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和陸川準備離去,那女子老板娘不僅沒收飯錢,還熱情地給他們帶上了些幹糧和水,更重要的是,遞上了一幅地圖。
告別老板娘後,兩人繼續趕路。沒走多久,陸川腳上磨出了水泡,疼得他齜牙咧嘴,死活走不動道。兩人剛踏入雲州地界,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林兄,你教教我射箭唄,我一心想殺韃子!”陸川扒著林宇的胳膊,眼神裏滿是渴望。林宇一邊警惕地觀察著路邊,留意可能出現的危險,一邊壓低聲音說道:“別出聲,有人過來了。”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路邊緩緩走來。那是個孩子,穿著破爛不堪的衣衫,身上帶著斑斑血跡,臉蛋圓圓的,一邊走一邊抹眼淚。
“有韃子!”陸川眼尖,看到遠處一隊韃子騎兵飛馳而來,馬蹄揚起陣陣煙塵,瞬間嚇得臉色慘白。“救他吧。”陸川看著那孩子,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手不自覺地攥緊。
林宇有些猶豫,並非他心狠,隻是局勢太過危險……“林兄,你救他,我欠你一個人情!”陸川急得大吼。林宇歎了口氣,瞥了眼越來越近的韃子,握緊了手中的弓。
片刻後,陸川看著地上橫七豎八倒下的五六個韃子騎兵屍體,驚得合不攏嘴:“林兄,我還以為你說殺過韃子是吹牛呢,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林宇望著地上的屍體,思緒飄迴到了師父獨眼沈身上……
“男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啊?”陸川蹲下身子,溫和地看著滿眼淚水的孩童。“我……我叫小秋,我是附近村子的。我爺爺奶奶都被壞人殺了!”“那你爹娘呢?”“我爹被抓去礦場了,我娘……被壞人搶走了。”小秋眼皮耷拉著,聲音帶著哭腔。
陸川愣了一下,苦澀地搖了搖頭:“我們年紀和你父母差不多,你就叫我們叔吧,以後跟著我們。”小秋先是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林宇,才怯生生地點了點頭:“嗯,好!”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帶著小秋一起趕路。“我的媽呀,累死我了,林兄,那些韃子的馬你怎麼不留下?咱們徒步走多累啊!就算拿去賣,也能換些錢。”陸川一邊抱怨,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林宇一邊打磨箭矢,一邊笑著解釋:“韃子的馬都是草原馬,性子烈,哪能輕易馴服?再說,現在到處都是韃子,要是去賣馬,肯定會被盯上。”
“對了小秋,附近有沒有沒被韃子攻破的城?”林宇問道。小秋思索片刻:“嗯……我娘好像說過,讓我往定城走,那裏沒有壞人……”林宇點點頭,蹲在地上,畫出他們現在的行進方向。定城是座大城,聽流民說,定州駐紮著十個營,有數萬大軍,和馬頭關遙相唿應。
“林兄,咱們要進城嗎?”陸川搓著手,臉上露出一絲期待。“不,咱們得避開定州。”林宇果斷地迴答,“一路上咱們看到那麼多難民,定州照單全收,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現在各路要道都被韃子占領,定州大軍消耗巨大,糧草物資緊缺,這時候還大肆收留難民,能有什麼好心?除非守城官是個傻子。”
林宇決定繞過定州,從旁邊的青牛山進入許州境內。進了山,他就能如魚得水,不僅能靠山獲取食物,還能避開韃子的襲擾。
與此同時,鄉道上又有一隊韃子騎兵飛馳而來。看到地上零散的屍體,他們紛紛勒馬。一個像是首領的中年韃子下馬查看:“這不是大武士卒,倒像是獵戶幹的。”(韃子們說的都是他們的語言)
“這群該死的大武人,就像一群蜜蜂,不敢正麵交鋒,隻會龜縮在城池裏,時不時出來騷擾一下。”“大人,這個女人怎麼辦?”一個騎兵的馬背上,趴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即便天氣寒冷,仍露出大片肌膚,渾身布滿血痕。“殺了吧,帶著麻煩。”首領揮了揮手,仿佛那婦人隻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物品。“是……”韃子兵迴應道。
“小秋,我的小秋!”婦人突然發瘋似的盯著地上掉落的荷包,歇斯底裏地嘶吼。首領聽不懂大武話,便看向旁邊一個打扮得像模像樣的大武村民:“她在說什麼?”這個大武村民早年和韃子做過小生意,會說韃子話。韃子破關進村後,他出賣了村民,說出了藏匿女人和孩子的地方,成了這隊韃子的翻譯。大武村民露出兩顆兔牙,嘿嘿笑著……
傍晚時分,林宇三人終於抵達青牛山附近。站在山崗上遠眺,能看到定城的輪廓。“這比臨安還要大!”陸川望著定城,眼中滿是向往。臨安因商業繁榮而興起,而定城作為軍事重鎮,駐紮著大量軍隊,人口眾多,自然規模更大。
林宇走進林子,找來一些柴火,生起了火。火焰熊熊燃燒,林宇望著山下漆黑一片的定城,心中突然湧起一絲危機感,可這危機感從何而來,他卻無從知曉。“你先睡會兒,後半夜輪到你守夜。”旁邊的陸川像是有心事,怔怔地發呆,小秋則在他懷裏安然入睡。林宇點點頭,側身躺下。
