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徹底變了,變得粗嘎、尖銳,像是無數瀕死者的哀嚎和野獸的嘶吼混合在一起,充滿了怨毒與瘋狂。
“我是狼神的意誌!是這片草原腐朽的靈魂!是血脈的詛咒!”
她身後那三道一直搖曳不定的影子猛然膨脹、凝實,化作三頭體型龐大的虛幻巨狼!
巨狼半透明的身體裏燃燒著地獄般的金紅火焰,獠牙畢露,無聲地朝著李正和黑鷹咆哮,帶來令人窒息的威壓。
“噬血儀式……已經開始了!”
她咧開嘴,露出遠超常人的、密密麻麻的尖厲獠牙,口水順著下巴滴落,在滾燙的石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你們的心髒,注定要歸我!”
與此同時,祭壇四周那堆積如山的白骨堆裏發出了密集的“哢哢”聲響。
一隻隻慘白的手骨從骨頭縫裏扒拉出來,緊接著是頭骨、軀幹……一具具殘缺不全的骷髏搖搖晃晃地從骨堆裏爬了起來。
它們空洞的眼眶裏,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焰,死寂而冰冷,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將整個祭壇圍得水泄不通。
黑鷹又啐掉一口血沫,晃了晃開始恢複知覺但依舊劇痛的胳膊,反手從高筒軍靴裏拔出一把樣式古樸的銅柄匕首,刀刃在幽光下泛著冷意。
他咬著牙挪到李正身邊,後背緊緊靠住他。
“媽的……這下熱鬧了!先他媽清場!”
李正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滾燙的肺腑。
胸口的狼牙印記不再是單純的灼痛,一股蠻橫而古老的力量正從那裏源源不斷地湧出,如同決堤的洪水,灌滿四肢百骸。
這力量狂野、暴戾,卻不再試圖控製他的意誌,反而像是……沉睡的猛獸終於被喚醒,並向他低頭。
斷刃上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發出低沉的咆哮,將他前方的幾具骷髏直接點燃。
“黑鷹,”李正的聲音沉穩下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準備開幹!”
黑鷹咧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紅的牙齒,笑容兇狠得像頭受傷的野狼。
他胸膛上那個因為常年磨損而有些模糊的火狼刺青,此刻竟也隱隱泛起了和李正身上類似的微弱金紅光澤,雖然黯淡,卻真實存在。
兩人迅速調整姿勢,背靠著背,斷刃的烈焰與銅匕首的寒光指向潮水般不斷逼近的骷髏大軍,以及那三頭在骷髏頭頂盤旋、虎視眈眈的狼影。
高處,魔狼骨架上的“蘇日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胸口那顆怪異心髒跳動得如同擂鼓,聲音響徹整個祭壇。
“來啊!掙紮吧!讓我看看你們有沒有資格……承受這份力量!”
李正腳下猛地一蹬,身體低伏,斷刃貼著地麵橫掃而出,帶起一片扇形的熾熱弧光,瞬間將前方撲來的七八具骷髏攔腰斬斷,斷口處燃起幽藍的骨火。
“老子他媽的就不信這個邪!”
“幹!”
“你終於看到了。”
蘇日娜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某種非人的迴響,她唿出的氣息竟凝成淡淡的金色霧氣。
李正胸口那狼牙印記燒得他幾乎昏厥,金紅的火焰感並非停留在皮肉,而是鑽心蝕骨,沿著每一根血管,每一寸骨頭瘋狂蔓延,要把他整個人從內到外燒成灰燼。
他死死咬著牙,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祭壇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疼痛扭曲了他的感知,周遭世界失去了色彩,隻剩下奔騰的金紅色光流。他抬起頭,看向蘇日娜時,看到了無法理解的畫麵——她身體裏,三顆心髒在搏動,奇異的共存,又隱隱相互對抗。最左邊那顆,散發著古老、蠻荒的氣息,跳動的頻率竟和整座狼神山脈的律動一致。
“狼神……心髒……”李正喉嚨幹澀得厲害,像是塞滿了沙子,勉強擠出幾個字。
蘇日娜身後那三個模糊的影子越來越凝實,與她體內的三顆心髒遙相唿應,金紅色的光線在它們之間流轉,構成一個封閉的循環。她沒什麼表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正,那深不見底的瞳仁裏,掠過一種屬於野獸的狡黠。
“血脈覺醒的第一步,就是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吼——!”
黑鷹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完全不像人類能發出的嚎叫。他胸前的皮膚猛地裂開,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血管網,那些血管像活物一樣瘋狂鼓脹、扭動。肌肉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異化、重塑,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錯位聲,隨即又以非人的角度重新組合。他整個人的形態,正朝著某種兇猛野獸的方向急速變化。
“你耍了我們!”黑鷹的聲音徹底變了調,混雜著野獸的嘶吼與咆哮,他四肢撐地,已經完全獸化的豎瞳死死鎖定蘇日娜,“祭品!根本不是給狼神的——是你自己要!”
話音未落,黑鷹的身影驟然模糊,快得隻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直撲蘇日娜的脖頸。
爪尖幾乎要觸碰到皮膚的剎那,一道無形的屏障憑空出現。
砰!
黑鷹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山壁,整個身體以一個極其恐怖的角度對折,倒飛出去,接連撞碎了三根刻滿古老符文的石柱,碎石炸裂般四散飛濺。
他掙紮著,從石塊堆裏慢慢爬起來,口鼻眼耳中都流淌出金紅色的血液,散發出一種刺鼻的、甜腥的金屬氣味。更詭異的是,這些血液並未滴落,反而懸浮在半空,扭曲著,緩緩朝著祭壇中心匯聚而去。
李正腦子裏亂糟糟的,但某些念頭卻異常清晰。記憶的碎片不受控製地翻湧、拚接——狼神山那變化無常的鬼天氣,山民們那些不合常理的舉動,蘇日娜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狀態……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令人難以置信、卻又無比合理的答案。
“我們從來就沒離開過這個鬼地方,是吧?一直都在幻境裏?”李正抬頭,直直看向蘇日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的血珠同樣漂浮起來,追隨著黑鷹的血液而去。
蘇日娜臉上扯出一個怪異至極的笑容,麵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動著,好像皮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急欲破出。
“算你聰明。”她歪了歪頭,聲音時男時女,飄忽不定,“整座狼神山,就是一個巨大的試煉場。隻有身負血脈的人,才能走到這裏。恭喜你們,做到了。”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