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這個。”
李正猛地一扯衣領,胸口那片金紅交織的印記像是燒著了,瞬間爆開的光幾乎要刺穿濃霧,照亮了對麵狼人那張混合著野獸與人類特征的臉。
那張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錯愕,但很快又被一種生硬的冷漠覆蓋。
“血契印記……嗬,也能偽造。”狼人的嗓音像是砂紙磨過石頭,帶著毛刺,“這些年,拿假貨來騙我們東西、想偷部落秘密的雜碎可不少。”
“偽造?”黑鷹嗤笑一聲,動作粗暴地扒開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同樣在燃燒發光的印記,“那你他媽給我解釋解釋,兩個假貨怎麼還能對上碼?還能共鳴?”
話音未落,兩人胸前的印記光芒大盛,像是被無形的手猛地拉扯,在半空中悍然撞擊、交纏,瞬間扭結成一個複雜得讓人頭皮發麻的符文圖案,懸浮在濃霧裏。
周圍原本圍攏過來的狼人發出一片壓抑的抽氣聲,甚至有人手裏的武器都拿不穩了,下意識地齊齊後退。
“血契雙子……”
“真迴來了……”
霧氣深處傳來壓不住的騷動和低語。
領頭的狼人沉默了好一陣,才猛地轉身,朝著霧氣更深處發出一聲悠長而充滿野性的長嚎。
嚎叫聲撞在山壁上,來迴滾動,很快,山穀遠處傳來了另一聲狼嚎作為應和。
“跟我來。”他不再多話,隻甩下這硬邦邦的一句,轉身就走。
“長老們要見你們。”
李正和黑鷹對視一眼,都沒吭聲,但胸口那灼人的熱度絲毫未減。
四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帶路的狼人身後,踏上了一條被濃霧籠罩的山間小徑。
腳下的路有些濕滑,濃霧跟活物似的,一會兒濃得化不開,把人裹得嚴嚴實實,一會兒又悄然後退,露出旁邊奇形怪狀、如同鬼爪般的樹影。
空氣裏混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有草藥的清苦,有生皮子的腥膻,還有某種古老木頭燃燒後留下的煙火氣,直往鼻子裏鑽,並不好聞。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霧氣似乎變薄了一些,隱約透出一個泛著微光的石門輪廓。
等他們走近了,才看清石門上雕刻的花紋竟然也亮著——那紋路,竟然和李正、黑鷹胸口的血契印記不能說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還說偽造?”黑鷹撇了撇嘴,衝著帶路狼人寬闊的背影揚了揚下巴。
“閉嘴。”帶路狼人頭也沒迴,聲音依舊冷硬,“等會兒你們就懂了,為什麼我們不待見外人。”
石門悄無聲息地向兩側滑開。
四人跟著狼人踏入其中。
門內,所有的霧氣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瞬間消散得幹幹淨淨,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個完全隱藏在群山環抱之中的村落,毫無征兆地撞進了他們的視線。
這地方,跟他們想象中那種混亂骯髒的狼人巢穴完全是兩碼事。
一排排結構相當精巧的石屋依著山勢建造,屋頂覆蓋著厚實的獸皮和曬幹的草垛;村子正中央,生長著一棵巨大到難以形容的古樹,撐開的樹冠幾乎遮蔽了小半個天空,粗壯的樹幹上,密密麻麻刻滿了與血契印記極其相似的符文;古樹之下,有一眼泉水正汩汩地向外冒著清澈的水流,匯入村子中心的一個大型石池中。
但最讓人心悸的,是生活在這裏的村民。
他們的外形都處在一種介於人類與狼之間的狀態,有些人身上覆蓋著濃密的毛發,有些人則隻是在麵部和四肢顯露出明顯的獸化特征。無論男女老少,他們都有一雙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閃爍著淡淡金芒的瞳仁。
當李正他們這群不速之客出現時,整個村落的嘈雜聲瞬間消失了,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緊接著,低沉的、如同蜂群振翅般的耳語聲開始四下蔓延。
有母親模樣的狼人飛快地把探頭探腦的孩子拉迴了石屋裏,那些明顯是壯年戰士的狼人則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邊的武器,投來的全是警惕和毫不掩飾的敵意。
“外來者!”
“是……血契雙子?”
“不可能!預言裏說他們會互相吞噬……”
“難道……預言出錯了?”
斷斷續續的低語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沉甸甸地壓在李正四人身上。
就在這氣氛緊繃到幾乎要斷裂的時候,人群中忽然分開一條道,走出來一個身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身形修長,臉部的輪廓更接近人類,隻是在顴骨的位置覆蓋著一層細密的灰色短毛。最特別的是她的右眼周圍,環繞著一圈清晰的金色符文,那樣式,和李正、黑鷹胸口那個印記,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少女走到四人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那雙金色的瞳仁先是落在李正身上,接著轉向黑鷹,最後才掃過蘇日娜和蘇月娜姐妹。
她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清脆,和村裏其他狼人那種沙啞粗嘎的嗓音形成了鮮明對比:“我是威卡。歡迎迴家,血契雙子。”
她試著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似乎不太熟練的、略顯僵硬的笑容:“你們的人類朋友也受歡迎。但是,我必須提前警告你們,在穆恩穀,絕對不要輕易談論‘第三份力量’——那個詞,在這裏是禁忌。”
蘇月娜眉頭蹙起:“為什麼?”
威卡並沒有直接迴答她的問題,而是轉過身,朝著村子中心的方向走去:“跟我來吧。你們需要弄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走在村中的小徑上,周圍村民的注視如同實質的芒刺,紮在他們背上。
李正眼角餘光瞥見路邊一個正在收拾東西的狼人,他不經意間撩起的袖子下,手臂皮膚上赫然也浮現著那種與蘇月娜手臂上極為相似的青紫色斑紋,隻是顏色要淡上許多。
“詛咒……已經蔓延到這裏了?”李正壓低了聲音,問走在前麵的威卡。
威卡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穆恩穀的結界隻能減緩它的速度,但無法完全阻擋。三天前,第一個孩子出現了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