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正坐在院裏,聽林嬤嬤添油加醋地描述虞笙是如何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行徑來的。
保養得體的婦人,臉上出現了少見的慍怒。
她用力地拍了一把麵前的茶幾,將身邊服侍的人都嚇得抖了三抖。
“這個虞氏,當真是胡作非為,真當我永安侯府是她當家了!來人吶,去把虞氏給我帶過來,若她不從,便是綁也要……”
話音未落,虞笙帶著四個丫鬟款款而來,每個人的手裏都端著不少的東西。
“母親,兒媳許久未來給母親請安,今日特意親手做了一些糕點,來給母親賠罪!
虞笙說話間,已經跪到了蔣氏麵前,言談舉止之中滿是恭敬,絲毫不像林嬤嬤方才話語之中描述的那樣。
蔣氏噎了一瞬,看著虞笙低到塵埃裏的頭顱,和她後麵一盤盤的東西,反倒是不好再發作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起來答話吧!
虞笙起身,仍舊躬著身子站在蔣氏麵前:“母親,方才林嬤嬤來請兒媳的時候,兒媳正忙著為您親手做糕點呢,故而來遲了些,請母親見諒。”
“是嗎?”蔣氏明顯不信,將視線投向來了林嬤嬤。
林嬤嬤眼睛瞪得老大,方才她進去的時候,虞笙明明閑適地坐在房中喝茶呢。
她這般想,便也就這般說了:“少夫人怎的胡言亂語!方才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你說夫人算什麼,也配召你前去?奴婢不過辯解兩句,你就叫身邊的人拿著大棒子將奴婢打了出來!
夫人啊,您一定要明鑒啊,奴婢受些皮肉之苦不算什麼,可少夫人她不把您放在眼裏,這如何使得啊!”
虞笙聞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嬤嬤,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反倒是多了幾分挑釁的意味,讓林嬤嬤生出幾分怯意。
原來不止自己添油加醋,這林嬤嬤同樣也是謊話張口就來,既如此,可就怪不得自己顛倒是非了。
虞笙這般想著,立刻睜大眼睛,震驚地跪到了地上,眼淚更是滾滾而落。
“不,母親,是林嬤嬤冤枉兒媳!方才兒媳正在做糕點,接待林嬤嬤的時候晚了幾分,她便對兒媳出言不遜,兒媳想著她是母親的人,也並未放在心上。
出門的時候,林嬤嬤被院門絆了一跤,奴婢還著人去扶她呢,誰知,誰知她竟好心當成驢肝肺,這般冤枉兒媳!”
虞笙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哭嚎聲卻越來越大。
清荷見狀也跪上前替虞笙擦眼淚,故作委屈道:“是啊夫人,少夫人她晨間起來就忙著做糕點呢,她對您可是一片孝心啊,夫人您可千萬不要聽信了小人之言,在我們院裏發生的一切,大家都能作證的!”
其餘幾個丫鬟也點頭附和起來,林嬤嬤還想解釋,卻被蔣氏一眼瞪了迴去。
蔣氏很清楚,這兩個人說的話可能都有水分,但虞笙畢竟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是名義上的主子,既然她已經拿捏出如此強調,自己就絕不能在此時偏袒林嬤嬤。
蔣氏上前一步,將虞笙扶了起來,麵帶笑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是母親教奴無方,讓你受委屈了。母親這就讓林嬤嬤過來給你賠罪!
話音落,見到林嬤嬤沒有動靜,蔣氏又一計眼刀掃過去:“林嬤嬤!”
林嬤嬤連滾帶爬撲倒了虞笙麵前,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麵,凝滿了恨意。
她咬牙切齒道:“對不起少夫人,是奴婢的錯!”
虞笙十分做作地抽泣兩聲,將眼角的淚花擦掉。
“母親,兒媳受點委屈倒是沒什麼,隻是兒媳剛進府,林嬤嬤就想挑撥我們婆媳關係,敗壞母親的賢名,實在是可惡!”
林嬤嬤已經道歉了,虞笙卻仍舊這樣說,這是擺明了要讓林嬤嬤受些懲罰。
蔣氏有些頭疼,猶豫了半晌,才冷聲開口:“你說得對,林嬤嬤,自今日起,你便滾去後廚幹活吧,總要讓你吃些苦頭,才能長記性!”
林嬤嬤聞言猛地抬起頭來,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伺候了蔣氏二十幾年,她竟然因為這個虞笙簡單的幾句話,就將自己貶到最為辛勞的後廚。
林嬤嬤老淚縱橫地求饒,接二連三地朝著蔣氏磕頭,額頭滲出一片刺眼的血跡,卻依舊沒有求得蔣氏半分心軟。
看著林嬤嬤被人狼狽地拖了下去,虞笙心裏生出一絲從未有過的爽感。
上輩子,她在這永安侯府裏連最末等的丫鬟都不如,林嬤嬤不止一次地掀翻她好不容易領到的一點食物,甚至揚言寧願給狗吃也不給她吃。
如今,她終於也讓林嬤嬤吃了點苦頭,內心的暢快真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怪不得裴渡和她說,遇事不必再忍讓。
原來狠狠報複那些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人,是這樣痛快的一件事。
林嬤嬤被拖走,院子裏也清淨下來,蔣氏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林嬤嬤是她用得最順手的嬤嬤,如今被迫將她發配到後廚,即便是自己有心,短時間內也不好再將她撈迴來了。
一想到這裏,蔣氏看向虞笙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厭煩。
虞笙知情識趣地想要退下,卻沒想到蔣氏招了招手,讓清梅將手裏的托盤放到桌上,撚了一塊放到嘴裏。
“呸呸呸,這都是什麼?這就是你忙了一早上的成果,虞氏,你莫不是想故意毒害我?”
這些糕點都是府裏的廚子做的,和蔣氏平日裏吃的並沒什麼不同。
虞笙知道,她既這般說,便是想隨便找個由頭為難自己了。
眼波流轉的瞬間,虞笙故作驚恐地跪到了地上:“兒媳不擅廚藝,求母親原宥!”
“作為我永安侯府的兒媳,自然是十八般武藝都要會一些的,你這樣的廚藝,實在是丟人!
從今日起,你每日去廚房,讓府裏的師傅帶著你,好好磨煉一下廚藝,以後也好服侍你的夫君。”
蔣氏想著,此刻的林嬤嬤必定是滿腔怨恨,讓虞笙去了廚房,林嬤嬤必定會暗地裏做出些什麼來。
若是能借林嬤嬤之手讓虞笙出事,自己便可光明正大地拿迴裴渡生母的嫁妝了,簡直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看到虞笙沒有半分猶疑便答應了下來,蔣氏總算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殊不知,虞笙的心裏,也醞釀了一個巨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