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城門外,太陽如火般炙烤大地。
雖未入秋,整個京城四周已是異常幹燥。
衛兵矗立在南城門之上,凝望著遠方。
驀地,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桿迎風飄揚的旗幟。
細看之下,這旗幟與大胤的完全不同!
那該是……柔然的軍旗?
衛兵們目瞪口呆之時,一支隊伍也在視線中漸顯!
來者數量頗眾,浩浩蕩蕩!
“柔然使團來了!柔然使團到了!”
衛兵不由得驚唿,城樓上的所有人頓時繃緊神經!
每個人都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眼睛緊緊盯著遠處。
這支隊伍前進速度並不快,身後卻揚起滾滾塵土,旗子隨風飄動。
從遠處望過去,這些人相比大胤人更為粗獷,身強力壯。
全都身穿鎧甲,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自然散發出一股不凡的氣息。
“嚴陣以待!”
一聲嚴厲的命令從南城樓上響起。
士兵們不敢怠慢,立即挺直身軀。
此刻正值柔然與大胤戰爭一觸即發之際,麵對來訪者不得不謹慎行事!
不久後,龐大壯觀的柔然使團終於到達南城門附近。
等到灰塵漸漸消散,這群人竟突然停了下來。
整支隊伍停留在南城門外,就像是即將發動攻勢的敵軍,擺出了和整座京城對立的態勢!
看到這幕情景,城牆之上的士兵們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難道說這些蠻族有何企圖不成?都已經到了這裏卻又止步不前?
緊接著,大家注意到,在柔然代表團內部有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慢駛出。
一名外表酷似指揮官的強壯男子騎著駿馬出現在車前,好像得到了指示,便驅馬前進。
一人一馬緩緩接近至城樓下。
“我們偉大越國使者現已抵達此地……”
這名軍官開口時,聲音如同敲響銅鑼般響亮。
不過其言語之間略帶異域風味,並非標準的大胤方言。
“為何你們國家的皇族不出麵迎接?”
聽了這話,整個南城牆上守備人員無不感到憤怒而震驚!
這樣一個小小的外來代表團竟敢要求大胤君主親自相迎?
而且還得表現得極其謙遜?
簡直狂妄到了極點!!!
“大膽!!!”
城門之上立刻傳來了嚴厲嗬斥聲。
眾人急忙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見到說話者的模樣後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原來是周克檢將軍——負責南城區防務工作的指揮官。
“你們遠道而來拜見我國皇族,居然表現出如此失禮的行為?”
盡管話語冷冽,但他額頭上依舊冒出細微汗珠。
早先時候,他已經接到高層指令盡量避免與這些訪問者產生衝突。
但現在對方顯然沒有尊重皇帝的意思,自己若置之不理恐怕會受到指責!
樓下那位來自草原部落的將領此時露出輕蔑笑容。
舉起了手裏的鞭子。
“根據我方最高領導人指示,請貴政府派人前來歡迎我們。”
“否則的話,我們將不得不對這座城市發起攻擊!”
那人洋洋自得,毫不忌憚對方,完全沒有把大胤放在心上。
說完便快速掉轉馬頭迴到自己的行列之中。
全體柔然使者團成員就此駐足不前,仿佛真在等著對方的君主親自出來迎接。
南城門上,眾人相互對視,氣氛沉重。
周克檢麵色陰鬱,注視著城門外。
即便是他,也能察覺到柔然使團此次來訪顯得極其傲慢,顯然不懷好意。
稍有不慎,可能會釀成大禍!
“快,馬上派人去通報!”
周克檢急忙揮了揮手,不敢有任何拖延。
……
龍涎香混著昨夜的雨腥味在蟠龍柱間縈繞,趙禎指尖敲擊龍椅扶手的節奏,與簷角鐵馬叮當聲暗合。
當值的秉筆太監腕間狼毫突然斷成兩截,墨汁濺在記錄\"柔然犯邊十三鎮\"的宣紙上,暈開了\"朔州\"二字。
\"老臣聽聞柔然太子攜九斿白纛而來。\"
李牧整理著笏板上纏繞的孔雀翎——這是三日前柔然密使塞進他轎簾的物件,\"《周禮》有雲,天子迎諸侯當設九賓...\"
羅昶腰間玉具劍突然撞上殿柱,劍鞘鑲嵌的北鬥七星石迸出火星:\"禮部尚書的《周禮》裏,可寫著要天子給豺狼舔靴?\"
他靴底還沾著漠北的黃沙,那是半月前馳援雲中關時留下的。
左相周湯袖中滑落的檀木算珠突然散落滿地,六十四顆珠子詭異地排成坎卦:\"上月戶部撥給邊軍的糧餉,若省下來足夠在汴河兩岸設粥棚百日。\"
他俯身拾珠時,後頸露出的紅痕像是被某種猛禽抓傷。
趙錚忽然嗅到龍椅方向飄來的血腥氣——趙禎拇指正在摩挲玉扳指內側的凹痕,那是三年前禦駕親征時留下的箭傷。
蟠龍柱上的夜明珠在這時突然黯淡,映出殿角陰影裏兩個戴著獬豸麵具的察子。
\"好個禮儀之邦!\"
楚遂良突然冷笑,手中象牙笏板指向殿外晨霧,\"諸位可聽見宣德門外的駝鈴聲?\"
他腕間纏著的迦樓羅金鏈突然繃直,\"那三十六匹白駱駝,馱的可是陣亡將士的頭顱!\"
李牧的笏板突然裂開細縫,藏在夾層裏的羊皮地圖露出一角。
趙錚瞇眼辨認出圖上標注的\"賀蘭山金礦\",忽然想起三日前醉仙樓那個被滅口的柔然商人。
\"七皇子殿下。\"
周湯撿起的最後一顆算珠突然變得滾燙,\"您說的待客之道,莫不是要效仿漢高祖白登之圍?\"
他掌心的灼痕迅速凝成北鬥圖案,與羅昶劍鞘的星石產生共鳴。
趙錚靴尖碾碎地磚縫裏鑽出的屍蟲,這來自南詔的噬骨蠱竟出現在朝堂:\"太師可知柔然使團昨日在驛館做了什麼?\"
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狼頭刺青,\"他們用我邊軍俘虜的頭骨...當夜壺。\"
“說得雖好,但兩位是否已經老邁到忘記了一個事實——那便是柔然使團自行停留在皇城之外,迫使陛下親迎。”
話至此處,他驟然斂去了笑意,臉色變得嚴肅。
“不過是一個小使團,竟敢讓陛下親自接待,這是極大的不敬!”
“若我父皇真為此微不足道的使團而出迎,豈不是損害了我們大胤的尊嚴?”
“那麼,二位建議如此行事,到底有何居心?”
冷冷盯著兩人,質問道。
竟然想在他麵前玩文字遊戲,這兩位長輩確實是老糊塗了!
頓時,李牧兩人的表情變得極為尷尬。
趙錚還要給他們扣帽子不成?
正當二人準備爭辯時,旁邊的楚遂良已然點頭讚許。
“七殿下說得很對,萬歲絕不能屈尊迎接那個使團。”
“否則,便正中他們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