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沈逾之正窩在陽臺的躺椅內曬著太陽小憩,享受難得的假期之時,家中的門鈴卻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
門鈴響了幾聲,沈逾之一開始並不想理會,隻當自己沒聽見,而那人卻毫不識趣,鍥而不捨地一次又一次催促般按響著門鈴。
幾次以往,沈逾之將期刊從自己的麵上拿下,一臉冷漠地看了眼門口的方向。
而門外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沈逾之的不耐,終於停下了對他的騷擾。
然而沒等沈逾之重新臥下,身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沈逾之停頓片刻,皺著眉頭,癟了癟嘴,不情不願地接起了電話。
「吳組長,來我家有何貴幹?」
許是沈逾之的語氣過於不耐,本身就是不速之客的吳越隻好軟下語氣,頗有些懇切的意味:「沈顧問,我在你家門口,麻煩開下門吧,我有事情和你談。」
「如果是林雨深案子的問題,我想我之前在警局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沈逾之重新將期刊放迴臉上,閉上雙眼,聲音有些發悶:「我是病人,吳組長。局裏都特批我的假了,難道您還要我帶病為您幹活嗎?」
吳越沉默片刻,而與此同時沈逾之似乎聽見了他倚靠在防盜門上的清響:
「沈逾之,你肩膀上那一槍怎麼來的,你應該很清楚吧。」
沈逾之睜開了雙眼,午後的陽光順著期刊的縫隙擠到了他的眼前,視野中一片暗光。
而吳越仍舊靠在門上,滔滔不絕地威脅道:「你已經很注意了,那枚子彈卻仍舊有偏斜。我看過現場,姓謝的那小子當時離你並不近,而你的傷口附近卻有著灼傷的痕跡——沈助理,這下能放我——我操!」
吳越話音未落,沈逾之就「唰」地一下拉開了屋門,吳越躲閃不及,穩了幾下身形卻仍舊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你靠在門上。」沈逾之右手手肘撐在玄關櫃上,重心支在了左腿上,右腳點地,毫無誠意地俯視著坐在地上的吳越,說道:「我屋裏可以坐下的地方還挺多,不如去我屋內一敘如何?吳組長?」
吳越跟隨著沈逾之走進屋內,他家中的布局和上次來時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他坐在了沙發上,沈逾之似乎也懶得招待他,隻是指了指桌上的保溫壺道:
「吳組長,水壺在那裏。你要是渴了請煩請自便。」
吳越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動作,而是為自己辯白了起來:
「沈顧問,我今天來不是為了你那個槍傷的,我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剛剛隻是——情急之下的託辭,還望你莫怪。」
沈逾之交疊起雙腿,看都沒看吳越一眼,偏著頭揪起了沙發上的毛絨,敷衍地應了一聲了事。
見沈逾之沒反應,吳越隻好說道:「你認識蔣厲舟。」
沈逾之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終於看向了吳越。
「蔣磬和你說的。」
兩人的對話像是在互相試探,又全以陳述句結尾。像是兩個在牌桌上互相博弈的牌手,各自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也認識蔣叔叔。」吳越手肘抵在了膝蓋上,身體向前傾去,目光卻沒有移開分好:「我家和蔣家是世交,我的外祖曾和他的祖父是抗戰中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小時候頑皮,每次惹得我爸拿著棍子要揍我的時候,我就去蔣叔叔家避一避,等他們氣消了我再迴去。」
「可我從來沒有細想過,為什麼和我父親同為烈士子女的蔣叔叔,為什麼放棄了大好的仕途選擇經商,為什麼蔣叔叔去世之前也要囑咐蔣磬不讓他報考警校。」
吳越抬起頭,看著沈逾之如潭的雙眸,立起了身子,向後倚去。
沈逾之並沒有說話,仍舊一臉平靜地看著吳越。
「那個案子,老吳一直不讓我插手。」吳越話鋒一轉,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但他不知道,我查過那個案子的卷宗。」
「沈逾之,卷宗上沒有你。」
「你的話我到底能相信幾分?」
「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就不會坐在這了。」半晌,沈逾之才遲遲開口,隻是麵上的表情卻沒有改變絲毫:「你查出了什麼,說給我聽聽。」
「很多。」吳越咧了咧嘴角:「那麼你呢,還和我們隱藏了什麼?」
沈逾之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默不作聲地抿了一口。
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焦灼,都不想輕易掀開自己的底牌,隻能無聲地對峙著。
「咱倆這樣僵著也不是個事啊。」吳越輕哼一聲,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打破了局麵:
「這樣吧沈顧問,我來和你說說我的推論如何?」
沈逾之不置可否地看向吳越,右手手指在瓷杯簷口依次掠過。
「我之前並沒有在卷宗上看到你,但你卻對十年前的那場綁架案細節了如指掌,隻會有兩種可能。」吳越對著沈逾之豎起來兩根手指:
「一,你是案件的嫌疑人,你參與了案件的實施,所以你才會如此了解。」
「二,你是案件的受害者,隻是由於某些原因,你的案件無法正常併入綁架案的卷宗裏,有什麼隱情。」
吳越舉起杯子轉了兩圈:「這兩天,除了林雨深案的收尾,我大部分時間都撲在了那場舊案之上。沈顧問,你不好奇我究竟查出了什麼嗎?」
沈逾之不語,吳越卻也不生氣,揚了揚嘴角剛想要繼續說時,沈逾之卻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