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我就說這事兒越來越邪乎。”黑鷹低聲罵了一句，聲音繃得很緊。


    威卡帶領他們來到了村子邊緣，一座比周圍其他石屋都要顯得更加古老、更加龐大的建築前。


    這座石屋的邊緣鑲嵌著打磨過的狼骨與巨大的獸角作為裝飾，門檻上還鋪著一層在光線下閃閃發光的銀色粉末。


    “這裏是長老議會的地方。”威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麵對著李正四人，“在你們進去之前，我想，有幾件基本的事情，你們必須先弄清楚。”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我們狼人部落，世世代代都守護著‘狼神之魂’，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第三份力量’。而代價……就是每過十年，就要有一個我們部落的孩子被選出來，成為它的‘容器’。”


    蘇日娜的手猛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容器？”


    威卡點了下頭，語氣平淡得近乎殘酷：“當舊的‘容器’開始衰弱，力量就必須轉移到新的身體裏。那些被選中的孩子，會隨著時間推移，一點一點地與那份力量融合，最終……”


    “最終怎麼樣？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黑鷹的聲音又冷又硬，打斷了她的話。


    “守護者。”威卡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幾乎磨平了棱角的疲憊，“至少，對外的說法是這樣。”


    她伸手，推開了那扇鑲嵌著獸骨與巨角的沉重石門。


    “吱呀——”


    門軸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一股混合著塵土、野獸和某種奇異香料的味道撲麵而來。


    門後是一個向下延伸的半圓形石廳，光線很差，隻有幾處牆壁上的火盆跳動著不安分的火焰，將長長的影子投在粗糙的石壁上。


    七個身影坐在高出地麵的半圓形石臺上，比外麵的狼人更顯蒼老，毛發多已灰白，但那瞳孔裏的金色卻似乎更加凝練、銳利。


    正中一人尤為引人注目，左眼的位置被一塊鞣製過的獸皮覆蓋，僅剩的右眼裏金光流動。他身上的毛發近乎雪白，身形卻不見佝僂，反而有種久經風霜的挺拔感。


    “艾薩克長老。”威卡側身，聲音裏添了些許恭敬，“穆恩穀的守望者，也是第三十六代‘容器’的……後裔。”


    艾薩克長老慢慢站了起來，那隻獨眼先是落在李正胸口，隨即轉向黑鷹，最後才緩緩掃過蘇日娜姐妹。他的聲音如同磨砂般粗糲：“不可能……血契雙子……你們竟然融合了力量？”


    他的語調裏混雜著震驚，還有一種深藏的、幾乎不敢相信的困惑。


    “預言不是說……你們會互相吞噬嗎？”


    “預言？”李正反問，他不喜歡這種被安排好的調調。


    艾薩克沒有立刻迴答，他走下石臺，步履緩慢卻穩定，來到李正和黑鷹麵前，近距離地審視著他們胸前那個已經融為一體的印記。


    “三千年了，每一對被選中的血契雙子，最終的結局都是一場殘酷的廝殺。強的那個，會吞掉弱的那個所有的力量。這是刻在血脈裏的宿命，從未改變。”


    “狗屁的宿命！”黑鷹嗤笑一聲，聲音在石廳裏顯得格外刺耳，“那他媽是因為他們都被耍了！就像哈斯圖那個老王八蛋，現在還在外麵接著忽悠人呢！”


    這話一出，石臺上的其他幾位長老幾乎是同時有了動作，有人猛地站起，有人手按在了腰間的武器柄上，整個議事廳的氣氛瞬間繃緊，火盆裏的火焰似乎都隨之跳動了一下。


    “哈斯圖？”艾薩克的獨眼驟然收縮，裏麵閃爍著危險的訊號，“他……對你們說了什麼？”


    “他說，我們三個，得獻祭，才能解除詛咒。”李正語速平穩，將哈斯圖的說辭複述了一遍，“不過，我總覺得這老家夥沒安好心。”


    艾薩克沉默了，獨眼凝視著李正，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那歎息裏飽含了太多複雜難言的東西。


    “他確實在撒謊。”艾薩克的聲音低沉下去，“真相……不是獻祭。是需要你們三人的力量，徹底融合，才有可能對抗那即將徹底失控的狼神殘魂。”


    “又來？”蘇月娜立刻警覺起來，往前站了一步，“憑什麼我們要信你這一套說辭？誰知道你是不是跟哈斯圖一夥的，換個劇本接著演？”


    “因為我們比草原上任何一個人，都更希望這一切趕緊結束！”威卡突然激動起來，她猛地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整條手臂。


    那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紋路，比蘇月娜手臂上的更加深邃，幾乎覆蓋了每一寸皮膚，像是某種活物，在皮膚下緩慢蠕動。


    “我們承受這種鬼東西的時間，比你們人類……長太多了。”她的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艾薩克沉重地點頭：“三千年的守護，也是三千年的詛咒。每一代的‘容器’，都在承受外人無法想象的痛苦，隻是為了壓製住那份力量，不讓它徹底爆發出來。”


    黑鷹胸中的火氣騰地就上來了：“既然這麼牛逼，這麼偉大，你們他媽早幹嘛去了？！眼睜睜看著外麵的草原變成死地，人變成幹屍，牲口死絕，就他媽縮在這個破山穀裏扮世外高人？”


    “放肆！”一個看起來相對年輕些的長老厲聲喝道，猛地站起，“你知道我們為了守住這最後的屏障，付出了多少嗎？！”


    艾薩克抬手，示意那名長老稍安勿躁。他轉向黑鷹，語氣裏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悲涼：“因為我們出不去。我們整個部族，都被‘詛咒之鏈’鎖在了這裏。一旦離開穆恩穀結界的範圍，我們……就會徹底失控，變成隻知道殺戮的瘋子。”


    威卡接口補充，聲音低啞：“最近的一次嚐試，是五十年前。我們派出了三十七個最勇敢的戰士，想要衝出去，警告草原上的部落……”


    “結果，”艾薩克的聲音沉痛無比，“他們無一例外，全都變成了嗜血的怪物。在徹底失去理智前，他們屠光了距離這裏最近的一個人類村落……一個不留。”


    石廳內陷入死寂，隻有火盆燃燒的劈啪聲。


    “從那天起，再也沒有狼人敢踏出穆恩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