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準備出海去海上觀光,到時候咱哥仨好好在船上嘮嘮嗑,釣釣魚,談談人生,肯定是美事一樁,二位覺得怎麼樣?”沈建軍開口問道。
老張喜笑顏開,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說道:“那感情好啊。不過你小子啥時候學會開船的,我咋一點都不知道?這船花了你多少錢?”
“加起來不到1萬塊吧。”沈建軍輕描淡寫地說道。
老張和老吳差點驚掉了下巴,二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我的老天爺,不到一萬塊,你小子可真敢說。這年頭,誰家要是能拿出1000塊錢來,那就絕對是響當當的大戶了。你小子把1萬塊都說得這麼輕鬆。”
“你小子到底是咋賺的錢?我老張每天起早貪黑,忙裏忙外,連皮都快磨掉了,一年到頭也就賺個一兩千塊,沒法比,真是沒法比呀。”老張低聲嘀咕道。
老張本來以為自己是兄弟三人中賺得最多的。
一方麵他低價拿肉,虧損小;另一方麵,他這裏不用肉票,賣的價格自然高些。
可仔細一算,卻也隻是沈建軍收入的一個零頭。
“媽的,老子不賣肉了,我也要上山打獵。”老張憤憤不平地說道。
老吳斜著眼睛瞅了老張一眼,嗤笑道:“你啥時候把你身上這肥肉疙瘩減下去再說吧。上山走兩步就跟要了你老命一樣,也想學著沈建軍去打獵?”
相比之下,老吳雖然賺的沒有沈建軍多,甚至連老張的收入也比不上,但他卻沒有多少嫉妒之心。
本來他已經把打獵的家夥什賣掉,打算從此退隱江湖,退出打獵這一行當。
要不是沈建軍提攜他,恐怕他連自己兒子的彩禮都湊不到。
相比之下,日子已經比以前強了千倍百倍,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沈建軍道:“你們也別著急吹捧我,一萬塊錢的現錢,我一下子也拿不出來。這是問李大強賒了好幾千塊才拿下來的,以後就指望這條船給我賺錢了。”
“那山裏的生意你不做了?”老張有些疑惑地問道,“我還等著跟你一塊進山打獵呢。”
“做,當然要做。”沈建軍道,“這艘船不會天天跑海上的,主要還是在內陸的湖裏。打獵是我的老本行,怎麼能忘掉呢?”
“你想在內陸湖捕魚?”老張愣了一下,連忙開口道,“你小子可不要犯渾。現在這湖都是集體的,你要是偷著捕魚,一條兩條還好說,捕得多了免不了要被抓進去蹲牢子。”
“你們放心,我還不至於糊塗到這種地步。”沈建軍道,“我打算承包咱們鎮子上的那片大湖,差不多100畝。算下來能放好多魚苗子,養上一年,肥肥壯壯的,怕是能抓好幾萬斤。這才是我買這條船的主要目的。”
“承包大湖?這也沒發燒啊,咋還說起胡話了。集體的東西也是你想承包就能承包的?”老張狐疑地摸了摸沈建軍的額頭道。
沈建軍道:“這些日子你們沒看南方的報紙嗎?報紙上都說了,私人承包集體資產,這事在南方已經有很多地方在做了,遲早要推廣到咱們這兒來。我算是給咱們鎮子開個先河。”
老張搖了搖頭道:“你沈建軍也就一米七的個子,咋老是想做些頂天立地的人才能做的事?集體經濟都運行了多少年了,咋能說改就改?聽風就是雨,說不定南方的那政策啥時候就變了,你小子也敢瞎起哄?”
眼見老張和老吳都不相信自己,沈建軍也沒再說話。
其實他心裏也沒多少底,上次跟馬鎮長說過後,就一直沒了音信。
也不知道上頭究竟研究得怎麼樣了。
“扯遠了,這都是以後的事,放到以後再說吧。當務之急是拉著我這船出去轉一圈,你們兩個迴家準備準備。等到開船的時候,我去通知你們倆。”
老張笑嗬嗬地說道:“放心吧,你啥時候開船,我們兩個啥時候準備好。坐船這種新鮮事,別人想要有還沒有呢。那海上的風光,肯定美得很!”
說著,老張眼裏滿是期待,搓了搓手,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片廣闊的大海。
看到自己這兩位老夥計如此興奮,沈建軍內心的那股歉意稍稍消退了一絲。
他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這船目前還是個“三無”產品,無證、無人、無油,甚至連個能開船的也沒有。
沈建軍心裏有些發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附和著老張他們的話。
心裏卻暗暗發愁這船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解決。
晚上,沈建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宋輕雪還在醫院沒迴來,病房裏的燈光亮不亮,她一個人在那裏會不會孤單?
沈建軍本想到那去陪床,可卻被宋輕雪趕了出來。
他也知道媳婦現在見自己隻會心裏添堵。
畢竟自己誇下海口要靠那艘船做出一番事業,可到現在卻連個像樣的準備都沒有。
沈建軍索性便迴了家,等李大強的消息,眼睛盯著天花板,思緒卻飄得很遠。
第二天一早,沈建軍剛把家裏的牲口喂完,看著它們吃得津津有味,心裏卻還在想著船的事。
正打算去尋李大強時,李大強便主動尋上了門。
“哥,有消息了,那老船夫答應了,隨時都能跟咱們走。我那有門路的朋友,也快把資格證給咱們辦下來了,這幾日你跟我到老船夫那邊簡單培訓一下。那老船夫可厲害了,在海上摸爬滾,經驗豐富得很!”
李大強一邊說著,一邊比畫著,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情。
總算是來消息了,沈建軍鬆了一口氣。
一想到自己的媳婦,沈建軍內心就火急火燎的,恨不得趕快向媳婦證明自己沒說謊。
“擇日不如撞日,也別改天了,咱倆現在就去吧。我那兩位朋友也已經被我說動了,這幾日會跟著咱們一起出海。他們也都盼著能在海上好好闖蕩一番呢!”沈建軍迫不及待地說道。
李大強點了點頭,二人當即就前去了老船夫的家。
老船夫的家坐落在村子的邊緣,離海很近,遠遠就能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
推開門,隻見老船夫身體很是健碩,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
雖然有了白發,但是雙眼卻依舊有神,鷹鉤鼻看起來頗為挺拔。
黝黑的皮膚則說明了他在海上航行時的那些艱苦經曆。
隻是有一點讓沈建軍驚掉了下巴,這位老船夫竟然沒有腿。
他的褲管空蕩蕩的,被整齊地紮在膝蓋上方。
沈建軍心裏一緊,腳步也頓了頓。
沈建軍跟老船夫打了聲招唿,便把李大強拉到一邊詢問:“你咋提前沒告訴我,這老船夫隻有一條腿,這還咋讓他上船?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
沈建軍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焦慮和不滿。
“咋了?還怕我老頭子拖累你們不成?一艘小型捕魚船罷了,小孩子玩的玩意,要不是我老頭子有些想念海上的生活。”
“你覺得憑你們這十幾塊的工資,能請得動我?我在海上經曆過的風浪,比你們走過的路都多!”老船夫嘴裏叼著個煙鬥,一圈一圈地往外冒青煙,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老船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裏麵掏出一張海員證來,甩在了沈建軍麵前:“10年船員,夠當你這艘船的船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