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起的剎那,沈星淮略帶迷茫但仍舊溫和寬容的目光收聚,移開遊弋,落在手機上,然後變為了肉眼可見的緊張和擔憂。
電視機裏嘈雜的掌聲響著,遊弋隻聽見沈星淮的聲音,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可靠,沉穩地安撫著電話那邊的人,「好,我知道了。」
「別害怕,我馬上過來。」
一放下手機,他便越過遊弋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似乎才想起遊弋和他嘴裏沒說完的話,轉過頭對他說,「抱歉啊,醫院有急事。」
「你剛剛說的話,等我迴來再繼續說好嗎?」
遊弋迴頭,看著動作急切的沈星淮,迴了聲,「好。」
沈星淮出門時又探迴頭,他還來不及思考遊弋剛剛那句不明不白的話是想表達什麼,隻覺得遊弋心事重重,也許正是需要傾訴的時刻,而自己就這樣離開了。因為覺得自己此時的行為作為朋友來說,並不應該,但他沒什麼辦法,他得去做自己該做的。所以再次對遊弋再次說了聲不好意思。
遊弋沒轉頭看向沈星淮,他理解他現在的急切,也不想讓他在迴醫院的路上因為自己而有心理負累,於是用一種輕鬆的語氣,「沒事的哥,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等你迴來說也一樣。」
「砰」得一聲,門被關上了。遊弋坐在沙發上,目光有些空洞地落在電視機上,越過話筒後站著的那個人,他一眼看見了沈星淮。
海報上這張照片,是他拍的。
米莉說他拍得很好,把沈星淮拍出了一種很有「神性」的感覺,像一個披著披風有著堅定信念要去拯救世界的人。
遊弋覺得,或許沈星淮本來就是一個很具有「神性」的人。他心裏裝著、在乎著太多人,自己也隻是其中一個被眷臨過但沒什麼特別的人。
遊弋又開始懷疑自己,剛才麵對沈星淮時漲滿的勇氣,反而在沈星淮離開後漏氣了。
他怕是自己在奢求,又太貪心,居然想成為沈星淮遇見和幫助過許多人中的一個特例。又忍不住權衡,如果因為貿然的袒露心意而把沈星淮推向離自己更遠的地方,那他是不是應該繼續小心翼翼隱藏,在他身邊、在這樣近的距離留得久一點。
那一整晚,沈星淮都在醫院沒有迴來。後來連續半個月,遊弋的工作很忙,和沈星淮基本隻在早上在廚房碰麵。
但那時兩人基本上都是一副因連續工作而精神疲憊的狀態,所以基本也沒有聊到那天晚上的事情。
沈星淮有天早上問起過遊弋,但遊弋看了眼時間考慮到離沈星淮的上班時間沒多久了,就隨口搪塞了過去,說等以後有時間的時候再細聊。
但接下來半個月,遊弋因為工作的需要,基本上沒在迴公寓了。沈星淮一開始還每天問他迴不迴,要不要給他留門。
後來不知道是忙忘了忘記問,或是心裏覺得遊弋不會迴,就沒再繼續問過了。
他們兩人之前幾乎天天聯繫,即便聊天軟體上沒有說話,也因為下班之後待在同一個空間而產生交流。
這倒是頭一次,這麼長的時間兩個人都沒什麼交集,也沒有在微信上聊過天。
遊弋這邊總是自己一個人偶爾發呆看著手機,內心患得患失,想著他們兩個人會不會就這樣自然而然地不再聯繫。
沈星淮那邊則是覺得,遊弋那邊的工作都已經忙到落不到家的程度了,他也最好不要打擾到他。
連宋識都發現了遊弋最近淡離出了沈星淮的生活,問起來沈星淮隻說,「他最近工作很忙。」
「是嗎,是工作忙還是談戀愛忙啊?」宋識想起自己上次在萬達廣場一樓的咖啡廳,還看見了遊弋和一個美女一起悠閑喝咖啡的場景,看起來也不是很忙,「我上周六晚上還在科學城附近看見他和美女喝咖啡了呢。」
兩人正在食堂吃飯,沈星淮聽見宋識這話,愣了一下。
他覺得遊弋不會騙自己,「可能是你看錯了,再說了,一起喝咖啡怎麼就是談戀愛了呢?說不定是在談正事呢。」
「誰談正事還摸人家腦袋啊。」宋識迴想那天自己目睹的那一幕,怎麼都不像談什麼正事的樣子。
他倒是覺得沈星淮挺奇怪的,居然第一反應是反駁自己。明明別人的事情,頂多算一個跟他關係不大的瓜,拿個樂子人心態聽聽不就行了。
但不知道怎麼,他感覺沈星淮聽了之後就有點不太開心的樣子。
沈星淮後麵吃飯的時候就有點走神,他仔仔細細迴想了那天晚上遊弋說的那句話,又忍不住琢磨他那句「但我不是」到底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是想說他其實不是直男而是彎的,還是說他隻是想說自己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直男。畢竟在一般語境裏,直男也指過於耿直、不解風情不懂浪漫的男性群體。
沈星淮之前一直覺得遊弋指的是後者,因為遊弋沒有明說,自己也沒機會跟他認真聊過這個話題,但偶爾也會往第一方麵猜測一下。
但今天經過宋識這麼一說,沈星淮幾乎確認了,遊弋說的就是第二種意思。而且也隻有這種意思,遊弋那天在自己離開時才能說不是什麼大事,後麵自己再次問起時才能當做沒什麼事情發生一樣不再談起吧。
沈星淮想明白了這個,內心卻好像沒有多少豁然開朗的情緒,反而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悶。他不明白,遊弋如果是因為談戀愛才不迴公寓,大可以直接跟自己說,為什麼要用工作當藉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