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遲看了眼空曠的後視鏡,隨後微微側頭向後排座位,語氣不善地說道:「你——」
隻是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沈逾之一震劇烈的咳嗽打斷了,而她似乎也是找迴了理智,停頓片刻才問道:「還有多久?」
那人並不迴答,白皙的右手搭在沈逾之的身側,擦著他的手背,平行擺在沈逾之的手邊。
就在葉遲自討沒趣地轉迴頭,以為得不到那人迴答的時候,不想他卻忽然開了口。若要是沈逾之醒著,便能發現那人的聲音仔細聽去竟然十足的耳熟:
「前麵五公裏,有個村子。」
葉遲一愣,沒想到從那人口中聽到的迴答竟然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下車給他買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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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午是有遇到過沈學長,當時我是想找他要一下前幾個月他的一個實驗數據,正好我最近的課題需要……我就想偷個懶。」
吳越f大校園裏站著,與麵前的男生交談著,企圖找出一些關於沈逾之失蹤的線索。而蔣磬卻側身對著兩人,左手輕輕阻隔住席捲而來的寒風,右手拇指按在了火機上,「啪」的一聲一束火苗便在他掌心的簇擁下應運而生。他將口中叼著的香菸湊近橘黃色的火光,瞬間尼古丁混著焦油的味道便衝進了他的肺中,腦中的各種雜亂的線索也漸漸清明了起來。
「他說最後一次見到沈逾之是在今天下午的一點左右——他記得很清楚,因為當時食堂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隻有『許久不見』的沈逾之端著吃剩的餐盤若有所思地在食堂走著。」
蔣磬吐出一片煙霧瞇起眼睛,一言不發地看著吳越。
「他說沈逾之看起來並不像知道之前申請那個叫氯丙嗪的處方藥的樣子——也給我一根。」
大概是見到蔣磬抽菸,吳越的菸癮也上來了。他揚了揚下巴說道:「我這幾天都沒休息好,純靠尼古丁吊著續命……你哪來的煙,給我也來一根。」
「從你衣服兜裏摸的。」蔣磬抬起胳膊指向吳越脫在一旁的警服外套:「你自己拿去。」
吳越順著蔣磬所指的方向十分順利地翻出了一盒開了封的煙盒,結果看過去竟然發現那煙和他自己常抽的是一個品牌。於是吳越又定眼一看,果然是自己前段時間扔在警局的那半盒煙。
「我就說我記著我有半盒煙扔局裏找不著了,」吳越咬著濾嘴含糊地說道:「被你拿走了啊。」
蔣磬將很快抽完的煙屁股按滅在了幾米遠的垃圾桶的鐵皮上,順手將半截菸蒂扔進了垃圾桶內,沒有理睬吳越的閑聊:「周超那的酒店記錄有葉遲,昨天晚上和秦亮出門的人就是她沒錯了。現在沈逾之的學弟又說找他申請處方藥的人是沈逾之,但是後者卻完全不知情。」
「我覺得現在為止已經很清晰了,葉遲在很久之前就開始冒充沈逾之策劃謀殺……葉遲她人呢?」
吳越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後又搖了搖頭。他好像是有什麼顧慮,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繼續說道:「想要謀殺這麼多成年男性對一個葉遲這種身材嬌小的女性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我的意思是她的背後可能還有同夥。」
「你等會。」蔣磬聽聞吳越提出的問題後沒有驚訝,反而是叫來了不遠處的幹警。那幹警負責的是走訪相關學生,被蔣磬叫來前還在和一名學生做著筆錄。
「蔣哥,有什麼事嗎?」
「小邵,剛剛你和我說沈逾之那個學弟說葉遲曾經和他提過幾次申請氯丙嗪?」
那名邵姓幹警看了一眼本子迴答道:「三次。」
「每次的劑量呢?」蔣磬將手探進吳越的外衣口袋裏,又從裏麵掏出來了一根香菸。沒過多久,一縷柔軟細長的煙霧便騰空懸起,強烈刺激著周圍人們的嗅覺。
「我看過記錄了,每次都在正常範圍內——甚至基本都要比上限值低上許多。」
吳越聞言問道:「那這三次的劑量足夠放倒——三個男人嗎?」
「——糾正一下,」蔣磬將濾嘴稍微從嘴邊挪開,他吐出了一口白煙,瞇著眼睛說道:「是四個。秦亮的屍體被發現隻是時間問題,而且我猜想秦亮這次或許應該能夠找到一具全屍體。」
吳越立即明白了蔣磬的意思:「——她這次被沒有給自己留下充足的作案時間。」
「沒錯。」蔣磬點了點頭:「秦亮對她來講其實更像是一個意外……之喜。」
蔣磬艱難地說出來了「意外之喜」這個詞——他忽然發現,就算是並不認同沈逾之許多言行的吳越,似乎也和他一樣被沈逾之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就像現在,他以前是不可能站在嫌疑人的角度上說出這種話的。
不過他並沒有過多的反應。蔣磬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她今天需要參加上午的會議,她知道沈逾之會來,所以她不會缺席……我認為她今天就是衝著沈逾之來的。」
蔣磬拍了拍幹警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繼續進行他自己的工作。而蔣磬自己則是於吳越一起向著學弟提供給他們的,那間沈逾之失蹤之前去的最後一間教室趕去。
「我在這裏做一個大膽的猜測。」蔣磬說道:「楊教授和葉遲之間的關係可能沒有我們想得那麼緊張。」
吳越想了想,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葉遲和我們交代,那個姓楊的教授曾經竊取她的學術研究成果,並且暗示我們楊教授將她論文的一作二作明碼標價地買了出去……我不懂他們什麼論文啊學術之類的,當初沈逾之提出這一點的時候我就想問了,他楊教授可是一個堂堂有職稱的教授級人物,葉遲就算是再厲害也隻是個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