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嘴角勾了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他不是愛懶床的人,但偶爾也可以例外。
手機放迴床頭,季雨埋頭到岑之行胸口蹭了蹭,岑之行閉上眼,手卻精準握住他剛才伸出去浸了寒氣的手捏捏,像之前他給他暖手那樣。
把手捏熱之後又搭到他腰上,手指鑽進衣擺,皮肉相貼地揉揉按按,「還疼嗎?」
昨晚的姿勢比較費腰,季雨趴了好一會兒,確實有點酸。
「沒。」季雨嘴硬哼唧,「別捏了,癢!」
岑之行沒睜眼,低聲笑笑,又按了兩分鍾才鬆手。
季雨不知怎的也睡著了,兩人一起睡到十一點多才起。
一月的天,十幾度,冷,卻又沒冷到開暖氣得到程度,隻有被窩裏最熱和。
季雨起床套棉服的時候冷得打了個哆嗦,岑之行轉頭想開暖空調,季雨沒讓,覺得費電。
下午的時候他做了幾道熱乎的菜,用保鮮膜先封幾層再蓋的保溫桶蓋子,這樣送到李素芬病房的時候才暖乎。
不知是季雨的廚藝征服了她,還是每周都見彼此熟悉了,總之李素芬不再劇烈牴觸他,兩人偶爾能平靜的對視。
從精神病院出來,季雨總感覺有一股暗處的視線落在他和岑之行身上。
環視四周,對麵馬路邊一輛黑色轎車車窗正在升高,從逐漸縮小的縫隙裏,季雨恍惚間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轉瞬即逝,季雨再看時那裏的黑色轎車已經匯入車流,隻留下難以辨別是否眼花的視覺殘留。
見他久久不上車,岑之行循他實現望去,並無不妥。
「怎麼了?」岑之行問。
季雨抿唇,遲疑幾秒才道:「我剛才……好像看見了蔣識君……」
第65章 欺軟怕硬
一閃而過的人影似乎真的隻是他眼花。
日子一天天安靜度過,緊鑼密鼓的期末各專業考試結束,一直到放寒假,季雨再沒看見過蔣識君。
室外溫度低,大黃也怕冷,縮客廳的時間變多了。
可能是因為冬天不掉毛,亦或是習慣了,岑之行偶爾路過順手也會揉揉狗頭,然後季雨就看見大黃諂媚地飛快搖尾巴湊過去蹭人小腿。
「看你這不值錢的樣子。」季雨調笑道。
岑之行洗了手,擠進沙發摟著他,蹭蹭他臉頰,小聲道:「我也不值錢,就喜歡老婆,想抱老婆。」
季雨微微蹙眉,睨他一眼,「說什麼呢。」
「說我最愛老婆。」
屋裏開的暖氣,季雨就穿了套長袖長褲睡衣,岑之行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伸進他衣服裏麵摸了摸,涼得季雨渾身一顫。
也不光是冷,捏他腰的時候渾身酥麻,電流跟涼意躥過四肢百骸,他沒忍住哼唧了一聲,臉頰燒得厲害。
「幹嘛……大黃還在呢……」他抵住岑之行肩膀往外推,沒推動。
「大黃又不懂。」
「不懂也不可以,昨天才弄過,我好累。」
岑之行似是不滿,叼著他耳垂重重咬了一下,季雨吃痛,推拒的話咽了迴去。
偏頭對上大黃黑黑的豆豆眼,季雨心虛移開視線。
岑之行沒給他太多思忖的時間,直接將他打橫抱起往樓上走。
大黃懂事,知道樓上的臥室他不能去,盯著主人們消失在拐角,轉圈圈「嗷嗚」叫了兩聲,沒得到迴應,蔫蔫兒地去自動投食機吃糧了。
19年除夕,岑之行陪季雨一起迴了綿竹鎮,大黃也帶著。
鄉下年味兒比城裏更濃,路上小孩兒到處扔摔炮,炸得砰砰響。
大黃小時候尾巴就是被頑皮孩子綁上鞭炮炸斷的,對鞭炮聲本能害怕,一直縮在季雨懷裏發抖。
季雨:「哥,開快點吧。」
岑之行應「好」。
駛離這段路,鞭炮聲小了許多,大黃不抖了,但還是趴他懷裏臊眉耷眼的,季雨翻出根火腿腸掰碎餵它。
這一趟是專門看爺爺的。
季雨憋了一路,真走到爺爺墳前,還沒來得及跪下,眼淚先嘩的一聲落下了。
季雨吸吸鼻子,跪下給爺爺擦墓碑、點燭、燒紙……
火光躍動在季雨盈盈眼中,淚水墜入風撩起的火焰堆,很快蒸發地無痕無跡。
季雨把自己雕的小菸鬥、小元寶、小車小房也全部丟入火堆,木頭表麵沒上漆,很快點燃,「劈裏啪啦」響著將火焰推得更旺。
他絮絮叨叨把半年多發生的事情全跟爺爺講了一遍,小到他英語過了四級,大到他跟岑之行在一起。
臨到最後,事情都講完了,季雨安靜望著火焰背後爺爺的黑白遺照發呆。
爺爺的照片很少,燒完骨灰列印遺照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有了智慧型手機卻沒跟爺爺拍哪怕一張合照。
去重癥監護室探望的時候,爺爺身上插滿管子,他覺得太瘦太難看,總祈禱著爺爺能挺過來,竟然也沒拍一張留來懷念。
挑挑揀揀,黑白列印選的居然是身份證上的照片。
「爺爺,對不起。」季雨下頜緊了緊,艱澀地說:「爺爺,你怨我嗎,都不來夢裏看看我……雨娃子好想你。」
話音剛落,突然襲來一陣風,很輕,略過季雨臉頰,捲起火焰盤旋著,最後撩了撩他的指尖。
不疼,但觸感格外清晰,就像……爺爺牽了他的手。
季雨一下子沒繃住,摸著指尖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