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漸漸消散，清軍目不轉(zhuǎn)睛透過淡白煙霧瞇眼看向前方。


    京營還在繼續(xù)前進，不多的一點傷亡也被身後軍卒立即補上。


    此刻清軍看去，仿佛自己一輪齊射一點作用沒有。


    老章京忍不住麵頰一抽，他轉(zhuǎn)頭看向身邊人，想要問這些明軍未必都是木頭人？


    這怎麼還能挨打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大夥錯愕，而前麵射完一輪的漢軍旗和包衣們，則是慌亂的忙著重新上彈。


    此刻京營已經(jīng)越來越近，漢軍旗頂著壓力下，上彈過程也是不斷出錯。


    眼見著兩分鍾都不見得能上好彈，老章京隻好看向體力已經(jīng)大不如前的旗丁和蒙古人。


    “讓蒙古人繞道兩翼放箭騷擾，再讓我們的人放一輪箭。”


    老章京開口，軍旗立即揮下，隨後兩翼的蒙古人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從兩邊衝了出去，用手中相對柔軟一些的弓箭，向著京營潑灑。


    兩翼各五百人的箭雨在五千人的軍陣麵前顯得稀稀拉拉，落在重甲的京營身上雖然也時不時能造成點傷亡，但京營居然還是硬挺著襲擾箭雨繼續(xù)向前。


    看著這些京營居然敢頂著箭雨推進，老章京眼角除了狠厲外，也不可避免的額浮現(xiàn)出點點震驚。


    隨後將目光看向旗丁，雙目睜大中滿是期望。


    下方的旗丁們也立即彎弓搭箭，隨後用微微有些顫抖的手臂，勉強把弓箭拉開。


    隨後，是猛然放開的弓弦。


    前麵幾排直射，身後旗丁則是拋射。


    密集箭雨鋪天蓋地射來，但這些箭雨卻完全不複開戰(zhàn)之初與銳騎對射的威力。


    距離貼近，前排更多的長槍手倒地。


    看著終於造成了有效殺傷，老章京猛鬆一口氣，隨後滿臉期待的希望能看見明軍反擊放銃。


    但倒地的空位被身後京營補上，而後所有京營隻是默默看著那桿高舉的陌刀，繼續(xù)機械的向前貼近。


    眼見這一幕，老章京終於忍不住有些慌亂的握緊了韁繩。


    他太清楚火銃抵近齊射的威力，他隻是完全沒想到這些步卒居然能悍勇到這種程度。


    終於，隨著漢軍旗也終於快要完成第二輪裝彈，老章京滿懷期待的看過去，可原本一直迴蕩在耳邊的整齊腳步，卻在這時忽的安靜下來。


    清風拂過硝煙，兩軍陣前徹底一片潔淨。


    老章京慢慢的轉(zhuǎn)頭看去，看見的卻是隨著一陣細密腳步傳來，整整兩千五百桿精良鳥銃，以一個高中低三排的陣線，幾乎是貼臉的對準了密集的清軍。


    而看著這些密密麻麻黑洞洞的銃口，老章京臉上剛剛浮現(xiàn)的輕鬆，瞬間愣住在了原地。


    隨後就是僵硬的臉上，不斷緩緩睜大的雙目。


    世界一片安靜，清軍全部僵在原地，他們沉默看著近在眼前的火銃，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開火。”


    秦山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身邊人聽清，而後身邊幾十桿鳥銃齊射，爆開的轟鳴將秦山的命令傳遞到了整片戰(zhàn)場。


    剛剛消失的硝煙，隨著新一輪轟鳴猛然浮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


    密集彈幕帶起一陣狂風，認命閉眼的清軍隻感覺一陣狂風拂麵，隨後身軀直接感受到了一股大力的衝擊。


    狂風壓倒麥穗，密集清軍瞬間齊齊向後倒下一片。


    硝煙蓋住軍陣，身後幸存者隻感覺前麵白霧中突然爆開了無數(shù)朵密集的血花。


    視線被再次阻隔，老章京和尼堪慌忙的看向前方，但他們哪怕把眼睛睜到最大，也被硝煙阻隔。


    “快快快，讓人重新結(jié)陣！”


    看不清楚畫麵，老章京慌忙的下達命令。


    身邊傳令兵立即轉(zhuǎn)身執(zhí)行，隻是就連這些傳令兵，此刻跑起步來也帶上了慌忙。


    與這夥突然冒出來的明軍打到現(xiàn)在，就連沒有直麵敵人的傳令兵都知道，今天的血戰(zhàn)，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必將伴隨著巨大的傷亡。


    八旗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雖然己方隻有九千人，確實還差一千，但敵方在人數(shù)還要更少一點的情況下都打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現(xiàn)在清軍不僅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而且還是一塊被燒紅的鐵板。


    一腳下去後想要再迴來，必須要被鐵板扯下大片血肉。


    老章京期待的看著傳令兵下去，隻是他的目光沒有關(guān)注多久，隨後伴著遠處硝煙中的一點奇怪動靜，老章京又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


    隨後，他瞪大了眼睛。


    一輪齊射後，是兩千多重甲長槍手刺破硝煙，猛然衝向陣線大亂的清軍。


    我會插圖了！！！


    鋪天蓋地的甲士挺著長槍向前，最前麵還是手持陌刀的秦山，仿佛矛頭一般狠狠撞向沒有反應過來的清軍。


    前麵的漢軍旗看著從白霧中衝出來的大軍，幾乎是在轉(zhuǎn)眼間便直接丟掉了武器，轉(zhuǎn)身向著身後逃去。


    後麵清軍看著仿佛鬼魅一般的明軍，也是隻感覺一陣頭皮發(fā)麻。


    一個章京麵色呆板，看著麵前瘋狂衝來的重甲長槍，隻是不斷的抵禦呢喃：


    “這些明軍，全瘋了...”


    長槍猛然捅穿被完全鎮(zhèn)住的清軍章京，鋒利的槍頭直接將其捅翻在地，隨後長槍收迴，又向著前麵另一個清軍捅去。


    鮮血彌漫，清軍們終於反應過來，他們也鼓起勇氣反推了過來。


    明軍長槍，清軍刀盾，人群瞬間擁擠在一起，刀盾手短，難以對京營造成殺傷，反而被長槍不斷捅翻在地。


    但如此距離下，清軍弓手卻不斷收割著明軍的生命，彌補了自身刀盾手短的弱點。


    隻是明軍這邊也並非隻有長槍，此刻就在長槍手身後，兩千五的鳥銃手用高達一分鍾兩至三發(fā)的射速，不斷透過長槍手的縫隙，向著對麵清軍射去。


    清軍脫力，箭矢軟綿且稀疏。


    而明軍銃手眾多，全力射擊下，一時間在這場短兵相接的對射中，反倒是明軍占了上風。


    老章京和尼堪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對弓箭速度射不過鳥銃的不相信，打到眼下這個份上，對麵明軍做出任何舉動，他們都已經(jīng)覺得理所當然。


    隻是看著兩邊重甲擁擠在一起，伴著一聲聲銃鳴和弦嗡，兩邊人手仿佛多米諾骨牌一般不斷向前栽倒在地。


    尼堪呆呆望著滿地的旗丁屍骸，眼神終於漸漸清明了起來。


    轉(zhuǎn)頭看向老章京，尼堪臉色平靜之極：


    “老章京，咱們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