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蔣氏的吩咐,虞笙第二天天不亮便去了後廚。
幾位身形魁梧滿麵油光的老嬤嬤早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她們昨夜得到了授意,要好好教教這位少夫人規矩,故而虞笙一進門,她們便圍著她分配起活來。
“侯爺晨間喜歡吃熗拌蘿卜絲,這蘿卜便交由少夫人來切吧,一定要切成頭發絲般的粗細,也好磨練您的刀工。”
“夫人愛吃的這道蓮子百合粥已經要用七成的文火熬煮兩個時辰,少夫人一定要親自掌握好火候,才能彰顯您的夫人的孝心。”
“這兩石麵粉少夫人記得全部揉好備用,兩位少爺都喜歡吃點心,這揉麵的功夫可一定要練到家!”
虞笙內心爆發出一陣嘲諷的大笑。
知道的是她嫁進永安侯府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在哪個酒樓修煉要當大廚呢。
既然她們要這般磨煉自己,自己可一定要好好表現,給她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虞笙不動聲色地接下這些任務,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胸脯:“幾位嬤嬤你們就請好吧,今兒我一定做出一頓讓父親母親滿意的早餐,以表我對二老的孝心!”
見她如此順從,幾位嬤嬤也就放低了戒備心。
虞笙在廚房裏將菜刀跺得震天響,剛開始幾位嬤嬤還湊近看一看,後來聽到她如此認真,便也紛紛打起瞌睡來。
虞笙聽到外間的唿嚕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狡黠地笑了笑。
她打量著後廚的物件擺放,很快,她找到了油缸。
她隨意拿起水瓢,舀出油潑灑到地上,同時還不忘喃喃自語。
“讓我做飯,好啊,我今天就給你們做個大的,讓你們終身難忘的那種!”
“這可怪不得我啊,我都說了我不擅廚藝的!”
不多時,睡夢中的嬤嬤感覺到後背有些灼熱。
她迷糊地睜開眼睛:“今年的春日可熱得真早啊!”
一扭頭,看到火已經燒到了身後人的屁股後麵了。
她猛地一下跳起來,尖叫出聲:“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
其餘幾個嬤嬤也紛紛驚醒,想起還在廚房裏的少夫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完蛋了,林嬤嬤隻說讓她們折磨少夫人,這要是把人燒死了,她們也就沒有活路了!
眼見火勢越燒越大,她們即便是再擔心,也沒有人敢衝進去救人。
丫鬟小廝們拎著水桶急匆匆地跑過來,聽到消息的裴明頌和蔣宜也趕來了。
“怎麼迴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呢?”
蔣宜掃視一圈,沒有看到虞笙的身影,正當她欣喜虞笙是不是就這樣被燒死了的時候,虞笙灰頭土臉地出現在了火海旁邊。
她一早就藏到了後院,生等著火勢燒大了,才在臉上抹了兩把灰,做出一副艱難逃生的模樣。
“父親,母親,咳咳咳……是兒媳的錯,昨日母親說兒媳廚藝不精,需得好生磨煉,兒媳便想著多多練習,為父親母親做一頓早膳,卻沒想到,竟失手點燃了廚房,咳咳咳……求父親母親責罰!”
蔣氏看著隻燒了一個框的廚房,痛心不已:“做個早膳而已,你怎能弄出這麼大的火!虞氏啊虞氏,你讓我如何說你才好!”
虞氏聞言立即落下淚來,她此刻癱跪在地上,神形狼狽不已,又這樣抽抽嗒嗒地哭起來,任憑誰看了,也不好意思再責怪她了。
裴明頌著人將她扶了起來:“好了,也不能怪虞氏,她一介管家小姐,不擅廚藝也是正常的,夫人你也是,好端端地讓她學什麼廚藝!”
“我……”蔣氏張著嘴,硬生生地將解釋的話咽了下去。
她總不能說,她是故意為難虞笙的吧。
蔣氏憤憤地瞪了一眼虞笙,也作出一副委屈狀:“侯爺責怪得是,我也隻是想讓虞氏好好地伺候子淵罷了,子淵常年在外苦修,日子過的清苦得很,我想著若是虞氏能貼心些,子淵也能過得如意些。”
蔣氏欲說還休地抹著眼淚,淚眼汪汪地看著裴明頌。
裴明頌頓覺頭疼不已,左一個女人哭,右一個女人哭,這一大早起來真是好生晦氣。
“好了好了,都別哭了,不過是燒了廚房,立即著人修繕便是!”
裴明頌轉身欲走,卻被蔣氏攔住了。
“侯爺說的是,既是虞氏燒了廚房,讓她受些不輕不重的處罰也是應該的,不如就由……”
蔣氏話沒說完,虞笙立即以頭搶地,痛哭流涕:“是兒媳的錯,兒媳甘願跪三日祠堂,為夫君和父親母親祈福,以抵消我今日犯下的錯!”
說罷,也不待蔣氏反應,捂著臉跌跌撞撞地朝祠堂跑去。
“這……”蔣氏原本想說的讓虞笙出錢的話硬生生被截斷了,她一時間都分不清,這虞笙是真傻還是假傻了。
但虞笙已經跑了,要錢的話便沒法再說了,裴明頌也不耐煩到了極點,大跨步離開了後廚,沒再分給蔣氏一個眼神。
祠堂裏,虞笙理了理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差點沒笑出聲來。
一想到剛才蔣氏那吃癟的表情,她心裏就痛快得不行。
活了兩輩子,她還是第一次讓蔣氏落了下風。
正開心的時候,祠堂門被推開,四個丫鬟急匆匆地擁了上來。
“姑娘,你怎麼樣?可有受傷?”
虞笙笑著將自己晨間做的事情講了一邊,四個丫鬟又驚又喜,連生誇虞笙聰明。
片刻後,清蘭又擔心起來:“可是姑娘,雖然以後不用做飯了,但您真的要在這兒跪滿三天嗎?老爺和夫人都為著走水的事情不開心,必定不會主動饒恕您的。”
虞笙神秘地搖了搖頭:“自然不可能,要做就要做得徹底一些,我要讓這永安侯府的人,從此再也不能將我當狗一樣地差遣!”
說話間,虞笙的眼睛裏迸發出濃厚的恨意。
她撩起袖子,看向清荷:“清荷,你妝點手藝最好,你幫我在胳膊上畫一片傷口,無需特別逼真,形似即可。”
清荷立即點頭。
半日後,永安侯府的第二場火,從祠堂裏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