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之行最後還是沒捨得下重手,噴完藥沒再揉了,拿了兩瓶新的遞給季雨,「淤青不揉散的話好得慢,你迴家多噴噴藥。」
「知道了。」季雨嗓音裏還留著點哭腔,怪脆弱的,說完自己也不好意思,腦袋快整個縮羽絨服裏了。
空氣安靜許久,季雨眼簾斂垂著,小聲嘆著氣:「行哥,你對我太好了,怎麼辦呀……」
聞言岑之行挑眉看他,手上的藥還沒洗,也不好碰小傢夥的臉,隻能就這麼看著,眼底醞釀季雨看不太懂的幽深情緒,最後無奈道:「能怎麼辦呢?」
季雨把岑之行的話含在嘴裏重新默念了一遍,沒念出什麼別的意思,幹巴巴吐出一句:「我會報答你。」
他現在實在沒有什麼許諾的底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隻有「真心」二字。
氣氛似乎平添幾分鄭重,岑之行從下至上抬眸看他,好半晌,笑著道:「你已經報答過了。」
季雨疑惑,但任憑他如何追問,岑之行也不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岑之行去洗了手,迴來仔細詢問他天臺衝突的每個細節。
季雨從懷裏掏出保存錄音的手機,點開遞給岑之行。
「有證據。你上次教我的,我都記著的。」
岑之行點開錄音聽,隔著衣服錄音並不太清晰,衣料摩擦的響動聲之下,幾人爭執毆打的經過全部記錄。
岑之行表情陰沉,眉頭緊鎖:「他還踹你哪兒了?剛才怎麼沒說?」
季雨被盯著沒敢撒謊,隻模模糊糊說:「踹身上了,羽絨服裹著,一點都不疼的。」
「肚子?」岑之行看見季雨心虛的表情還有什麼不懂的,冷笑一聲,繼續道:「季雨你真是能耐了,又胃出血怎麼辦?瞞著我做什麼呢?」
季雨抓著岑之行的手晃晃,小聲解釋:「沒瞞著,真不疼我才沒提的。」
恰好門外傳來腳步聲,轄區的執勤民警過來了,季雨悄悄鬆了口氣。
岑之行輕瞥他一眼,意味不明道:「翅膀硬了。」
涉事人員都去了趟警局做筆錄,季雨趁間隙迴了趟教室拿去年的傷情診斷書——自從在街上遇見蔣識君後就準備好的,就等著對麵找茬,新仇舊帳一起清算。
隻是把白敏敏連累了,她也跟著去了趟警局做筆錄,做完出警局,季雨正好碰見白敏敏和來接她的媽媽。
白敏敏的媽媽很溫柔,跟剛子媽的潑辣截然不同,說話也輕聲細語:「這位就是季雨同學嗎?聽敏敏電話裏講你保護她受傷了,這裏是藥房買的活血化瘀的藥膏,迴家抹抹。」
「阿姨,麻煩你們跟著來做筆錄了,我那個也算不上保護的。」
白敏敏「哎呀」一聲,走過來把藥塞進他懷裏,「客氣什麼。」
送走白家母女,季雨轉頭,發現岑之行已經背過身往路邊停的越野走,他忙追過去,抓住對方的衣袖。
「行哥,你好像不開心。」岑之行走得有點快,季雨小跑跟上,「我錯了,行哥,我錯了,我下次一定什麼都告訴你,就算肚子不疼也要告訴你。」句子太長,音調不太準確,嘰裏呱啦一大堆。
岑之行停下來,無奈看了他一眼,把小麻雀一樣的季雨塞進後座。
車輛啟動前,岑之行迴頭,認真地盯著季雨道:「高中不許談戀愛。」
說完岑之行嘆了口氣,指腹摩挲方向盤,好半天也沒啟動。
他承認這一刻他的心思上不得臺麵,用一句「高中不許談戀愛」暫時鎖住季雨,為人不齒,卻也不後悔。
戀愛白癡季雨顯然沒看懂岑之行突如其來的情緒,還以為是下午那陣關於「肚子」的事情餘氣未消,當即解開羽絨服拉鏈,撩起裏衣給岑之行看。
急急叫了聲「行哥」:「真的沒踢到,一點傷沒有。」
岑之行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片白皙的皮膚,猛地迴頭,被季雨白得過分的膚色刺了下眼。
季雨小腹平坦,看上去軟軟的,沒有太多肌肉,隨唿吸淺淺起伏。
岑之行眸光頓住片刻,唿吸重了幾分。
他輕嘖一聲,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涼意順過四肢百骸,這才下車繞到後座給人把撩起的衣服扯下來,從下麵拉起拉鏈,一直拉到領口,嚴絲合縫。
臨了,他皺眉盯著季雨看了幾秒,到底是把全部想說的話都咽下了。
【作者有話說】
行哥我心疼你。
第38章 《斷背山》
報案之後民警要根據雙方口供進行調查,事情牽扯挺廣,從前欺負過季雨的鎮上孩子都被詢問了。
不是什麼難以調查的事,蔣識君仗著有個開診所的爹,心裏有點小傲氣,帶頭欺負人也不屑於未遮掩過,鄉裏鄉親都心知肚明。
季雨等了三天,期間照常上學,放學迴家做完作業和爺爺一起趕製木雕。
第四天時得到了蔣識君和剛子分別被行政拘留五天、三天的處理報告書。
他把紙質文件拿迴家給爺爺和行哥看,步伐並不算輕快,心裏不知為何並沒有因此太過高興。
之前季雨擔心爺爺情緒起伏太大,一直瞞著,季忠良是現在才知道這事,他捏著報告看了很久,臉上表情不知是後怕還是欣慰,最後嘆氣道:「雨娃子長大了。」
岑之行也看了報告書,單純的霸淩行為很難定性,這已經是能夠爭取的最大限度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