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絮絮叨叨,林宇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林父向來霸道,又極為看重家風,得知一向引以為傲的大兒子竟把房子和地全輸光了,瞬間火冒三丈,抄起拐杖就把周氏狠狠揍了一頓。林母呢,自覺沒保管好房契地契,又不敢違逆林父,也跟著把火撒到周氏頭上,怪她沒管好自家男人。總之,家裏一通大鬧,周氏被打得實在受不了,隻能跑了出來。也不知村裏從哪傳出消息,說林宇在賭坊贏了三百多兩銀子,還把房契和地契都拿了迴來。周氏一聽,心思立馬活絡起來。
“文州啊,以前都是大嫂對不住你,可咱們總歸是一家人,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啊。”周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肥胖的身子跟著一顫一顫的。林母在一旁也跟著抹眼淚。林宇心裏一陣厭煩,擺了擺手說道:“我幫不了你們,你們趕緊走吧。”
“文州,我可聽說你贏了三百多兩銀子,你如今這麼有錢,幫襯一下大嫂也是應該的,都是一家人,別這麼計較嘛。”周氏依舊不死心,可憐兮兮地賣著慘。
“我說了我幫不了,再說了,誰說我贏錢了,你找他要去,我可沒有。”林宇皺著眉頭,語氣有些不耐。
“文州,你當真要袖手旁觀?”周氏咬著牙,眼神裏閃過一絲怨憤。
林宇冷笑一聲:“你再不走,我可真要動手了。”周氏愣了一下,隨即滿臉都是怨恨:“你咋這麼狠心呢?”
“你還有臉說我狠心,真是倒打一耙。”林宇被氣得笑出聲來。“我最後說一遍,趕緊滾,不然可別怪我下手不留情。”周氏見林宇動了真怒,隻能灰溜溜地走了。林宇怎麼也想不到,今天這場小小的風波,日後竟會讓他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
接下來的幾天,林宇一門心思撲在練箭上,每天都會上山打獵。可周明還在城裏,鄉裏又沒有收野物的,家裏獵物越堆越多,他也就懶得再上山了。這天,林宇正在家裏忙著給獵物剝皮,獨眼沈拎著個酒壺,腳步踉蹌地走進了院子。
“師父,您咋來了?”林宇又驚又喜。自家師父平日裏輕易不下山,更不樂意來他這兒,說實話,他一直惦記著把師父接下山來住。
“來,文州,陪師父喝點。”獨眼沈渾身酒氣衝天。月兒見此,趕忙做了幾個下酒菜。師徒二人就著小菜,一杯接著一杯喝了起來。
“文州啊,你還記得師父跟你提過,你還有個師兄吧?”酒過三巡,獨眼沈雙眼朦朧,聲音也變得含糊起來。林宇喝得也有點上頭,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其實,師父當初騙了你。我把渾身本事都傳給了他,可他被功名利祿迷了心竅,下山之後,沒去保家衛國,反倒幹起了劫掠的勾當。”獨眼沈頓了頓,神色有些落寞。“幾天前,我突然決定把本事傳給你,一來是想讓你有自保的能力,二來……也是我自己的私心吶……”
“師父,您說。”林宇放下酒杯,認真地看著師父。
獨眼沈重重地歎了口氣,望向窗外,聲音悠悠地帶著無盡的頹喪:“幾天前,我從好友那兒得知,東北牧州境內,好幾個大戶人家慘遭劫掠,全家老小一個都沒放過,就連小孩子都慘遭毒手。我那好友查看之後,覺得手法像是我的技藝。後來我才反應過來,肯定是那個孽障幹的好事……”
林宇聽了,一時沉默不語。他平日裏很少聽師父提起這個師兄,沒想到竟是個為了錢財不擇手段、殺人劫掠的惡徒。
“過幾天,射箭大賽就要舉辦了,那個孽障肯定會來。到時候,我要替天行道,清理門戶,除掉這個敗類。”獨眼沈眼神陡然變得堅定起來。“生死有命,他犯下的罪孽,就由我來解決。隻希望以後你能好好過日子,別再瞎折騰了。”
幾天後,林宇告別家人,再次囑托王木匠夫婦幫忙照顧月兒和若若,還把製作手弩的方法留給了他們。隨後,他騎上快馬,朝著臨安城奔去。
