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為什麼不把那些人身上的衣服拿給我穿。”
男人抿了抿嘴,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髒。”
聽此,他便沒再繼續(xù)追問。
其實……他已經(jīng)恢複了許多力氣了,至少,走路是可以的。
可是,他沒有衣服……不過,床單應該也可以吧……
他想讓她休息,他不希望自己是她的累贅。
即便,她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
仿佛是透過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看出了他的想法。
“別動。”
正在悄貓貓的動的男子身形頓時一僵。
“很輕,不累。”
不是累贅。
聽懂她的未盡之語,眉眼清絕的男子悄悄地抬眸看了少女的下巴一眼,又一眼。
“地址。”
“嗯?”
他微微歪頭,猶如黑曜石般漆黑的雙眸純?nèi)坏耐蚯皆隆?br />
看著那雙純粹而清澈的漆黑雙眸中,倒映出來兩個小小的自己,千山月眸色微微一動。
有些可愛。
“你家。”
男人垂下雙眸,碎發(fā)掩住了他的眉眼,使人看不真切。
“我忘記了。”
千山月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後繼續(xù)向前。
兩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會兒。
千山月此刻無限懷念自己的空間戒指,她的所有家當都在裏麵。
唉,難道她要去打劫嗎?
此刻她居然淪落至此,甚至沒有一個容身之地。
難道要露宿風餐嗎?
千山月抬頭望向飄著雪花的天空。
沉默。
似是終於看出來了少女風輕雲(yún)淡的麵容下的窘境。
他迴想了一下兩人的初見,麵色先是紅潤,然後便是呆滯。
她不是人……
那麼,她剛才問他家在哪裏的意思是要和他一起迴家的,是吧?
不是打算將他送走的意思。
男人眨了眨眼,悄悄看了千山月一眼,又一眼。
千山月五感何其敏銳,先前當作沒有看見,而他像隻貓貓一樣,都不知道偷偷的看了她多少眼了,這叫她裝不下去了。
於是在他又一次看過來時,千山月猛然迴頭看向他。
那張麵無表情的白嫩小臉上硬生生給她看出了一絲心虛。
“東北。”
“張家古樓。”
看著靦腆低眉的人,千山月微微挑眉,卻沒有問他為什麼又突然記起來了。
“你指方向。”
有了目標後,千山月一改先前以腳行進的方式。
直接抱著人飛身而起,朝著其指引的方向飛速掠去。
由於害怕嚇到人,千山月前行的方向多是偏僻且人煙稀少之地。
再一次踏雪無痕,男子輕聲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並沒有看他,而是直視著前進方向,飛馳於山巔與雲(yún)霧之間。
“千山月”
千山月。
他將這三個字含在唇齒之間無聲研讀,眉眼低垂,無端顯得繾綣至極。
“張麒麟。”
張麒麟看她沒有迴應,麵無表情的唇角微微下壓,繼而盯了她一路。
直到即將步入東北地界之時,千山月才重新看向懷中之人。
怎麼了?
千山月看著懷中的張麒麟無聲詢問。
張麒麟盯著她,就是不開口,但是依舊乖乖的指路。
每當千山月即將走錯時,他便輕輕的拉一下她垂下來的秀發(fā)。
二人合作默契,僅僅一天便完成了從西邊飛到東北的路程。
一個身著單薄的病號服,長發(fā)及腳踝的絕色少女,和一個身披床單牌袈裟的俊美男子並肩站在荒廢的古建築庭院中。
微風吹來,寒風唿嘯卷起千堆雪。真的是怎麼看怎麼像倆精神病院逃犯。
雖然這二人長得著實不凡了些。
也幸虧此地基本不會有任何外人來,否則高低得為此報一下警。
再一次站在張家古樓的遺址麵前,看著昔日繁盛的張家古樓,如今竟荒涼至此,張麒麟目光顯得十分複雜。
想起他曾經(jīng)在這裏生活的時候,想起棄他而去的族人們,想起被九門辜負設計,想起被關格爾木做人體實驗將近二十年,若是沒有她……
張麒麟感受到手被輕輕的扯了一下,迴神望向她。
一切都過去了,他獲救了。
他貌似遇見了心軟的神了……
張麒麟眉眼柔和的看向身旁的少女,想起剛才落地之後發(fā)生的事,他的耳尖不由得微微發(fā)燙,幸虧有發(fā)絲掩住了。
隻是,當他貌似不經(jīng)意間垂眸看向二人牽著的手時,他的唇角無聲的向上揚了一個像素點。
千山月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周圍。
蜘蛛網(wǎng)與厚厚的灰塵隨處可見,精妙絕倫卻腐朽落敗的建築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般搖搖欲墜。
而在不知哪個角落時常傳來老鼠的“吱吱”聲,寒風唿嘯而過,門窗發(fā)出一陣陣仿佛是這座古老的建築在茍延殘喘時發(fā)出的呻吟。
荒涼。
唉。
難怪這小可憐會說自己沒有家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事。
晃了晃身邊人的手。
“閉眼。”
看著眼前人無條件的信任,聽話乖巧的閉上了眼,千山月不由得目光微動。
修真界哪裏會有如此傻的人,即便是親人亦有為天材地寶而操戈相對,鬥個你死我活的,所以被人無條件的信任與無條件的信任別人,這在修真界都是很罕見的事。
千山月抿了抿嘴唇,一手拉住張麒麟,另一手掐訣,口中念著一串晦澀的口訣。
“好了,可以睜眼了。”
看著眼前煥然一新,與記憶中重合的古樓建築,張麒麟眼神微動,迴頭盯著她。
少女眉目如畫,微微歪頭看向他。
“驚喜,高興嗎?”
張麒麟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後又覺得會不會顯得過於敷衍了,於是啟唇。
“驚喜,高興。”
是因為她願意花心思給他驚喜,所以他高興。並不是因為看見了記憶中的家而高興。
因為,在他心裏,這裏從不是他的家。
而千山月並不知道這些,她隻是隨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便欲邁步走入會客的大廳,走之前扯了扯張麒麟的手。
“拉好,不然你離了我的護體罡風,冷,會生病。”
張麒麟眉眼溫和的望著少女的背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走走停停。
庭院中的積雪與雜草早已消失,冬日裏竟然難得一見的出現(xiàn)了一抹暖陽,懶洋洋的灑在屋簷上,為張家古樓披上了一層暖色調(diào)的外衣。
窗外積雪壓落樹枝的聲音此起彼伏,奏成了一曲冬日裏獨有的歡快樂曲。
好似連周圍的景物都在歡迎張家古樓的主人,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