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眼裏閃過一絲怒火,往後退了一步,倔強地說:“大哥,我不道歉,憑什麼道歉?咱們就是來鬧事的,就是要把事情鬧大。”
趙剛見狀,給老三使了個眼色,把他拉到一邊:“這女孩背景不一般,今天要是把她弄出點什麼事,咱們鬧事這事就算完了,你還想不想要狩獵隊這份工資?”
老三聽了,頓時一愣:“這女的來頭這麼大?”
趙剛壓低聲音,確保除了自己和老三,沒有第三個人能聽到:“她家裏的人是廳級幹部。”
聽到這話,老三頓時愣住,內心猛地一顫,咽了幾口口水,哆哆嗦嗦地走到楊曉身邊,向她道歉:“對……對不起,剛才不知道,得罪了。”
楊曉拍了拍身上的灰,從地上站起來,感激地看了沈建軍一眼。
剛才隻有沈建軍願意為她挺身而出。
不過現在是在公開場合,楊曉作為鎮委工作人員,自然要為鎮委考慮。
“你們在這兒幹什麼?跟我道歉沒用,別在這兒待著了,趕快恢複鎮委的工作秩序才是。”
“楊小姐,這我們就不能答應你了!”
一旁的趙剛湊了過來,神色平和地對楊曉說,“我們不對你動手,完全是看在楊小姐你和你家人的麵子上。可今天我們堵在鎮委,這事關乎我們好幾十戶人的生計,你要是再阻攔,那我們也隻能魚死網破了!”
鎮委的小洋樓裏,走出幾名穿著中山裝的幹部,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鎮長出來了,看看他怎麼說。”
馬鎮長走到大門口,看著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狩獵隊隊員,歎了口氣說:“你們已經在這兒堵了一上午了,我講過,一味地胡攪蠻纏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狩獵隊必須要解散。”
趙剛看著馬鎮長,這個曾經的下屬,此刻麵對馬鎮長卻毫無懼意。
“馬鎮長,你真想就用那幾個月的錢把我們打發了?我在狩獵隊辛辛苦苦為你幹了十幾年,如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哪有這麼容易的事?不行,我堅決不答應!”
馬鎮長嚴肅地說:“我已經幫你們想好了解決辦法,讓你們該轉到其他單位就轉到其他單位,不願意在這兒幹的,也可以多給你們發幾個月工資。可你把每條路都堵死了,這樣下去我們的工作還怎麼開展?”
幾天前,馬鎮長把解散狩獵隊、成立新狩獵隊的事告訴了趙剛。
原本說得很委婉,可趙剛聽了卻暴跳如雷,他的反常表現讓馬鎮長都有些吃驚,趙剛堅決不同意解散。
趙剛看著馬鎮長,冷哼一聲道:“我們狩獵隊為鎮子辛苦工作這麼多年,給大家帶來了多少豬肉。你看其他地方的人,個個麵黃肌瘦,唯獨咱們鎮子,肉價一降再降,這難道不是我們的功勞?現在馬鎮長一句話就要把我們的功勞全部抹殺。”
趙剛提高了音量,麵向前來圍觀的鄉親們:“鄉親們,大家給評評理,鎮子上的狩獵隊一解散,我們這些獵人豈不是隻能喝西北風?我們打了一輩子獵,別的什麼都不會,馬鎮長這不是在逼我們去死嗎?”
聽到趙剛的話,眾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在鎮子上成立多年的狩獵隊竟然要解散了。
有人開口道:“是啊,也就是這兩年打獵的人多了起來,當年咱們鎮子上能吃到肉全靠狩獵隊嘛!”
馬鎮長看了這人一眼,是狩獵隊的家屬,估計是被叫來撐場麵的。
可群眾哪裏知道他們之間的彎彎繞繞,這種官逼民反的戲碼聽起來就像熱鬧的武俠小說情節,群眾一個個群情激憤,滿臉不善地看著平日裏和善的馬鎮長。
“這事確實得有個說法。”
有人開始附和狩獵隊。
眼看著群眾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鎮委的另一名幹部趕忙站出來解釋:“大家前些年有肉吃,靠的是狩獵隊,這沒錯。但現在能打獵的人被多了,也不那麼缺肉了,狩獵隊現在完全是鎮子的負資產。我們不是要逼他們下崗,而是想讓他們轉到別的崗位,至少別再吃空餉,整天吊兒郎當的。”
“誰在吃空餉?你把話說清楚!”
狩獵隊的人立刻從這話裏抓住了把柄,不依不饒,“大家夥給評評理,我們每天辛辛苦苦上山打獵,現在竟然被說成吃空餉的。”
馬鎮長恨不得指著這群人破口大罵,可作為代表政府形象的鎮長,他不能這麼做,隻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沒人比他更清楚狩獵隊目前的經營狀況,連續7年收支為負,而且每個人每年至少消耗鎮子六七十塊錢的補助。
心疼啊,這麼多錢,完全可以單獨拿出來給鎮裏引進設備建個廠子了。
馬鎮長頓了頓,沉聲道:“總之,不管你們怎麼鬧,這狩獵隊是一定要解散的。”
“聽聽,這就是咱們鎮子的父母官,就是這麼辦事的!”
先前被沈建軍打的老三又叫嚷起來,“這以後還怎麼全心全意為人民搞建設?怕是我們這些人隻是馬鎮長手上一顆隨時能丟棄的棋子。”
群眾的情緒愈發高漲,聲勢越來越浩大。
看著麵前黑壓壓的人群,身後的幾個幹部也有些害怕,低頭拉了拉馬鎮長的胳膊:“鎮長,要不咱們先撤吧,別一會兒真出什麼事,把派出所的同誌叫過來維持局麵。”
“不行,咱們幹的是好事,光明磊落,憑什麼要退縮?我不答應。”
馬鎮長很固執,堅決不肯退讓,站在原地與狩獵隊對峙起來。
而躲在旁邊抽完一根煙的沈建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想要訛錢?
沈建軍輕笑一聲,把煙頭朝趙剛扔了過去。
他扔得很準,頗有後世職業聯賽籃球手的風範,煙頭一下子就落在趙剛那件厚厚的豹子皮上,帶著火星的煙灰瞬間在豹子皮上燙出一點黑色的痂子。
“隊長,隊長,你衣服著火了!”
趙剛連忙拍滅衣服上的火星,然後怒目圓睜,看向在場眾人:“誰他媽抽的煙?”
“我抽的。”
沈建軍笑瞇瞇地走出來,“怎麼扔到趙隊長衣服上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隻是趙隊長,你這豹子皮太顯眼了。我忍不住就把煙頭扔過去了,你說你這一件衣服,怎麼也得大幾十塊吧?這東西,是你自己打的,還是和狩獵隊一起打的?”
趙剛冷冷地說:“當然是狩獵隊的弟兄和我一起打的。”
“那既然是一起打的,為什麼其他兄弟不穿,隻有你穿這麼一件?”
沈建軍似笑非笑,“莫非趙隊長在帶領狩獵隊走向輝煌的時候,也幹了些中飽私囊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