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京的大吼將眾人思維終於喊了迴來。


    所有人轉眼看向前方，就在他們錯愕的這點空檔中，蒙古人慌亂間咬牙與銳騎又對射了一輪箭。


    隻是這一輪的戰果，看的章京們卻是目瞪口呆。


    秦山握著弓，目光默默盯著遠處正前方的尼堪。


    身邊滿是不斷放弦的嗡鳴，而在嗡鳴之下，是猝不及防被不斷射倒的蒙古輕騎。


    身後馬吉翔呆呆看著眼前一幕。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秦山部隊作戰，這種速度下居然還能射出這種精度，這已經超出了馬吉翔對明軍的認知。


    但在這陣呆滯後，是馬吉翔又瞬間火熱起來的雙目。


    帶著一股被壓抑許久後猛然釋放的痛快，馬吉翔也忍不住指著這些蒙古人開口：


    “他們太狂妄了，騷擾我們居然都不會散陣，敢用這個密集隊列與我們對射！”


    不知不覺間的些許高傲，馬吉翔開口後都才反應過來。


    自己什麼時候居然也敢鄙視這些八旗的二腿子了？


    又是一陣弦嗡響起，遠處被射懵的蒙古人再次倒下大片，而後是終於反應過來，開始玩命的向著四周逃開。


    這麼短暫的兩輪對射，銳騎不過倒下十幾人，而蒙古人居然就折損了一半。


    看著蒙古人逃開，馬吉翔的臉色更加狂熱，而秦山在這時看著遠處慌亂披甲的旗丁，默默對著身後開口：


    “不要追擊蒙古人，繼續往前衝。”


    裴元配合的舉起關刀，隨後向著遠處清軍微微下壓，身後兩千甲騎立即收迴目光，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前麵的清軍身上。


    被這麼兩千雙目光注視，清軍眾人完全愣在原地。


    隨後呆呆看了看遠處依然不帶絲毫減速的銳騎，又看了看身後披甲才到一半的旗丁，短暫錯愕後，眾人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


    強忍著恐慌咬牙迴頭看向前方，那最德高望重的老章京終於不再帶有任何顧忌，直接對著尼堪開口：


    “尼堪，來不及披甲了，咱們得立即結陣！”


    沒有再提車陣，這會連披甲都來不及，更不用說組織人手安頓大車。


    甚至沒有叫主子，但這句話後，尼堪卻隻是臉色有些難看的瞪向前方，絲毫沒有對老章京的迴應。


    老章京一愣，跟著尼堪轉頭看向前方，隨後也是不自覺微微瞪大了眼睛。


    銳騎越來越近，而最前麵的那個軍將，居然在依然比較遙遠的距離下，向著他們這邊舉起了弓！


    “這是要幹嘛？這是要這麼遠就放箭射我們？”


    饒是在清軍中幹了大半輩子，打了無數次戰鬥的老章京，此刻都是有茫然。


    而後看著秦山眼中的弓箭似乎有些眼熟，下意識驅馬向前了兩步，恰好頂在了尼堪身前。


    秦山放弓，距離太遠又伴著轟鳴馬蹄，老章京並沒有聽著弓弦的聲音。


    身後其他人也是被老章京和尼堪表現吸引了目光，齊齊看向那桿劃過天空的黑色箭矢。


    帶著不敢置信，老章京連帶著眾人，就這麼看著箭矢劃過，隨後一頭紮進了頂在尼堪前麵的老章京身體上。


    老章京披著甲，甲胄雖然阻擋了箭矢直接洞穿身軀，但強大的力量也由此全部落在了身軀上。


    老章京直接從馬上倒飛出去，直接把身後來不及躲閃的尼堪給撞下了馬。


    突然變故引得戰馬一陣慌亂，馬蹄不斷踩踏，把周圍清軍嚇的慌忙拉住了戰馬韁繩。


    看不起尼堪是一迴事，這尼堪要是死在自己眼前，那又是另一迴事。


    戰馬被安撫下來，而後大夥也來不及再看遠處，慌忙拉著尼堪就退到了盾陣中。


    身上沾染了一些老章京的鮮血，血液的甜膩浮現鼻間，尼堪看著前麵替自己擋了一箭，雙手緊握胸口長箭的老章京，麵色終於反應過來。


    雙目瞬間漲紅，尼堪直接轉頭看向了身邊圍滿的鑲白旗章京：


    “快，停止披甲，立即拿弓結陣！”


    說著，尼堪深怕身邊眾人士氣受到影響，連忙又開口：


    “我們足有九千人，隻要拿弓攢射，對麵不過兩千騎兵，一定會被我們射潰！”


    尼堪帶著最後一點自信，此刻他唯一能夠依賴的，便隻有百戰百勝，戰力和鬥誌都極端悍勇的八旗身上。


    周圍章京聞言臉上也是浮現出一絲悍勇。


    此刻別看對麵‘耀武揚威’，但直到現在，他們還沒與清軍真正的碰過。


    射些蒙古輕騎算什麼？爺爺們打蒙古的時候，射殺的蒙古人不見得比你少。


    心中被激發起了血勇，沒披甲就沒披甲，沒披甲照樣教訓這幫明狗！


    章京們直接轉身開始吩咐起自己的牛錄。


    披甲到一半的旗丁們一愣，隨後也不帶猶豫，直接掏出硬弓開始瘋狂的向著前麵集結。


    此刻八旗們沒有騎馬。


    他們雖然騎射出眾，但真正強悍的戰力，卻還是在步戰上。


    而且現在已經來不及組織騎兵，還不如直接結成步陣，以最強形態應敵。


    戰損十分之一而不潰，便已經算是上勇，此刻兩千甲騎，章京們不相信自己九千人還射不下對方兩百！


    帶著昂揚鬥誌，旗丁們快速匯聚到了一起，包衣和漢軍旗慌亂的不斷往前輸送長槍，預防著騎兵真的衝到麵前。


    而後就是九千張硬弓紛紛搭上弦，默默等待著銳騎衝入到自己的射程內。


    秦山身後的馬吉翔三人見狀也是忍不住眉頭一皺。


    流寇與清軍是完全不對等的敵人，此刻麵對即將衝到麵前的兩千騎兵，這些清軍不僅沒有慌亂甚至潰敗，反而是更加鬥誌昂揚的撲了上來。


    被九千張硬弓指著，馬吉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總製大人，咱們要不要稍微等等步卒？”


    沒敢說的太直白，兩千騎兵頂著九千清軍攢射衝鋒，就算真衝了過去，損失未免也太大了。


    但前麵秦山聞言卻沒有答應，而是拿出弓重新搭弦，神色平靜：


    “明軍就是退的太多，以至於讓不過十幾萬人的滿人騎到了頭上！”


    “清軍想要硬碰硬，勞資就跟他硬碰硬！”


    “今天就要看看，到底誰才是天下第一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