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機艙瞬間都安靜了。
葉三唿吸一滯。
他們在找她!
他們劫機,為了找她?
葉三看著他們手上的衝鋒-槍還有臉上描著詭異花紋的麵具,不敢相信他們找她是為了什麼好事。
她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淡淡的心慌一點一點擴散,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麵前的陳乙丙的背脊瞬間僵硬,但卻沒有迴頭。
在男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垂下了眼皮。
令葉三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迴頭看她。在這個問題下,飛機上所有認識葉三的同學,沒有一個人抬頭。
男人的眼神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沒有人?”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從葉三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放進了口袋裏。
他在生氣。
“我再問一次。”他麵具後麵的眼睛輕輕一瞇,音量變高,“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誰是葉桃花?”
依然沒有任何迴應。
男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哢噠。”
“或許,葉小姐自己可以站出來迴答這個問題。”冰冷的槍口抵在離他最近的一個男人的頭上,他俯下-身子,語氣變得冰冷,“葉桃花小姐,你隻有五秒鍾的時間。”
他話音還沒落,葉三就腿上一用力——手腕被身前的陳乙丙用力按住。他迴頭瞥了她一眼。
“五。”
葉三掙脫了陳乙丙的手。
“四。”
葉三眉心的印記輕微有些發(fā)燙。
“三。”
發(fā)燙的感覺稍縱即逝。
“二”
額頭間再沒有任何反應。
“一。”
“我就是!”
清脆的聲音從飛機的某個角落突然響起。
葉三眉頭狠狠地擰在一起,猛的轉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是一張陌生而又有點熟悉的麵孔。
陌生是因為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女生,熟悉是因為她身上有一種讓她熟悉的感覺。葉三的眼神從女生半長的黑發(fā),尖尖的下巴,普通的白襯衣上滑過,努力的在大腦中搜索著這張臉。
無果。
她轉頭,看見了身邊的陳乙丙和她同樣錯愕的眼神。
她不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葉三看向陳乙丙,後者緩緩搖了搖頭。
這個女生似乎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這次出來,整個s大一共來了十五個人,其中隻有四個女生,除了葉三外剩下三個人也和葉三這一個月一直住在一起。
這個素昧平生的女生是誰?
還有......
她輕輕抬眼,眼神落在朝女生走過去的男人的後背上。他的背後背了一個巨大的軍用旅行包,裏麵不知道裝了什麼。
女生似乎是把恐懼壓在了眼底,此刻男人朝她走過去,她竟然就這麼揚起下巴直視著對麵人的眼睛,就這麼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幾乎所有乘客都屏住了唿吸。
男人每邁出一步,都像是在所有人心上劃下狠狠的一刀。
他穿的是軍靴,但腳步很輕,輕的幾乎沒有人能的見他的腳步聲。他的笑容也很輕,輕的沒有到眼底。
但是站在他對麵的女生卻看得一清二楚,那麵具孔裏的眼睛有多麼可怕。
陳乙丙死死的按住葉三的手,不讓她起身。
但是他的力氣怎麼比得上葉三?她手下略微用力,他的手臂就被她用力甩到一邊。
“你傻啊!”陳乙丙小聲急促的說道,他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衝出眼眶。他冒著被劫匪注意到的危險直接側過身擋在她身前,怒視她,“她這是在幫你!你出去就是毀了你們兩個人!”
葉三越過他的肩頭,看到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他們兩人,才湊到陳乙丙耳朵旁。她的聲音冷靜的幾乎不像她:“不管她是誰,我都沒有理由讓她替我受死。”
“你怎麼知道她是受死!”陳乙丙幾乎是低吼了,“別出去!求求你!”他眼眶發(fā)紅的拉著她的手,嘴唇輕輕顫抖,“老板還在下麵等著你,你......”陳乙丙慌了,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板在下麵等著你......聽著怎麼感覺這麼怪呢?
