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他死在手術臺上了呢。
下一秒翁多又笑了,死了就死了吧,也不會有人在乎,甚至可能不會有人知道,沒什麼好可惜的。
不過他還是要做好真的下不了手術臺的準備,為自己留好後事。
曹嚴來病房看他時,他把自己的銀行卡交給了他,「密碼是我的生日。」
「這是幹什麼?」
「其實沒有多少錢,是我這些年的獎學金還有做家教賺的,」翁多說,「估計都不夠抵消手術費住院費的…」
「不收你的錢,」曹嚴說,「你現在這樣我有很大一部分責任,就當是為了我這個失敗的實驗彌補結果。」
翁多笑了,「我這是在為萬一做打算,萬一我要是發生了意外,這筆錢你就幫我辦後事…」
「你不會。」曹嚴脫口而出。
「你好歹是個醫生,怎麼這麼不嚴謹,哪有百分百保證安全的手術,更何況還是這麼危險的手術,」翁多說,「你聽我說完呀。」
曹嚴沒說話,點點頭聽他繼續說。
「我不用太麻煩,不要墓地什麼的,骨灰灑在水裏就行,湖啊、河啊,什麼地兒都行,反正一定要水裏,能讓我自由自在地遊泳就行,」翁多幻想著那樣的場景,嘴角帶著笑,「我最愛遊泳了,經常幻想自己是一條魚兒,擺一擺雙腿,我就能從水裏蹭出去,當一條魚真好,沒有什麼記憶,還能一輩子待在水裏。」
他對水的嚮往寫在了眼神裏,曹嚴覺得,這一刻沒有什麼比他開心更重要,他忽然伸手覆上翁多的手背。
翁多的幻想被終止,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怎麼…」
曹嚴頓了頓,抽走了他手裏的銀行卡,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特意咳了咳嗓子,說,「手術成功後我親手再還給你。」
翁多卻搖搖頭,「如果手術成功了,你幫我安排個普通病房吧,手術費你不讓我掏錢,住院費我總得自己來的,單人病房太貴了我付不起。」
曹嚴也沒有再跟他討價還價,術前患者的心情在最重要,他撫慰翁多,「你喜歡遊泳對嗎?」
「嗯。」
「如果我告訴你,等你手術成功恢複好以後,後脖頸沒有了腺體的壓迫,你可以正常遊泳,你…」
曹嚴話沒說完,翁多直起腰板,「真的?!」
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是。」曹嚴給予他肯定,「所以,你一定要對我、對你自己有信心,不要害怕,我一定不會讓你有意外。」
這個消息讓翁多忍不住眼睛發熱,他偏過頭,往下躺進被窩裏,拉過被子,「曹醫生我先睡了。」
他的聲音帶著點輕微的哭腔,曹嚴幫他蓋好被子,說,「晚安。」
曹嚴輕輕走出病房,站在門口看見裏麵病床上的人在微微顫抖著,曹嚴捏了捏手裏的銀行卡,心中對那個叫李鶴安的alpha有著深厚的憎惡。
手術安排在第二天早上,翁多被推進手術室,他趴在手術臺上,看見自己身邊出現一個帶著口罩、手術帽,包裹的隻剩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的醫生,其實眼睛看不見,此刻他沒有戴眼鏡,隻能看得清對方的輪廓,但翁多就是知道這人是誰,他笑了笑,「曹醫生,你這樣好帥。」
那雙眼睛彎了一下,俯下身在他耳邊說道,「不要害怕,睡一覺就結束了。」
「嗯。」翁多感覺到自己靜脈被人打進了麻醉,他緩緩閉上眼睛,其實還想最後一次再摸一摸他的腺體的,不過麻醉實在太迅速了,他都來不及反應徹底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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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鶴安是被機場工作人員推出機場的,飛行時間過長,行程也過於複雜,在s國停留了兩天,才轉機到的蘇爾特,李鶴安的腿支撐不了沒能站著從飛機下來。
章成等在接機處,接過工作人員手裏的輪椅,李鶴安卻製止他,撐著輪椅站了起來,章成吃驚地看著他,「少爺,您的腿好了?」
輪椅還給工作人員,李鶴安說,「恢複中。」
兩人坐上車,章成邊開車邊給李鶴安說著,「魯明還在店裏盯著,我們現在混成了熟客,跟周袁他爸爸認識了,昨個兒剛從他爸爸嘴裏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章成看了眼李鶴安,將車子速度降低,說,「周袁談了個本地的alpha。」
李鶴安抿著唇,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章成鬆一口氣又說道,「昨天我們跟蹤周袁,發現他跟他爸爸不住在一起,所以我們到最近才發現他,他應該是和他的alpha住在一塊,馬上就到了,還有六七公裏。」
蘇爾特真的是一個很小的城市,三麵沿海,機場就在海邊不遠處,車子沿著公路疾行,外麵就是海景。
一個漂亮的地方,是周袁能喜歡的。
這幾天李鶴安已經將事情一遍遍地捋了很多遍,從他開始和周袁商議私奔到後來發生車禍,當時看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如今迴想,其實周袁早就漏了餡,隻是李鶴安陷在愛情裏根本不會去亂想。
私奔時周袁心不在焉的神態,車上不停地發著消息…
可是,為什麼呢,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親口說愛他,說會一直愛他。
「到了。」章成說。
是一個小區門口,章成告訴他,「這是蘇爾特的高等小區,裏麵住的人都挺有錢的。」
小區不是高層,房子看上去大概四五層高度,小區也不大,從門口就能透過房子縫隙看見後麵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