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車屍體被傾倒而下,腐臭的氣息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陳星牧皺了皺眉,目光掃過那堆積如山的屍骸,心中暗自盤算。
“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半個月,屍體就會被這些蛆蟲吃光,而且,蛆蟲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到時候……”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
心神一動,意識沉入識海,查看煉魂鼎中剩餘的妖魔壽元。
【當前神通】
玄門正法訣(嫻熟)
轉氣訣(大成)
【當前自身壽元:一年】
【妖魔壽元:三十七年】
【妖魔壽元可以用於灌輸神通,不可代替自身壽元】
“妖魔壽元還剩三十七年,勉強夠用。”陳星牧心中稍安。
如今他身上靈力枯竭,煉魂鼎運轉所需的能量,全靠上次斬殺沙漏頭所得的妖魔壽元支撐。
“當務之急,是找個安全的地方,盡快修煉,嚐試突破凡胎之境。”他心中盤算著,目光掃視四周,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他抬腳的瞬間,一聲清脆的哨聲驟然響起,劃破了周圍的沉寂。
“集合!集合!”
不遠處,一塊半米高的膿包聳立在地麵上,上麵站著一道身影。
那人脖子上掛著一枚骨哨,哨聲顯然出自他口。
他的右手小拇指已然缺失,傷口處結著暗紅色的痂,但麵容卻出奇地俊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身上僅有的幾片破舊布料,勉強遮擋著重要部位,裸露的皮膚上沾滿了汙漬和黏液。
陳星牧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心中隱隱生出一絲疑惑。
他記得這人是地站以前的守夜人,專門負責夜晚巡邏安全,救了不少險些被拐賣、侵犯的婦女兒童。
而且,白天有時間他還會免費教書識字,是許多人眼中的英雄。
這時,旁邊的老漢似乎讀懂了陳星牧的心思,用粗糙的手杵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說道:“放心,小夥子,不會讓你白幹,老頭我數著呢,大人一天拉十車,小孩五車,咱們還多拉了兩車,能領不少‘灰肉’呢。”
灰肉,也就是老鼠肉。
沒人想到這群灰色的小家夥生命力如此頑強,居然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活下來不少。
正是這些老鼠,才讓幸存者們不至於餓死。
他們也試著讓老鼠去獵食蛆蟲,正常情況下,一隻老鼠一天可以獵食三十至五十隻蛆蟲。
然而,盡管這些老鼠被徹底散養,數量卻沒有明顯增加。
畢竟,人也要吃飯,老鼠不僅是獵手,也是食物鏈中的一環。
“哎呀,爺爺先別聊了,咱們去領肉吧,都排了好多人了。”一個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
聞言,陳星牧和老漢同時轉頭看去。
果然,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守夜人前麵已經排起了長龍。
隊伍中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歡喜的自然不用說,懷裏沉甸甸的肉堆已經說明了一切。
而那些憂愁的,則是拉的屍體數量不足,隻能領到一些煮沸過的血水。
這裏沒有木材,火源全靠某個抽筋拔髓期的火脊修行者提供。
他的地位僅次於守夜人,是“新地站”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嚎啕大哭的人。
他們拉的屍體連進入地站的資格都沒有,隻能被拒之門外,留在外麵自生自滅。
盡管他們大多數都是殘疾人,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眼中滿是絕望與哀求。
麵對這些人,一向善良的守夜人隻是淡淡地瞄了一眼,便沒有再過多理會。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但很快被堅定取代。
他知道,若是心軟,對那些辛勤勞作一天的人就太不公平了。
陳星牧很快排完隊,領到了屬於他的那份“灰肉”。
烤得焦香的肉塊散發著誘人的氣味,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盡管他現在隻是肉體凡胎,需要食物維持生命,但即便到了練氣期的修士,也不可能完全斷絕凡間食糧。
所謂的辟穀,不過是減少進食,降低體內雜質的積累,讓靈氣在經脈中遊走得更加順暢罷了。
真正的完全辟穀,那是更高境界的修士才能做到的事。
就比如金丹境,一旦踏入此境,便足以稱帝一方。
陳星牧之前與女帝決戰時,修為正是金丹境巔峰。
而比金丹更高的境界,他隻從古籍和曾經探索過的遺跡中窺見過一些零星的記載。
“王浩,大家這麼辛苦,你就給吃這個?”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帶著幾分不滿和質疑。
幾道詭異的人影,從昏暗的角落中緩緩走出。
他們佝僂著身子,動作僵硬,步伐淩亂,仿佛身體並不完全受自己控製。
全身覆蓋著厚重的人皮褶皺,像胡亂縫合的破布,層層垂落,遮住了五官。
褶皺的皮膚蒼白泛青,邊緣裂口滲出暗黃液體,偶爾從縫隙中露出渾濁的眼白或幹裂的嘴唇。
這些人徑直走到那些蜷縮在地上的殘疾人麵前,沉默地將身上的包袱扔在地上。
或許是特意選擇了不防水的布包袱,包袱落地時發出一聲悶響,隨即從縫隙中濺出一些濃鬱的肉汁。
香氣撲鼻而來,帶著油脂的醇厚和香料的氣息,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甚至蓋過了周圍腐臭的味道。
那些殘疾人原本麻木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渾濁的眼珠中閃過一絲渴望。
他們紛紛掙紮著向前爬去,幹瘦的手臂顫抖著伸向包袱,喉嚨裏發出低啞的嗚咽聲。
有人甚至不顧身上的傷痛,用膝蓋和手肘在地上艱難地挪動,隻為靠近那誘人的食物。
陳星牧握緊了手中的“灰肉”,眉頭緊鎖。
他看了看那些殘疾人,又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就在他疑惑之際,旁邊的老漢探著鼻子嗅了嗅,低聲對陳星牧說道:“小夥子,香吧?”
“嗯。”陳星牧點頭。
“勸你別吃。”老漢的聲音壓得更低,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
“為什麼?”陳星牧問。
老漢旁邊的孩子湊了過來,稚嫩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老成:“他們是血飼派,自從新地站建立之後,一些修仙者發現,將這種蛆蟲適度地飼養在自己身體裏,就可以被那些它們視為同類,甚至去那個蟲坑裏遊泳都沒關係。
但代價就是變成這副模樣,至於其他的後果,或許隻有他們血飼派自己人才知道。”
孩子頓了頓,壓低聲音繼續說道:“而這些肉,正是他們自己身上割下來的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