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湯鬱寧的手抬了起來,又停頓在了半空中。
紀珩在自己的床邊坐下,自己給自己吹了頭發(fā),然後就關(guān)上燈準備睡覺了。
他沒有理會湯鬱寧現(xiàn)在在做什麼。
紀珩側(cè)身躺在床上,枕著自己的手臂。
他垂著眼想,自己現(xiàn)在這樣賣花,好像也不是什麼特別長久的事情,雖然賺的錢可以去治療眼睛,可是以後還會有更多需要花銷的地方,所以賣花是不足以支撐自己的。
那他還能做什麼呢……
紀珩覺得有些頭疼,他沒有什麼本事,除了一身蠻力,什麼也做不了。
所以,以後的事情還是要多想想。
紀珩聽見湯鬱寧去洗澡了。
他閉上眼,想著想著,慢慢就睡著了。
……
湯鬱寧洗完澡出來,看見黑暗中,紀珩靜靜地躺在床上。
現(xiàn)在正好是春夏之交,天氣算不上特別炎熱,但房間裏沒有風扇也沒有空調(diào),剛洗完澡出來還是會有些熱。
湯鬱寧沒有在地上坐。
他在床邊看了紀珩很久,覺得紀珩大概是睡著了,於是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紀珩也沒有反應。
他始終背對著湯鬱寧。
湯鬱寧垂著眼,靜靜地望著紀珩的側(cè)顏。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手,幫紀珩輕輕蓋上了薄被,被子蓋上去的時候,紀珩也沒有什麼反應。
應該是真的睡著了。
湯鬱寧靠著紀珩的床頭,坐了很久。
窗外月光傾瀉下來,柔軟地照進來了一些。湯鬱寧嚐試著慢慢地在紀珩身邊躺下,就像是曾經(jīng)紀珩小心翼翼地爬到他的床上,看他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然後悄悄地,像一隻小狗想要尋求溫暖一樣,就賴在湯鬱寧的床上不肯走了。
現(xiàn)在這隻狗……變成了湯鬱寧。
湯鬱寧躺了下來,盡量不發(fā)出什麼聲音。
紀珩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被吵醒。
湯鬱寧原本是平躺著的,但剛閉上眼,身邊的人突然就翻了個身。
「……」
湯鬱寧的身子微微一僵。
他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被一腳踢下去。
但是過了很久,身邊的人都沒有任何動靜,隻是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身邊。
湯鬱寧慢慢地側(cè)過頭去。
紀珩側(cè)著身子蜷縮在湯鬱寧的身邊,睡得正熟。他的唿吸清淺綿長,也根本沒有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湯鬱寧也慢慢地翻個身。
他側(cè)躺著,與紀珩麵對麵地躺著。
月光落在紀珩的臉上。
湯鬱寧抬起手,像是想要抓住月光,但月光從指縫間流淌過去了。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紀珩的臉頰,在紀珩還沒有被吵醒的時候,微微往前湊了湊,唇輕輕貼在了紀珩的眉心。
……
紀珩第二天醒來,感覺自己被人抱在懷裏。
他輕輕蹙起眉,剛動了動身子,就感覺膝蓋頂?shù)搅耸颤N東西。
紀珩的身子一僵。
下一刻,身邊人的身子也是一僵。
紀珩幾乎是下意識就要坐起身,「你、你什麼時候上來的?」微微一頓,語氣逐漸生氣,「還耍流氓……」
湯鬱寧:「……」
他其實剛醒,甚至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
隻是想再躺一躺,讓一些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消停些,結(jié)果紀珩就醒了,還一膝蓋頂?shù)搅怂盟F(xiàn)在特別不舒服。
想把紀珩按在身下……
紀珩想一腳把湯鬱寧踹下去。
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那樣做,起身以後,對湯鬱寧道:「你想找人陪你睡覺,不用來我這邊費盡心思,我是不會再跟你有任何關(guān)係的。」
湯鬱寧還沒有說話。
紀珩忍了一下眼底的滾燙和心底的酸澀,再一次說下狠話,「你這麼有錢,隨便出差一次就能找到聽你話的小男生陪你睡覺,為什麼要來我這裏討人嫌。」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去了洗手間。
洗漱的時候,紀珩低下頭,用冷水不斷地沖刷著臉龐。
其實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說狠話。
尤其是湯鬱寧。
甚至連小時候?qū)d寧稍微發(fā)一點兒脾氣以後,紀珩自己的心裏就會懊悔得要命,甚至會難受得想哭,從此以後紀珩發(fā)誓,再也不會對湯鬱寧發(fā)脾氣,再也不會讓湯鬱寧生氣。
事到如今,紀珩說了那些話以後,自己的心裏依然不好受。
他不能肯定自己完全放下了湯鬱寧。
可每一次讓自己難受,實際上是對自己好。
隻有疼痛滾燙的刀子才能把湯鬱寧從紀珩的心上刮下去。
紀珩用冷水沖了幾遍臉,好不容易把那種眼眶的滾燙沖走,直起身子來擦了擦臉上的水珠,轉(zhuǎn)身出去。
今天湯鬱寧依舊跟著紀珩去賣花了。
紀珩聽過往的行人說,才知道今天是白色情人節(jié)。
所以買花的人也挺多的。
到了傍晚,快收攤的時候,紀珩聽見有人掃了碼付了款。
緊跟著,鼻子底下突然就嗅到了一陣芬芳。
紀珩愣神一瞬,抬起頭。
但他什麼也看不見。
一個清亮的男聲對紀珩道:「看見你在這兒賣好久的花了,情人節(jié)和白色情人節(jié)是不是都沒有人送你花?」
不等紀珩反應過來,這個男生就笑道:「沒關(guān)係,沒人送你花我送你,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嗎?加個微信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