不知過了多久,林宇悠悠轉醒。眼前的火堆依然燃燒著,可陸川和小秋卻不見了蹤影。林宇瞬間警惕起來,伸手摸弓時,驚愕地發現裝著盤纏的袋子也不見了。難道是陸川?林宇難以置信,他們從幽州一起逃出來,一路上患難與共,陸川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咻!”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射中林宇的大腿,鮮血瞬間湧出。林宇定睛一看,黑暗中走出幾個頭戴翎羽的韃子,手持彎弓,如同鬼魅一般,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對方的靠近。兩個韃子上前,死死按住林宇,林宇動彈不得,這兩個韃子臂力驚人。
“就是他!”一個韃子騎兵從林宇身邊撿起箭矢,遞給馬上的首領。首領拿著箭矢,難以置信地問:“就憑這木弓木箭,你能殺我五個手下?”林宇盯著首領的臉,恍惚間,那張臉和周明的臉漸漸重合,忍不住啐了一口。“找死!”一個韃子揮手抽在林宇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的小秋,我的小秋!”被拖在馬下的婦人盯著林宇,雙眼通紅,“快把我的小秋還給我!”“你這是什麼箭?”首領忽然注意到林宇旁邊的弓,揮手示意一個韃子撿起遞過來。他們都沒注意到,一個身影從草叢中悄然離去。
“不錯,好弓,好弓!”首領像發現了稀世珍寶,愛不釋手,“要是有了這寶貝,可汗說不定會封我為大將軍。”周圍的韃子兵眼神熾熱,恨不得衝上去搶奪。“大人,這人怎麼辦?”“找個地方先關起來,我再看看他還有沒有其他寶貝。”
林宇被關了起來,旁邊有兩個韃子兵時刻看守,讓他沒有絲毫逃脫的機會。渾渾噩噩中,林宇隱約聽到外麵傳來打鬥聲。兩個韃子兵也聽到了,留下一個看守,另一個出去查看。可出去的韃子一直沒迴來,林宇心裏直發毛,周圍安靜得可怕。
“哢嚓!沙沙沙!”一個身影從林子中鑽出來,迅速解開林宇身上的束縛。“別來無恙啊,林兄弟!”林宇定睛一看,竟然是王鐵匠!“你怎麼在這兒?”林宇又驚又喜。“我還奇怪,你們怎麼會在這兒。”王鐵匠看起來有些憔悴,但看到林宇時,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說來話長……”
“嗨!”陸川從王鐵匠身後走出來,表情有些怪異。林宇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拍了拍陸川的肩膀:“謝了,兄弟。”“什長,這些馬怎麼辦?”一個士卒跑過來詢問。“全部帶走,除了那個韃子首領,剩下的全部砍了,掛在樹上。”王鐵匠大手一揮。
一路上,林宇得知,王鐵匠跟隨大軍撤退到定城,因保護副都護不力,被貶為什長,現在定城負責後勤。“要不是這次上麵安排采購物資,老子恐怕得一輩子看馬棚!”王鐵匠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對了林兄弟,我兄弟沒跟你們一起走?”
聽到這話,林宇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迴答。王鐵匠見狀,頓時急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其中的不妙。“你怎麼不說話?我兄弟去哪兒了!”王鐵匠一把抓住林宇的肩膀。林宇搖了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木匠那小子從小福大命大,怎麼可能出事?我娘從小就說他命好!”王鐵匠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差點從馬上栽下來。“王兄節哀,我迴去時,二哥已經遇害了。”林宇歎了口氣。
“那虎子呢,虎子去哪兒了!”王鐵匠焦急地問。“虎子和我家若若都不見了,我在木匠家裏發現一張紙條,上麵畫著一個太陽圖案。我猜,他們可能去了曲陽。”“曲陽?我妹妹就在曲陽,那兒在許州,兩個娃娃怎麼可能跑到那兒去?”王鐵匠搖了搖頭,心如死灰。
其實林宇心裏也沒底,但茫茫天下,他又該去哪兒尋找親人呢?“罷了,你們別跟我迴城裏了,我給你們兩匹快馬,你們直奔曲陽去吧。”王鐵匠吩咐手下騰出兩匹馬。
“小秋,我的兒!”一個遍體鱗傷的婦人突然跑出來,衝向陸川旁邊的小秋,一把將他抱住。“他媽的,是你給韃子告的密!”陸川皺著眉頭罵道,“我們救了你兒子,你卻給韃子通風報信!”“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林宇更在意這個問題。
“我……我兒子身上的荷包漏了,裏麵裝著花粉,後來韃子順著花粉的痕跡,找到了你們的足跡,就追了過來。”婦人滿臉愧疚。“兩位恩人,我真的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林宇冷眼盯著婦人,此人極度自私,為了自己活命,不惜讓兒子陷入危險。
罷了,這與林宇又有何幹?“兩位恩人,我有情報,價值千金的情報!”眾人聞言,都豎起了耳朵。“你說什麼,馬頭關已破,十萬大軍將至?”王鐵匠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愣住了。
林宇懷疑地問:“你怎麼知道?你能聽懂韃子話?”“我……那些韃子在淩辱我的時候,我聽到那個叛徒說的。那人也是我們村裏的,他在帳篷外說話時,我聽到了。”婦人臉色羞愧。“我憑什麼相信你?”“恩人,我真的沒說謊,我何必說謊呢?”婦人焦急地辯解。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防患於未然。”王鐵匠決定迴城稟報此事。“王兄,我陪你一起進城。”思索片刻,林宇開口說道。王鐵匠對他有恩,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