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門前。


    陸明洲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輕輕地敲響門。


    “進來！”


    沈南平的聲音傳出。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陸明洲，感到一陣心虛。


    陸明洲推門而入。


    隻見沈南平，完整以暇地坐在火爐前，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


    “沈……沈叔叔。”


    陸明洲艱難地開口。


    “坐！”


    沈南平指了指對麵的木辦公椅。


    陸明洲不敢違抗，坐在椅子邊緣，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


    “你小子，倒是會裝老實。”


    沈南平笑罵道：“從實招來，你跟清薇，發展到哪一步了？”


    “沒……沒到哪一步。”


    陸明洲臉色一白，哪裏敢承認曾經同床共枕？


    “我……我都不敢對她有想法。”


    “不敢？”


    沈南平嗤笑道：“我看你小子，膽大包天，敢得很。”


    陸明洲暗叫糟糕，清薇不會連這種事，都跟父親說吧？


    完了!


    他硬著頭皮說：“我不知道，沈叔叔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沈南平冷笑一聲，坐直身子：“哼，清薇昨天暈倒了，你不要說，跟你沒關係！”


    “啊？？？”


    陸明洲一半是慶幸，一半是驚嚇。


    “清薇在哪？她沒事吧？”


    看著他焦急的神情，沈南平心好受了一些。


    養了十六年白菜，水靈靈的，眼看就要被這頭豬給拱了。


    哪個做父親的，心裏會痛快？


    他同意女兒來靠山屯教書是一迴事，看到女兒為了這頭豬，大吵大鬧、要生要死，又是另一迴事。


    要不是自重身份，他恨不得揍這小子一頓。


    “坐吧，清薇沒事。”


    他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楊傑的事，我不知情。但這並不妨礙，我反對你們交往。”


    陸明洲在心中苦笑，就知道會如此。


    豪門貴胄的公主，哪是他一個窮小子能妄想的？


    他的表情，被沈南平看在眼裏，心裏跟明鏡似的。


    “但是……”


    他拖長聲音：“也不是沒機會，你現在是民兵團副團長，也算有點身份。你在全省民兵大比武中，拿到前三，我就同意你們結婚。”


    陸明洲沒有表態。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他是懂的。


    在唿瑪縣拿個名次，他有一定的把握。


    可在興安嶺地區、在黑龍江省，誰說得清楚？


    “你自己考慮吧。”


    沈南平傲氣地說道：“別小瞧你沈叔叔，我30歲就是副師長。要不是地方建設需要，我還在部隊裏待著。”


    陸明洲嚇了一跳，30歲的副師長？


    這絕對是猛人啊！


    沈南平站起身來，腰桿挺得筆直：“我沈南平的女婿，出身不一定要好，但一定要是條漢子！”


    陸明洲汗顏。


    雖然不知道沈叔叔的過去，但他絕對是戰功赫赫之輩。


    自己這點成績，跟他確實是無法相提並論。


    “嗯！”


    陸明洲鄭重地點點頭：“沈叔叔，我會努力的。”


    “好，沒事了，你出去吧。”


    沈南平揮揮手。


    陸明洲起身，走出門去。


    沈南平氣勢，一下就鬆了下來。


    他點上一支煙，苦笑道：“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憊懶了一些。也罷，吹了個牛逼。”


    他當上副師長，其實是32歲。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煙霧繚繞中，沈南平陷入了沉思。


    與此同時，孫燕平和沈清薇，來到靠山屯。


    她從小在鬆嶺屯長大，此刻還是有些嫌棄。


    土坯房、茅草頂，看起來破破爛爛，連個像樣的茅廁都沒有。


    想去搓個澡，隻能到去公社的澡堂子。


    這樣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劉大華走出院子，笑臉相迎：“表姐，難得啊，今天怎麼有空？”


    “我就來看看。”


    孫燕華嘴角抽了抽，算是笑過了。


    “表姐，飯菜已經好了，咱們先開吃嗎？”


    “不了，老沈等一下來接我。”


    孫燕華眉頭一皺：“你帶我去張寡婦家看看，我就想知道，楊傑是不是變壞了。”


    “算了吧。”


    劉大華有些為難：“那是人家的私事，咱們不好去打擾。”


    “那不行。”


    孫燕華提高嗓門，不滿地說：“要是假的，得給人家孩子一個清白。要是真的，我替老楊教訓他。”


    沈清薇翻了個白眼，懶得說話。


    她實在不明白，母親有什麼資格代表楊叔叔？


    算了，去吧！


    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死了心。


    她走內屋：“我累了，你們去吧。”


    劉大華無奈，帶著孫燕華往張寡婦家走去。


    張寡婦家，離劉大華住的院子，不過一裏地。


    很快，兩人便來到院子前。


    鐵柱正在蹲在院子裏玩彈弓。


    “啪！”


    一粒小石子，正中孫燕華的胳膊。


    好小孩子力氣小，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疼得她眼淚直掉。


    孫燕華來了脾氣，指著他怒罵道：“好你個小崽子，咋這麼沒教養？”


    “哇！！！”


    鐵柱嚇得大哭，往堂屋中跑去。


    張玉玲怒氣衝衝地跑出來：“是誰？來俺家還這麼囂張？”


    “是我。”


    孫燕華上前一步：“你家小崽子，用彈弓打了我，還不允許我教訓了？”


    “要教訓，也是俺教訓，哪裏輪得到你？”


    張玉玲不甘示弱。


    寡婦門前是非多，她要是不強硬，恐怕在屯裏生活不下去。


    偏偏，孫燕華也是個硬茬子。


    她把腰一叉：“如果我非得教訓他呢？”


    “哼，那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先過老娘這一關！”


    張玉玲強硬無比，選擇硬剛到底。


    “你讓開！”


    “不讓！”


    孫燕華要往裏走，被張玉玲一把拉住。


    兩人扭打在一起。


    劉大華連忙上前：“別打了，別打了，這都是誤會。”


    張玉玲以為劉大華要拉偏架，冷笑一聲：“欺負俺是個寡婦，以為俺家沒男人是吧？”


    她朝著屋裏大喊：“老弟，快出來，有人欺負你姐。”


    “誰敢欺負我的女人？”


    屋內。楊傑聽到動靜，勃然大怒，披上衣服，跑了出來。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驚呆了。


    他下意識地轉身，想迴到屋內。


    孫燕華眼尖，一聲怒喝：“楊傑，你果然在這裏？”


    楊傑身子一僵，囁嚅地說道：“孫……孫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