臨安縣城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三教九流的人都匯聚於此。林宇甚至看到了不少少數民族,有昭武九姓的,還有高麗人。東北這地方,向來氣候苦寒,百姓們崇尚武力,尤其熱衷於騎馬射箭。如今,更是有正四品上的大員前來觀賞,各地的英雄豪傑都紛紛趕來,想要在這場盛事中一展身手。
“林兄弟,你可算來了。”周明正在院子裏焦急地來迴踱步,一聽到林宇來了,頓時喜出望外。“先休息一晚,明天咱們去報名。”
“是啊,趕緊休息,我給你做些好吃的。”周明的媳婦趙秀,說話聲音溫柔得像春日裏的微風。林宇便在這兒安心住了下來。
第二天,兩人前往臨安城的官府門口。這裏早已聚集了不少人,有獵人,有兵卒,個個背著弓,眼神裏透著一股銳利勁兒。官府的文書拿著筆,在紙上不停地寫寫畫畫。輪到林宇時,文書抬眼打量了他一下,便收迴了目光。
“你報名?名字。”
“林宇。”
“年齡……何處人士?”
“野雞坨子……”文書聽到“野雞坨子”,愣了一下,隨即嗬嗬笑了起來:“野雞坨子,你們那兒還有個叫沈一弓的,可是今年奪冠的大熱門呢。”
沈一弓?林宇心裏一震,難不成這就是他那個師兄?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這次來參加比試,他可不隻是為了還周明的人情,更是要替師父清理門戶。幾天前,獨眼沈跟他說了師兄的惡行後,林宇就一直在琢磨,師父年事已高,那個孽徒又學了師父全部的本事,師父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既然如此,那就隻能由自己趁著這個機會,除掉那個敗類。
一旁的周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林宇見狀,看向他問道:“你認識?”
“聽說過。這個沈一弓,據說箭術百發百中,用的是三石弓,臂力驚人,還曾彎弓射雕,厲害得很。”周明歎了口氣,一臉擔憂地說:“要是遇到他,可就麻煩了。”
林宇心裏同樣十分震驚。彎弓射大雕,這可不是一句簡單的話,在這冷兵器時代,那代表著登峰造極的武藝。三石弓,更是隻有古代大將才能拉得開。看來,他這個師兄,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報完名後,便是一段漫長的等待。這天,一個小廝跑到店鋪門口,扯著嗓子大喊:“林宇,今日參賽!”林宇趕忙收拾好東西,跟著小廝來到城外的林子外。
按照賽程安排,比賽共有四輪,每輪測試會分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決出排名後,每個等級還會再舉辦一次比試,每一等比試的第一名能額外獲得一次機會。乙丙丁三等的第一名和甲等的最後一名再決勝負,勝者便能進入最終的比試。最終比試的前三名,可麵見副都護,獲得豐厚賞賜。
第一場比試,在冰湖之上舉行。幾個穿著奇裝異服的薩滿,牽著馴鹿站在一旁,馴鹿的角上掛著用圓木製成的箭靶,上麵還用紅色漆料畫著醒目的標記。林宇掃了一眼四周,他所在的這一組大概有二十幾個人。為了不影響比試,圍觀的人群都被隔到了一裏之外,可放眼望去,依舊是人山人海,嘈雜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官府文書拿著冊子,走到眾人麵前,清了清嗓子說道:“一會兒,會發給你們統一規格的弓箭。比試開始後,薩滿會同時放出馴鹿,你們的成績將根據射中靶心的情況來判定。此外,若是傷到馴鹿,便會取消比試資格。”
“第一場比試就這麼難?”
“往年可沒這麼難啊,今年這是咋迴事,存心不讓人贏啊!”
“肯定有黑幕,絕對有黑幕!”
林宇聽著周圍參賽者的議論聲,心緒卻十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