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渡的引導下，虞笙也來了興致。


    他們慢悠悠地將這個園子轉(zhuǎn)了個遍，對於每一處的布置都進行了商討。


    無論是花草植物還是房屋樣式，隻要虞笙有喜歡的，裴渡便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下來。


    當虞笙問起他的想法時，他便微笑著答“都好，都好。”


    末了，裴渡又帶著虞笙迴到了侯府，他進到書房，將方才二人所說全都細致地畫了下來。


    原本毫無生機的白紙黑墨，卻因為畫上了他們二人想要的房子，而變得有了生氣。


    畫完之後，兩人各執(zhí)一邊，同時滿意地點頭。


    “阿笙，園子打造的事情，可能就要麻煩你了，銀錢上你不必節(jié)省，那些嫁妝，你隨便花就是。”


    虞笙點頭應(yīng)下，心裏卻泛起了別的嘀咕。


    裴渡應(yīng)該很快就要迴徑山寺去了，在新房建好的這段時間內(nèi)，她應(yīng)該如何在侯府自處呢？蔣氏和裴瑾會不會來為難自己呢？


    因著擔心這個問題，虞笙的心情沒有開始那般雀躍了。


    甚至午膳時都沒有用多少吃食，裴渡細致地打量著她的神色，揣測著她心中所想。


    飯後，裴渡說有事要出門一趟，虞笙百無聊賴，便迴房間小憩去了。


    不多時，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虞笙被雨聲吵得睡不著，隻能靜坐在窗前，思考著應(yīng)該用什麼方法保護自己。


    雨幕之中驀地闖入一個挺拔的身影，裴渡穿著一身玄色衣裳，沒有撐傘，雨水砸在他光潔的頭上，掠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頜，隱入早已濕透的衣衫之中。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在雨中轉(zhuǎn)過頭來，雖然渾身濕透，卻絲毫不顯狼狽，反而多了幾分從容自得的氣魄。


    \"久等了，阿笙。\"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喘息，卻無比清晰。


    雨水在他腳下匯成一片水窪，濺起細小的水花。


    虞笙不自覺地站起身，小跑著衝到了門口。


    二人之間的距離頃刻被拉近，虞笙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語氣之中帶了些嗔怪。


    “怎麼不打傘？”


    “無妨。”


    裴渡抬步進屋，虞笙也立即轉(zhuǎn)身為他拿來了一套幹淨的衣物，兩人的動作十分熟悉而自然，仿佛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


    這一認識讓虞笙紅了臉，她匆匆低下頭，沒敢再看裴渡下一瞬的動作。


    “那個，你先換，我出去透透氣。”


    站在屋簷下，虞笙的雙耳卻仿佛聽不到雨聲，隻能聽到屋中那一點一滴細微的動作。


    房門被打開，裴渡滿身清爽地站在虞笙麵前，與剛才雨中空靈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淺笑，似乎是心情甚佳。


    “阿笙，你先進屋，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虞笙順從地進屋坐到了桌邊，裴渡朝外看了一眼，幾個繁雜的腳步聲便踏碎雨聲而來。


    很快，四個年輕的小姑娘出現(xiàn)在虞笙麵前，齊刷刷地朝著她行禮。


    “姑娘好。”


    虞笙瞬間站起了身，驚訝地看向裴渡：“這是？”


    “這幾個姑娘是我請來照顧你的，這三位姑娘都會武，我不在的時候，她們也能保護好你。


    另外這位姑娘，她不會武，但是我想你應(yīng)該會喜歡的。”


    虞笙細細地打量著最小的那個女孩，很快，她的眼裏盈滿了一層濕潤。


    “她，她長得好像阿容。”


    裴渡點了點頭：“你初來侯府，一切肯定是都不習慣的，若是能有像阿容姑娘的人相伴，心中可能也會好受些。”


    虞笙的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一方麵是想起了長眠於徑山的垂容，另一方麵，也是感動於裴渡的周全。


    自己早上還在擔心他離開之後應(yīng)該如何在侯府求生，他卻已經(jīng)在不聲不響之中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虞笙長這麼大，從未有這種真切地被人在意著、關(guān)切著的感覺，一時間眼淚洶湧，許久也沒有停下。


    裴渡使了個眼色，四個女孩自覺地退了下去，房間中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虞笙哭得很安靜，沒有抽泣，沒有嗚咽，隻有眼淚順著她的長睫不斷地淌落。


    這種隱忍的感覺，仿佛一根細細的刺，紮在裴渡的心上，讓他忍不住想要替她拭去眼淚。


    裴渡的手緩緩抬起，猶豫許久之後，才落到她的肩上，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無事了，阿容姑娘若是知道你這般惦念著她，在天之靈也會很開心的。”


    虞笙沒有答話，隻緊緊抓著裴渡的衣角，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一點一點讓自己平靜下來。


    片刻後，虞笙止住了哭泣，低著頭從裴渡的懷裏退了出來。


    “抱，抱歉，又把你的衣裳弄髒了。”


    裴渡低頭看到胸前的一點水跡，感覺心裏有點空蕩蕩的。


    “無事，你沒事就好。”


    房間陡然安靜了下來，兩個人一個坐在榻前，一個坐在桌前，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大雨漸停的時候，院中傳來一陣吵鬧聲，虞笙連忙擦了擦臉，盡力掩蓋自己哭過的痕跡。


    “大表哥，大表哥！”一個姑娘的喊叫聲讓虞笙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與此同時，她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姑奶奶，你大表哥現(xiàn)在成婚了，你能不能別像從前一樣大唿小叫！”


    是裴瑾的聲音，虞笙的麵色更蒼白了幾分。


    裴渡站起身，剛想要解釋，那兩人便已經(jīng)到了門口。


    “大表哥！”一個皮膚粉白，紮著兩個小辮的娃娃臉姑娘興奮地朝著裴渡撲來。


    他迅速往左一閃，站到了虞笙身後，與小姑娘拉開了距離。


    小姑娘瞬間撅起了嘴：“你就是姨母給大表哥娶的新婦？”


    毫不掩飾的打量的目光，和質(zhì)問的語氣，讓虞笙感覺有些不舒服。


    裴瑾笑著打起了圓場：“嫂嫂莫怪，冬萱是我母親娘家的侄女，從小和大哥關(guān)係親厚，聽說大哥歸家了，特意過來探望的。”


    虞笙麵無表情地轉(zhuǎn)身，將裴渡推了出去：“諾，找你的。”


    裴渡的眉心跳了跳，他能夠感覺到，虞笙對自己的態(tài)度，和方才不一樣了。


    他看了一眼蔣冬萱，又迴過眼來看著虞笙，心中冒起了一點小氣泡。


    阿笙她，這是吃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