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這陣勢哪還吃得下飯,顧章隻覺兩股戰戰,再也顧不得打探什麼,直接便說明了來意,隻待李勖給個答話就走。
李勖含笑聽著。
果不其然,小郎君要他即刻帶兵支援馮毅。
可巧,這頭顧章話音剛落,門外立刻傳來一聲嘹亮的「報!」
李勖喝道:「進!」
話音剛落,便見瀟瀟翠竹後現出一個人影,個頭不高,人卻十分壯實,旋風似地來到堂上,雪亮雙眼迅速看了一周,之後甕聲甕氣道:「稟將軍,滬瀆口守軍來報,長生道匪泛海而來不日將抵三吳!」
「你說什麼」謝往大驚失色,一時又驚疑不定地看著李勖,忽而惱怒道:「先前不是說已經平定了匪患,如何又來」
李勖笑道:「當初匪徒竄走時便該乘勢追擊,將其一網打盡,奈何小郎君執意不肯,孫波等人逃到廣州後便在當地招兵買馬,早有重迴之意。如今趁著朝廷內亂發兵,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有何可怪」
顧章擦了一把汗,連連道:「對、對,李將軍所言極是。既生突變,我等當速速迴朝稟報敵情就不在此處叨擾了。」
「慢著!」謝往一把拽住顧章,「聖旨未傳,安能離去」
說著便起身離席,走到大堂正中金函裏啟出一卷黃軸,高擎於手,示意四方,隨後厲聲道:「李勖接旨!」
李勖麵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站起身,燭火一時為他肩背所擋,在謝往麵上投下大片陰影。
謝往冷眼看著他起身下榻,到身前慢慢跪下,鼻孔中不屑地哼出一聲,高聲道:「詔命李勖即刻進京麵聖,不得有誤!」
地上的男子緩緩站起身來高大的身體幾乎將他罩住。
謝往心神一凜,卻不退步,仍對他怒目而視。
隻聽他的嗓音沉沉地在頭上響起,「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匪兵臨境,恕李勖不能從命。」
他逼近半步,謝往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站定後不由怒極,咬牙道:「你敢抗旨」
自步入這刺史府,他心中便壓抑著一股怒氣。
此府本是他先君謝澤刺徐州時營建之所如今世事顛倒,竟教這寒傖莽夫鳩占鵲巢,在此處大發淫威!
顧章兩眼一黑:完了!
王微之早就囑過,教他們見機行事!若匪情平息,李勖再推三阻四不肯發兵,那便取出聖旨,教他即刻進京,「絕不能教他縮在京口坐收漁利!」
謝往沒記住那句「見機行事」,隻記住了這最後一句,竟然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宣讀聖旨,顧章隻覺透心涼,正苦思如何化解這局麵,隻聽謝往又道:
「李勖,你未曾受封便公然入駐刺史府,儼然以方伯自居,這已是死罪!若再抗旨不尊,那便是株連九族、罪無可赦!」
前線戰事吃緊,他不思為國效力,竟然還耍起了心計,找藉口迴兵占據徐州,如今為了與馮毅爭高下,又絲毫不顧社稷安危,說是有匪情焉知不是他杜撰的
謝往對這個武人妹婿的鄙薄濃到極處,幾乎快要化成仇恨。
環視四周對他怒目而視的一眾赳赳武夫,謝往冷笑一聲又道:「便是長生道真打來了,三吳守軍足可抵擋一時,八百裏加急趕到建康宮隻要大半日的功夫,耽擱不了多久。李勖,你若再找藉口推拒,那便是蓄意抗旨了!」
「便是抗旨又如何阿兄口口聲聲株連九族,是要連我也算進去麼!」
謝往話音剛落,一道清亮的女聲便自堂外響起,隨著來人蓮步輕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但見一位容顏絕麗的女郎昂然而入,袍袖飛揚,快步來到謝往身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聖旨,妙目瞟了一眼,頓時露出一個冷笑來素手兩旋,竟就將那繡著瑞鶴祥龍紋樣、玄中揚紅的禦書撕成了兩半。
裂帛發出清脆的刺啦之聲,韶音紅唇一勾,揚眉看著謝往,「敢問阿兄,這又該當何罪」
第71章
本是滿心歡喜趕到前堂,不過階下聽了一會兒,竟聽了一耳朵鬱悶,攢出滿肚子火氣。
京口亂了一場,雖說戒嚴已除,表麵的平靜下仍蟄伏著未知的兇險,這樣暗流湧動之時,李家人還是少出去走動為好。韶音不想在這個時候給李勖掣肘,因便約束家小謹慎行事,自己亦以身作則,雖是閑悶得不行,依舊耐著性子閉戶過日。
如此一來,這些日子就對外麵的事知之甚少,謝往等人來了三日,她竟毫不知情。
直到今日開府設筵款待使者聽到垂花門外金鼓齊鳴,韶音著人前去探問,這才知道,原來來使正是自家堂兄。
多日不見族中親人,她自然歡喜得緊,除此之外,心中亦有另外一樁期盼。
李勖自曆陽歸來後即刻接管了徐州,如今雖掌一州機要,畢竟未經冊封,尚名不正言不順。韶音忖他誅趙功大,詔封不過早晚之事,加之父兄皆在朝,這種事上必然不會教自家人吃虧,是以便不曾將這個放在心上,也未多加過問。
方才聽說正使乃是十一郎,她便想當然地以為謝往是來給李勖送印綬冊文的,因就歡天喜地過來,想親眼目睹李刺史掌印的風采,哪成想非但沒有等來冊封,反倒是等來了一紙殺氣騰騰的詔書!
曆陽兵變之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李勖並未與她細說,方才在堂外聽了裏麵你來我往的幾句話,倒是教她猜出了個七七八八。<="<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