軍中,這種精神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這是一種一往無前的豪邁,一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無畏,這就是夏軍急需的軍魂。
這種精神,不是盲目地衝上去送死,而是用頑強的衝鋒,壓垮敵軍背水一戰的求死之心。
古往今來的戰場,有時候拚的不僅是兵力的多寡、精銳與否,裝備的高低、指揮的優劣,更重要的,是一股氣勢,一種精神。
要不然,也不會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般耳熟能詳的名言了。
周雲在創立夏軍之初,就刻意培養這種精神,向雲社,便是為此而設立。
在山西沁州的安車關阻擊戰中,夜不收連連長為了炸掉清軍的紅衣大炮,毅然以身殉爆,為夏軍這種精神埋下了種子。
昂車關上,緊急關頭,夜不收連的傷兵抱著火藥包縱身跳下關牆,引爆火藥,為夏軍的亮劍精神塑了形。
如今,在王石虎的一聲令下,向雲軍全軍嗷嗷叫著,持刃衝向比他們高大、單兵作戰能力更強的精銳清軍,這便是這種精神的神之所在。
具備了形神兼備亮劍精神的向雲軍,將是無敵的,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爛的夏軍精銳之師。
原本在外圍襲擾清軍的郝搖旗部,看著向雲軍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推著火炮就衝上去轟擊,火槍兵們以十人為一隊,持槍組成班排陣形衝了上去,全都看傻了。
“這麼猛?他們可是步軍,人數還不占優,就這麼敢衝上去攻擊?有種!”郝搖旗騎在馬上,喃喃自語道。
“兄弟們,斬將奪旗是我郝搖旗的名號,人家步軍都敢衝鋒,我們騎兵要是還在旁觀戰,還算什麼男兒?不管了,給我衝上去,斬了阿濟格那鳥親王,奪了他的大纛旗給我墊馬背,衝。
郝搖旗一馬當先,揮舞著長刀,向著清軍衝了過去。
清軍的阿濟格和圖賴,完全沒想到,這向雲軍像是發了狂,全體如瘋狗般衝了上來。
火炮的轟鳴聲此起彼伏,來不及裝填彈藥的火槍兵,手持帶著尖刃的火槍,刺向騎兵的馬匹和馬上的騎兵。
每殺死一個夏軍,馬上就有好幾把刺刀捅向那清兵。
打著打著,一向自詡勇猛精銳的清軍,開始出現有人轉身向後逃竄。
這些夏軍,全都像瘋了一樣,死也要拉下一個清兵墊背。
用槍捅,用刀砍,用匕首紮,用手掐,用牙咬,甚至用小轟天雷自爆,無所不用其極。
一人退,百人退,清軍開始形成潰散之勢。
就在此時,夏軍又衝上來一群騎馬的“瘋子”,向雲軍的血腥衝殺,刺激得他們嗷嗷叫。
金色桓的追兵此時也圍了上來,在向雲軍的引領下,所有人都不顧身死的衝向令人聞之色變的滿清八旗鐵騎。
本就支持不住的清軍防線,瞬間土崩瓦解,大批清軍開始潰逃,場麵徹底失控。
阿濟格無奈,隻能沿著河邊向遠處逃跑。
郝搖旗領著騎兵在後猛追,他的眼睛始終緊緊盯著那麵阿濟格的大纛旗,眼中閃爍著綠光,就像一頭饑餓的狼盯上了獵物。
眼看就要追上,突然,前方一股清軍轉身迎了上來。
來人正是圖賴,此時他身邊不足六百人,卻毫不猶豫地轉身,迎上幾千追來的夏軍騎兵。
“主子快走!”圖賴兜轉馬頭,鑲鐵護臂撞得甲片錚鳴,發出清脆而又帶著悲壯的聲響。
六百麾下親衛死士,齊刷刷拔出腰刀,刀刃在晚霞的映照下,泛起一層血色的光芒,仿若來自地獄的魔刃。
這位巴圖魯最後看了眼北京方向,突然放聲大笑:“都說漢人有背水陣,今日且讓奴才給主子演一出‘落日陣’!”
說罷,打馬引軍衝殺上前。一時間,戰馬交錯,刀光劍影閃爍,殘肢斷臂四處飛濺,血花漫天飛舞,整個戰場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郝搖旗穿陣而過時,背上被砍了一刀,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
但他顧不上疼痛,親自領著近千兵馬,繼續向阿濟格追去,其餘兵馬則留下來,與圖賴繼續糾纏。
圖賴心急如焚,帶著不足三百的殘兵,又一次向前穿陣而過。
此時的他,身上已經挨了五六刀,鮮血順著傷口不斷流淌,染紅了他的戰甲。
可他不管不顧,騎馬向郝搖旗追去,可見這圖賴的勇猛。
阿濟格在前狂奔,不時有身邊親兵被射落馬下,也有衝到他身旁的夏軍騎兵,被他和親兵親手斬落馬下。
郝搖旗看著前麵那麵十幾人抬著的大纛旗,伸手從背後抽出弓箭,搭箭、拉弓,一氣嗬成,一連幾箭射出。
扛旗清兵中幾人被射落馬下,那大纛轟然一聲摔落在地,金色的流雲行龍旗幟,被後麵緊追上來的馬蹄無情地踩在泥裏。
郝搖旗興奮得滿臉通紅,大聲吩咐兵士:“快,把那旗幟給我撿起來!”
兵士撿起旗幟,遞給郝搖旗。郝搖旗一把抓過旗幟,用刀削下一塊,墊在奔跑的馬背上,其餘的扔給手下,然後一夾馬腹,繼續向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