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塊對很多人來說不算太多，可那是我在工地上頂著大太陽，從早幹到晚，整整一天半的血汗錢！


    在這一周裏，我幾乎是拚了命，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從來沒有偷過懶，對工頭發放的任務也從來沒有耽誤過。這2463塊錢，就是我應得的，也是提前說好的單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如今，這姓張的，一口氣就要黑掉我將近六百塊錢，我咽不下這口氣！


    隨著我這話落下，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那些老員工都閉上了嘴巴，一臉詫異地望著我，像是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而工頭張明則抬起頭來，微微皺眉，站起來略帶不悅地盯著我，“你說什麼？”


    他的身材很是高大魁梧，站起來時像是一座鐵塔，給人帶來極大的威懾，膽子小的人，被他眼神一瞪，就要心裏發顫了。


    要是換了以前的我，麵對這種兇狠的大漢，別說和他作對了，就是正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而現在我麵對他的眼神，並沒有任何恐懼，目不轉睛地和他對視，加重語氣地說道：“我說，把我應得的錢還給我，一共是2463塊錢，一分都不能少！”


    我這話說得很硬，一點麵子都沒有給，也意味著我和張工頭徹底翻臉。


    果然，當我說完這句話，張工頭的臉色瞬間陰沉，變得極度難看，目光更是死死盯著我，指著我的鼻子直接罵道：“草你媽的，敢這樣和老子說話，你個撲街仔想死嗎！”


    自從母親去世後，我最反感別人對我罵娘，這是觸碰了我的逆鱗！以前我性格卑微窩囊，所以我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盡可能地保持低調，讓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這樣就不會招惹別人來侮辱我了。


    如今的我，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骨子裏的那股狠勁全被逼了出來。我不僅不怕疼，反而從疼痛中嚐到了快感，就連死亡，在我眼裏也不過如此。因此麵對張工頭，我壓根兒就沒在怕的。


    我死死地盯著張工頭，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我再說一遍，把我該得錢還給我！這一個月來，我從來沒有偷過懶，這是我應得的錢，你敢黑我的，我會和你拚命！還有，不許侮辱我的母親，你必須向我母親道歉。”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我的不對勁，現場的氣氛變得很凝重。


    從他們的臉上，不難看出來，他們都震驚我竟然敢和張工頭叫板。在他們眼裏，張工頭就是工地上的土皇帝，平時罵他們跟罵孫子似的，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不隻是因為張工頭是給他們發錢的，還因為張工頭不是一般人，聽說是認識不少社會上的大哥，是個狠角色。


    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他們的生存法則。麵對有權有勢的狠角色，他們寧願吃點虧也不願招惹是非。因此，即便張工頭明目張膽地剝削，他們也隻能選擇忍氣吞聲。尤其是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為了養家糊口，更是不得不低頭。


    我理解他們，但我不會成為他們。可以說我是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也可以說我年輕氣盛，不管怎麼說，這是我辛辛苦苦賺的血汗錢，我絕對不會妥協，少一分錢都不行，大不了魚死網破！


    張工頭顯然也看出來了我的鋒芒，他皺起了眉頭，稍微耐心了一些，向我解釋：“這是手續費，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麵子，你以為你們的工價能有這麼高嗎！陳煥新，你小子一看就是頭一迴來工地，老子大度，懶得和你一般見識，但這事下不為例，知道嗎！”


    屁的手續費，這就是這姓張的明目張膽黑錢！


    見我一臉不服氣，還要和張工頭抗爭的樣子，一旁的老員工龍叔按著我的肩膀，壓低聲音地勸導：“小陳，張工頭有錢有勢，你鬥不過他的，退一步海闊天空，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另外兩個和我聊得比較來的老員工，也在勸著我。


    我能感受到，他們的確是為了我好，他們是以一種過來人的角度，在教我更快地融入這個社會。


    如果還是以前那個我，不用他們說，我也會選擇忍氣吞聲。


    然而，我已非我！


    我謝過他們的好意，然後再次盯著張工頭，提高聲量，“在入職之前，說的很清楚，你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有手續費這迴事！2463元，這就是我這個禮拜，你該結給我的工資，少一分都不行！”


