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逵那幾個兄弟早就憋著火了，得了命令，如狼似虎地就撲了上去，兩人抬床頭，兩人抬床尾。
鋼絲床猛地被抬起。
“哎喲喂——殺人啦！！！”
前一秒還昏死過去的胖大媽，如同按了彈簧一般，猛地從床板上彈坐起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雙手死死抓住床沿，兩條腿在空中亂蹬，“搶東西還打人啦！有沒有天理王法啊！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
那淒厲的叫聲，瞬間吸引了周圍不少路人的目光。
本就圍觀的人群更是裏三層外三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幹啥呢這是？大白天的搶東西還打人？”
“那女的也太慘了，躺地上都給抬起來摔了！”
“哎喲，流血了！快看，頭磕破了！”
胖大媽那個一臉戾氣的兒子和畏畏縮縮的女兒也反應過來，發了狠似的撲上來，死命推搡著抬床的那幾個漢子。
“放開我媽！你們幹什麼！”男青年嘶吼著，拳頭胡亂揮舞。
“別……別打了……”女兒帶著哭腔，卻也擋在床前。
毛逵那幾個兄弟本就不是什麼善茬，被人推搡，火氣也上來了，手上力道一鬆。
重心不穩，“哐當”一聲巨響！
那張破舊的鋼絲床重重砸迴水泥地上，床腿都歪了一根。
而床上的胖大媽，就像個沒頭蒼蠅般，咕嚕嚕從床板上滾了下來，肥碩的身軀在地上彈了兩下。
更要命的是，她那顆碩大的腦袋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了一塊路邊凸起的尖銳石子上！
“嗷——！！”
這一下，可比剛才的嚎叫真實多了。
殷紅的血絲，瞬間從她額角的皮膚下滲了出來！雖然傷口不大，但乍一看，血糊糊的一片，很是嚇人。
胖大媽疼得是真哭了，捂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嘴裏含糊不清地咒罵著，聲音尖利刺耳。
見了血，看熱鬧的人群徹底騷動起來。
膽子小的已經往後退，膽子大的則伸長了脖子看得更起勁。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快！快報警！打人了！出人命了！”
張韜眉頭緊鎖，心裏暗罵一聲“麻煩”。
這老娘們，還真是個滾刀肉！
等警笛聲由遠及近，兩個穿著製服、一臉嚴肅的公安擠開人群走進來時，胖大媽額頭上的傷口已經不大流血了，隻剩下一點凝固的血痂。
可她依舊躺在地上，被她那個一臉憤恨的兒子攙扶在懷裏，哼哼唧唧，閉著眼睛，一副隨時要斷氣的虛弱模樣。
“警察同誌！警察同誌！你們可要為我老婆子做主啊！”胖大媽一見公安來了，立刻睜開眼，氣若遊絲，卻字字清晰地控訴。
“就是他！那個穿襯衫的！他帶人來搶我的鋪子！還動手打人！把我從床上掀下來！你看我這頭！磕破了！還有我這胳膊！我這臉！昨天就讓他們打青了！今天又打！他們要我的命啊！”
她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胳膊上、臉上那些青一塊紫一塊的舊傷，試圖混淆視聽。
為首的那個警察，年紀稍長，經驗老道，他先是掃了一眼現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胖大媽，眉頭不由得皺得更深了，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無奈和了然。
“怎麼又是你？”
警察這句脫口而出的話，讓周圍的人都愣了一下。
張韜心裏也是咯噔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
敢情這位大媽是公安局的“老熟人”？
果然，那警察歎了口氣，似乎懶得多問，直接對胖大媽道：“你昨天跑去縣政府門口鬧事，我們怎麼跟你說的？安分點！怎麼今兒又在這兒堵門鬧上了？”
張韜心中了然。
看來昨天那三十塊錢，不僅讓這胖大媽挨了頓揍，還讓她因為不甘心，跑去政府那兒撒潑，結果被公安機關逮了個正著，教育了大半宿，估計是今早才放出來的。
真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不等胖大媽再次狡辯，張韜上前一步，語氣平靜，條理清晰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警察同誌，事情是這樣的。這個鋪子我們昨天已經和百貨大樓簽了正式的租賃合同，手續齊全。今天我們帶裝修師傅過來準備開工，結果這位大媽就用床把門堵了，躺在上麵不讓我們進。我們的人隻是想把床移開，是她自己賴在床上不下來，她兒子女兒還上來推搡阻攔，這才不小心摔了下來。”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胖大媽，“至於她說的打人，更是無稽之談。我們的人根本沒碰她一根手指頭。倒是她兒子，”
張韜指了指旁邊虎視眈眈的男青年。
“剛才趁亂，又抓又咬，你看我這兄弟胳膊上，”他示意毛逵一個兄弟亮出胳膊，上麵果然有幾道清晰的、帶著血痕的抓痕和牙印。
“這總做不了假吧？”
那警察聽完張韜的陳述，又仔細看了看胖大媽那明顯是舊傷的青腫，再對比漢子胳膊上新鮮的抓痕和牙印，心裏跟明鏡似的。
這種撒潑打滾的老油條，他見得多了。
“行了！”警察臉色一沉，對著地上的胖大媽厲聲喝道，“趕緊起來！帶著你的人走！這鋪子是人家正經租的，你在這兒胡攪蠻纏什麼？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帶迴所裏，讓你再好好清醒清醒？！”
胖大媽一聽又要被帶走，頓時慌了，抱著兒子的胳膊，放聲大哭起來：“警察同誌！你們怎麼能這樣啊！你們不能因為他是外地來的有錢人，就幫著他欺負我們本地的老實人啊！嗚嗚嗚……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沒天理啊……”
哭聲淒厲，表演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就在這時，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外圍傳了進來。
“喲！大哥！您在這兒忙著呢？”
隻見昨天那幾個收了張韜錢的小混混，正歪戴著帽子，嘴裏叼著草根，晃晃悠悠地從旁邊路過，一眼就瞧見了被圍在中間的張韜。
其中一個領頭的混混，看到躺在地上的胖大媽和她兒子，眼睛一亮，幾步湊上前來，擠眉弄眼地對著張韜邀功：“大哥！你看我們昨天辦事利索不？就這老娘們和她那傻兒子，我們哥幾個下手可沒留情，揍得他們嗷嗷叫喚！保管他們不敢再來找你麻煩！怎麼樣，大哥，夠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