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者?”陳星牧眉頭微皺,低聲重複著孩童的話,腦海中閃過一段模糊的記憶。
他曾在古籍中讀到過,有一種修行者為了避開凡間煙火,追求所謂的“純淨”,走上了一條極端的道路——他們通過吞食自己的血肉來修煉,認為這樣能剔除雜質,更容易吸收天地靈氣。
“難怪他們的身體如此詭異……”陳星牧目光凝重,掃過那些佝僂的身影。
那些覆蓋全身的人皮褶皺、未愈合的裂口,以及隱約滲出的暗黃液體,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些自食者為了追求所謂的“純淨”,早已將自己的身體摧殘得麵目全非。
“蛆蟲會隨著修行者的突破而成長,到最後修行者被完全控製思想,淪為一具空殼……”他低聲喃喃,心中卻升起一絲警惕。
自食者雖然畸形,但他們的實力往往不容小覷,尤其是在這種極端修煉方式下,他們的身體早已異化,變得極其危險。
上一秒和你談笑風生,下一秒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得小心行事,不能驚動他們……”陳星牧低聲自語,腳步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悄無聲息地站到了老漢身後。
“吃吧,孩子。”一名自食者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他伸手從包袱裏掏出一把暗紅色的肉塊,遞到隻剩下上半身的孩子麵前。
那肉塊表麵泛著一層詭異的油光,隱約還能看到未幹的血跡,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
孩子的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拒絕,卻又不敢。
他的半截身子微微蜷縮,傷口處還掛著幾縷未完全愈合的皮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不……我不要……”孩子的聲音微弱,帶著一絲哭腔,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
自食者的手卻紋絲不動,依舊舉著那塊肉,褶皺下的眼睛透過縫隙死死盯著孩子,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迫:“吃了它,你就能變得和我們一樣……不再痛苦,不再饑餓,甚至……不再畏懼死亡。”
“別聽他的!”王浩突然出聲,聲音堅定。
他一邊默默分發著手中的灰肉,一邊冷冷掃了那自食者一眼,“吃了那些肉,你們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而且每晚還要經曆萬蟲穿心之痛,生不如死。”
自食者聞言,褶皺下的嘴角微微抽動,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痛苦?那是蛻變的代價,你們這些凡人,又怎會明白?”
王浩沒有理會他,隻是將一塊灰肉塞進孩子的手中,低聲道:“吃這個,至少還能保住你的神智,別被他們的花言巧語騙了。”
孩子顫抖著接過灰肉,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恐懼。
他看了看王浩,又看了看那名自食者,最終低下頭,將那灰肉塞進了嘴裏,艱難地咀嚼著。
灰肉幹澀難咽,但他卻不敢停下,仿佛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自食者見狀,褶皺下的眼睛閃過一絲陰冷,卻並未再多說什麼,隻是緩緩收迴手,轉身融入了那群佝僂的身影中,消失在了昏暗的陰影裏。
“我也要!”突然,一名殘疾人暴起,聲音嘶啞急切。
他的眼中滿是瘋狂,枯瘦的手徑直伸向肉盆,指尖幾乎觸碰到那堆暗紅色的肉塊。
為了活下來,他已經一刻不停地勞作,隻差一車就能分到肉。
此刻,饑餓和絕望讓他失去了理智。
就在他抓滿肉的手即將拽出肉盆的瞬間,王浩身旁的守衛動了。
那守衛身形如電,五指並攏如劍,帶著淩厲的勁風,直劈向殘疾人的手臂。
“住手!”王浩低喝一聲,抬手攔住了守衛的動作。
他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後歎息道:“此後按勞分配,拉一車就有相對應的食物。”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名殘疾人愣住了,手中的肉塊緩緩滑落,眼中的瘋狂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他佝僂著身子,低聲道:“我隻是想活下來而已……一輩子都生活在地站,不偷不搶,老老實實幹活,為什麼連一口吃的都這麼難……”
他的聲音沙啞微弱,卻像一根刺,紮進了周圍人的心裏。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連唿吸聲都變得沉重起來。
王浩看著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這些人不過是想活下去,可在這殘酷的世道中,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種奢望。
“按規矩辦事,大家才能都有活路。”王浩最終隻是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王浩心中同樣沉重。
他深知,既不能讓這些人加入血飼派,否則血飼派一旦壯大,必定會侵占地站,引發更大的混亂;又不能給這些人特殊待遇,否則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甚至可能暗中殺害這些殘疾人……
他站在昏暗的光線下,目光掃過周圍那些饑餓而絕望的麵孔,心中仿佛壓著一塊巨石。
這世道,早已不是簡單的對錯能夠衡量,而他,隻能在這夾縫中艱難地維持著那一點微弱的平衡。
見此情景,陳星牧沒有多想,默默重新排隊,領了一些肉。
他手中的灰肉比之前多了兩三斤,沉甸甸的分量讓他心中稍安。
而那些殘疾人雖然分到的肉不多,但至少能讓他們勉強活下來,不至於徹底絕望。
旁邊的守衛眉頭緊鎖,低聲對王浩說道:“大人,這麼下去,我們的儲備堅持不了幾天……”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掩不住其中的焦慮。
王浩聞言,目光微微一沉,卻沒有立即迴應。
他抬頭看向遠處,那些佝僂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模糊。
守衛說得沒錯,灰肉的儲備有限,而蛆蟲卻越來越多。
若是再不想辦法,恐怕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徹底失控。
“再撐幾天。”王浩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我已經派人去試著聯係其他站點了,隻要傳音能發出去,我們就還有救。”
守衛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退到一旁。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排隊領肉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陳星牧冷眼旁觀,心中暗忖,等到蛆蟲徹底控製自食者的思想,他們便會如瘟疫般擴散,尋找新的宿主。
“必須盡快突破,不能再拖了……”他低聲自語,轉身融入人群,朝地站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