    “媽的！”


    對於我的再三‘不懂事’，令張工頭十分沒麵子，徹底暴怒，用力拍桌，指著我大罵：“給臉不要臉！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問老子要錢？老子把話撂在這裏，立刻給老子滾蛋，否則老子脖子給你擰斷！”


    張工頭發火，工地裏的所有工人都噤若寒蟬，十分畏懼，剛才來勸我的三個老員工，也趕緊後退，和我拉開距離。


    我的臉也沉了下來，沒有任何的廢話，直接抄起旁邊的不鏽鋼水杯，衝到張工頭麵前，高高跳起，重重砸下去！


    砰的一聲，張工頭當場被我爆頭，嘩嘩的鮮血流下來。


    所有人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嚇到了，一秒鍾之內，所有人目瞪口呆，到了下一秒，他們才發出了驚叫。


    而張工頭挨了我這一下狠的，更是發出淒厲的慘叫，踉蹌後退，用力地捂著額頭，一臉驚恐地望著我，“你踏馬！你踏馬，瘋了？！！！”


    他顯然沒有想到我真的敢對他出手，並且還下手那麼重，令他又驚又恐。


    我用力地握著已經變形的不鏽鋼水杯，繼續朝著他走過去，冷冷地盯著他，“把剩下的593塊錢還給我，否則我就打死你。”


    張工頭自然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被嚇倒的人，他在短暫的驚恐後，很快穩定了心神，開始展現出他狠厲的一麵，怒發衝冠，握著拳頭朝我衝過來，“我踏馬弄死你！！”


    他的身材要比我強壯太多了，比我重了起碼七八十斤，論力氣，我和他差得遠，所以我很快就被他按在地上了。


    我挨了張工頭的幾個拳頭，這種疼痛的感覺，令我十分地享受，我非但沒有恐懼，反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爽爽爽！”


    張工頭被我這個癲狂的樣子嚇到了，產生了短暫的恐懼，我抓住這個機會，一口狠狠地咬在張工頭的脖子上，張工頭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疼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奮力地推開我，看到我滿嘴血地朝他發笑，他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不斷地喊著：“瘋子，你踏馬的是個瘋子！！”


    我抹了一把嘴上的血，然後抓起掉在地上的不鏽鋼水杯，砰的一下，重重砸在張工頭腦袋上，“還不還錢！還不還錢！還不還錢！！”


    誠然張工頭的身材比我魁梧，力氣也比我大，但他遠沒有我瘋，更沒有我狠，真打起架來，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很快就被我打服了。


    “別打了別打了！我給錢，我給錢啊！”他聲音裏儼然帶上了哭腔。


    我高舉的不鏽鋼水杯停止在空中，兇狠地盯著他，然後緩緩放開他，開口道：“現在肯給錢了？”


    張工頭徹底怕了我，不敢和我對視，身體還在輕輕地發抖著，點頭道：“肯了！肯了！”


    我也不跟他囉嗦，“拿來。”


    張工頭麻利地從抽屜裏拿出六張百元大鈔，雙手遞到我手上，“給，給……”


    我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欠的我593元，而不是600元。”


    張工頭慫慫地說道：“沒，沒事，不用找了。”


    “不行！說好593就是593，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堅定地說道，把六百塊還給他。


    張工頭滿頭大汗，他微微顫顫地收迴那六百塊，然後四處找零錢，還問其他老員工湊了湊，才湊夠了593塊錢給我。


    我接過了錢，這才發現，現場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麵帶畏懼地望著我。


    一時間我沉默了下來，我意識到，自己這份工作幹不下去了。


    對此，我心裏多少有些蕭瑟，不過我也不會去後悔什麼。別人重獲新生可能會更加惜命，但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留給我的牽掛不多了，我如果還像之前那般窩囊地活著，我寧願馬上死去。


    所以當我發現了張工頭目光閃爍，一副要報複的樣子，我直接站到他麵前，冷冷地盯著他，“聽著，我爛命一條，你要是敢報警，等我出來了，我殺你全家！”


    張工頭渾身打了個激靈，臉色煞白，滿臉恐懼，慌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