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明遠的春天


    紅娘子與顧氏目光交匯，彼此心領神會。


    紅娘子輕喚道：“清兒，你先在這兒待一會兒，我和你娘去找院使，問問孫尚書的情況。”


    語罷，便同顧氏轉身，邁著匆匆的步伐走出了病房。


    兩人剛一出門，那年輕的大夫十分機靈，眼珠子一轉，趕忙也跟了出去。


    一時間，屋內隻剩下門口如兩根木樁般筆直站立的親衛，以及李清和孫明遠兩人。


    李清低垂著頭，緩緩向前挪動腳步。


    待抬起頭時，眼眶中已滿是盈盈淚水，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你好些了嗎？”


    孫明遠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聲說道：“好多了，沒事。多謝你來看我，你能來，我心裏歡喜得很！”


    “肯定很疼吧？”李清眨了眨眼睛，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滿是心疼地問道。


    孫明遠望著眼前淚如雨下、楚楚可憐的李清，微微點頭：“嗯！有點疼，不過隻要你在這兒，我就沒那麼難受了。”


    李清聽聞，又緩緩低下了頭，像是在極力掩飾自己的羞澀與關切。


    許久，她才再次抬起頭，聲音輕柔得如同春日裏的微風：“你要喝水嗎？我，我給你倒水？”


    孫明遠嘴角含笑，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一刻也未曾從李清的臉上移開，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她的身影。


    李清的臉瞬間紅透了，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她帶著未幹的淚痕，邁著略顯慌亂的步伐，走到一旁的案幾前，拿起一個杯子，小心翼翼地倒了半杯水，雙手捧著，遞到孫明遠麵前。


    孫明遠見狀，努力想要抬起手臂接過水杯，可渾身軟綿綿的，讓他有心無力。


    他無奈地苦笑一聲，眼中滿是懊惱與不甘。


    李清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突然上前，側身端著茶杯，緩緩遞到孫明遠嘴邊。


    孫明遠十分配合地張開嘴，一口將水喝下，可由於喝得太急，竟被嗆住了，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


    李清嚇得花容失色，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


    她手忙腳亂地想要扶起孫明遠，卻因力氣太小而無能為力。


    就在她焦急萬分之時，目光突然掃到門口的親衛，忙飛奔過去，帶著哭腔央求道：“麻煩你們，幫下忙吧！”


    親衛起初不為所動，李清急得眼眶泛紅，聲音陡然拔高，氣勢洶洶地喊道：“能幫不幫，你們站這兒幹嘛？當木頭嗎？”


    這一喊，嚇得其中一個親衛趕忙過去幫忙。


    一番手忙腳亂的折騰後，孫明遠才漸漸平靜下來。


    說來也怪，經過這番折騰，李清心中的尷尬竟少了許多，多了幾分從容與自然。


    “你，你家裏怎麼沒人來照看你呀？”李清幫孫明遠拿過一個枕頭，輕輕靠在他身後，滿臉疑惑地問道。


    孫明遠苦笑著歎了口氣，緩緩說道：“父母早亡，家裏就我和一個年僅十一二歲的小弟相依為命。


    我原本帶著他在代縣生活，後來帶著他投奔了我父生前好友李真李大人，再後來就跟著夏王了。


    我整日忙碌，實在抽不出時間，家裏便請了個老媽子照顧小弟，又有誰能來照看我呢？”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門簾被猛地掀開，一個小孩如同一頭小鹿般衝了進來，嘴裏大聲唿喊著：“哥，哥，你咋樣了？” 後麵還跟著一個年紀稍大的婦人。


    李清看著這一幕，心中莫名湧起一陣唏噓和心疼，眼眶也微微濕潤了。


    “沒事沒事，大哥都已經快好了。”孫明遠看著滿臉淚痕、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的小弟孫世寧，輕聲安慰道。


    好一會兒，孫世寧才止住哭聲，臉上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在陽光下閃爍著。


    “世寧，快來拜見這位李姐姐，是她在照顧你哥我呢！”孫明遠輕聲對小弟說道。


    孫世寧十分乖巧懂事，聞言忙站起身，對著李清 “撲通” 一聲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說道：“小弟孫世寧拜見李姐姐，多謝李姐姐對我哥的照顧。” 說完，便要磕頭。


    李清見狀，急忙上前，雙手拉住孫世寧，慌亂地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我，我可沒照顧你大哥，快快起來。”


    孫世寧卻不管不顧，非要磕下去。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行了，甭磕了！” 嚇得孫世寧一哆嗦，忙止住了磕頭的動作。


    “甭跪著了，起來吧！”又是一聲吩咐，孫世寧下意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李清的這一番舉動，讓孫明遠兄弟倆驚得呆若木雞，兩人都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她。


    李清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輕聲說道：“我照顧你哥，還不行嗎？” 說完，便轉身快步走出了門。


    兄弟倆麵麵相覷，孫世寧滿臉疑惑，小聲問道：“哥，這，這李姐姐好兇，她是什麼人？”


    孫明遠心中卻樂開了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差點又暈過去。他小聲說道：“世寧，你喜歡這個姐姐嗎？”


    “這李姐姐很漂亮，就，就是太兇了。”孫世寧撓了撓頭，如實說道。


    “哈哈，哈哈哈！”孫明遠暢快地大笑起來，隻感覺身體上的力氣都恢複了少許。“你等著吧！我要讓她成為你嫂子。”


    “啥？嫂，嫂子？”孫世寧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驚唿出聲。


    “你小點聲，別驚到了她。你可給我乖點，對你嫂子尊敬點，殷勤點，哥的下半生幸福可全靠你了。”孫明遠意味深長地對孫世寧說道。


    孫世寧眼珠滴溜一轉，像是在心裏盤算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他轉身出了門，看到不遠處正和一名大夫說話的李清，便施施然走了過去，脆生生地喊道：“姐，姐！”


    李清轉過頭，看到是孫世寧，忙關切地問道：“怎麼啦？”


    “姐，你能陪我迴家一趟嗎？我想給我哥拿兩件換洗衣服過來！”孫世寧仰著小臉，眼巴巴地看著李清，眼中滿是期待。


    李清麵露猶豫之色，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姐，帶我來的嬸子要幫著照看下我哥，您就陪我迴去一趟吧？”孫世寧見李清有些猶豫，趕忙又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李清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孫世寧見狀，頓時喜出望外，一把拉住李清的手，就興高采烈地朝家裏的方向趕去，把個李清羞得滿臉通紅。


    黑雲衛衛所衙門內，昏暗的光線透過狹小的窗戶，灑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


    郭黑子與李富貴正忙得焦頭爛額，他們麵前的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卷宗和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