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鍾聲響徹前廳。
七聲咚響落幕,外麵的暮色也深了一層。
窗上的樹影忽而晃了兩下,隨即被更為深刻的影覆蔽。
男人的側(cè)影。
輪廓鋒利,倜儻不羈。
秋月怔了下,扭頭看房間的另一端。
男人走到露臺的石欄旁,一躍而上。
高閣危臺,他吊出半個(gè)身子,將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托迴樹上。
原來是一隻掉出巢的雛鳥。
劫後餘生,小鳥發(fā)出涕零般的啼叫。
男人哼笑了下,吹出一聲婉轉(zhuǎn)的哨。
像在迴應(yīng),又像逗弄。
抻開腿坐在欄桿上,他掃了把額前的頭發(fā),不緊不慢地係起襯衫扣。
秋月望著男人拂動的衣擺,眼睫顫了下。
他在家,居然還有這樣鬆弛恣意的一麵。
胸口跳動的節(jié)拍忽然快了半拍。
毫無預(yù)兆的,前所未有的。
——即便在他提出結(jié)婚的那個(gè)時(shí)刻,她的心跳,也沒有紊亂過。
秋月邁開步走過去:「不是說有事嗎,這麼快就迴來了」
梁弈的動作僵了一下,又或者,有好幾秒。
他聲音很低:「已經(jīng)來遲了。」
秋月走到他身邊,看樹上的鳥巢:「你父親什麼時(shí)候到啊」
梁弈輕飄飄:「不清楚。」
往迴收的視線頓住,秋月擰了下眉。
頭頂落下男人的氣音笑:「生氣了」
……自然。
先是怠慢,再被敷衍。
換誰都會有情緒。
然而惱意之下,秋月的心潮竟然泛起一絲別樣漣漪:
或許是因?yàn)椋綍r(shí)從不會用這種調(diào)笑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又或者,是他察覺到了她不算外露的情緒。
目光微動,秋月慢慢抬起眼睛。
對上男人深邃的眼。
他也在看她:「那不見他們了,好不好」
又來了。
這種一腳踩空的心跳感。
隔著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男人的目光好像一張網(wǎng),輕易將她籠罩,圍剿。
秋月覺得自己的唿吸都要被褫奪。
「那……做什麼」
梁弈看著她一時(shí)沒說話。
時(shí)間被交接的視線拉長,放慢。
男人眉梢揚(yáng)了下,慢悠悠抬手:「先幫我,打個(gè)領(lǐng)帶」
秋月垂眸看他指間纏繞的領(lǐng)帶,又抬頭看梁弈的臉。
他應(yīng)該剛洗過澡。
不知道是水汽還是沒戴眼鏡的緣故,男人的眉眼比平時(shí)清晰許多。
喉結(jié)的線條也是。
沒扣好的襯衫領(lǐng)口被浸濕一小片,他結(jié)實(shí)的胸肌依稀可見。
秋月眨眨眼,垂低視線。
奇怪。
她以前,怎麼沒注意過這些
盯著梁弈手背上嶙峋的青筋看了兩秒,她慢慢伸過手——
「秋月。」
胳膊僵住,秋月應(yīng)聲扭頭。
落地鍾旁的男人西裝革履,身形挺拔。
腦中轟出一聲,她怔怔看著梁弈,又扭頭看自己身邊的人。
梁弈不緊不慢地踱過來,視線牢牢鎖定露臺上的兩人。
直到秋月迴過神,木然地走到他身前,他才收迴眼。
「我應(yīng)該跟你說過,我有一個(gè)弟弟」
秋月張張嘴:「……說過。」
但沒說是雙胞胎兄弟。
還完完全全地,共用一張臉。
梁弈盯著秋月泛紅的耳朵看了兩秒,又麵無表情地看那張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臉:「你不是下個(gè)月迴來」
被提問的人沒有看他,也沒有迴答。
樹上的鳥兒突然短促叫出一聲。
男人慢吞吞地係好喉口的紐扣,這才將視線從窗外拉迴來。
嘎吱。
嘎吱——
古舊的桃木地板被他踩得一步一響,響聲在秋月麵前戛然而止。
「自我介紹一下——」他伸出右手,「梁風(fēng)。」
剛才那條繞在他腕間的領(lǐng)帶不見了。
男人的手大而寬厚,根根掌骨好似滿撐的傘,力量感十足。
秋月淡然抬眸,聲音和目光一樣疏離:「你好。」
她沒伸手,指尖一直垂在腿側(cè)。
直到手腕忽然被握住。
梁弈將女孩往自己身邊帶了下:「吃飯吧。」
沒再作聲,秋月跟著他轉(zhuǎn)身離開。
臨下樓梯時(shí),餘光卻不自覺溜向露臺。
男人依舊立在窗邊,高大的身影一動不動。
幽深的眼好似敏銳的暗衛(wèi),直直刺探過來。
——趕在夜色降臨之際。
趕在她收迴視線之前。
-
一樓有中西式餐廳兩間。
略過中餐廳的紅木圓桌,二人在西餐長桌前落座。
——這樣大的餐廳,這樣長的餐桌,隻坐他們兩人,過度寬敞,也過分安靜了。
西方麵孔的廚師過來問他們牛排需要幾分熟時(shí),秋月認(rèn)出他來——她和梁弈之前一起去過那家米其林餐館。
主廚離開後,秋月盯著眼前折成玫瑰花的餐巾陷入沉默。
她想起梁弈上周發(fā)出邀約的場景:也是這樣安靜的一頓晚餐,直到一通工作電話打破沉默。
放下手機(jī),梁弈突然開口:「周五晚上有空嗎跟我家裏人一起吃頓便餐。」
金箔牛排上桌,秋月確定梁弈對「便餐」的跟自己不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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