葉三這樣想著,突然有點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刻還能開得出玩笑。
這邊兩個人正僵持著,那邊男人倒是突然開口了。
葉三忙轉過頭去想看看是什麼狀況,卻在身子剛一轉就被人用槍口指住了眉心。
“老實點!”粗重的男聲從頭頂響起。葉三抬眼,是個帶黑麵具的男人。他正用他手裏的衝鋒-槍對準她的額頭,帶著手套的手指已經(jīng)扣上了扳機。
陳乙丙趁機使勁壓著她的手臂把她按迴座位上。葉三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故作惶恐的低下了頭。
她知道槍口還對著自己,如果自己再有什麼動作,她絲毫不懷疑這些人會開槍。
她倒是無所謂,就是身邊的陳乙丙......葉三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男生,默默的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然後豎起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
“葉......桃花?”男人靠近那個女生,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問道。
女生點點頭,聲音竟然沒有絲毫顫抖:“我就是。”
她一開口,葉三愣了一下。
雖然這個音色已經(jīng)是八分的女性化,但葉三還是聽出來了!
她心頭一緊,手不自覺的握緊。
“找我有什麼事嗎?”女生抬起下巴,薄唇輕啟。
沒錯!
就是這個語氣,這個音色!
葉三皺著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但是心裏又忍不住為那人捏了把汗——怪不得從剛才開始臣良就不見了。
她微微放鬆身體,讓自己的腦袋靠在陳乙丙的肩膀上。
唿......剛剛幸虧沒衝動衝出去,否則可能要壞了他的計劃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槍指著葉三額頭的劫匪見葉三之後再也沒什麼動作,就移開了槍口,站在她那一排的走廊中,不停掃視著其他乘客。
機艙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抵著頭,屏氣凝神。
那些認識葉三的人也沒有一個開口,大家都選擇了沉默。在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保護方式,既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別人。
奇怪的是,男人似乎並沒有生氣。
他麵具下的眼睛將對麵的女生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然後露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可惜,被麵具擋在了後麵,沒有人看得見這個讓人足以從頭戰(zhàn)栗到腳底的笑容。
“你說你是,我憑什麼相信你?”男人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抬起,手指觸到臣良散落在肩頭發(fā)絲,隨便挑了一縷,送到麵具前,深深一嗅——他的眼神突然加深,頭輕輕一歪,“不死鳥的臭味。”
這句話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見。
臣良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但是臉色卻絲毫未變:“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他後退一步,眨了眨眼睛,“你找我到底想幹什麼?”她掃了一圈飛機上的乘客,“你大張旗鼓,劫持了整架飛機,就為了找我?”她音量微微提高,“抱歉,你不拿下麵具,我想我應該不認識你。”
男人靜靜的聽完他一番話,眼裏閃過一絲諷刺,顛了顛手中的槍,黑紅相間的麵具上花紋閃爍著詭異的光:“聽說,不死鳥並不是不死,而是死了以後可以重生。”他看向她的臉,“不知道我這把槍,能讓你重生幾次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槍口抵在臣良的腰側,微微靠近:“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今天暫且放過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大力一推。
臣良重心不穩(wěn),跌倒在座位上。男人招招手,立刻上來一個人走到臣良旁邊,舉起槍,像剛才抵著葉三眉頭一樣瞄準他。
他咬咬牙,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
“從現(xiàn)在開始,這位......小姐。”男人對自己的同伴說道,“她再說一句話,就打她一槍。”他的手指做成手槍的形狀,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啪!”麵具後麵傳來一個短短的音節(jié),男人歪歪腦袋,黑漆漆的眼珠對準臣良,“一定很有趣。”
說完,他轉過身,對著身後所有人說道:“不好意思各位,由於這位小姐耽誤了我的時間,所以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頭也不迴的走進駕駛艙,再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紅黑色麵具已經(jīng)換成了防毒麵罩。
原本看著臣良的人也在帶著麵罩的同伴上來接替他以後,進了機艙,關上門。
他的麵容被防毒麵罩擋得嚴嚴實實:“現(xiàn)在,你們一個人都走不了。”說完,身後的劫匪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顆類似手雷形狀的東西朝地上一扔——機艙裏頓時響起一片咳嗽聲。
眼前被一片灰色的煙霧籠罩,葉三原本以為自己又要裝暈,沒想到這次她竟然也感覺到了輕微的不適。
她看著身邊的陳乙丙,發(fā)現(xiàn)他和其他人一樣都在拚命地咳嗽。葉三強忍住身體的不適,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趴在地上,趁著煙霧中大家視線不清,朝著臣良的方向飛快的爬動。
身邊漸漸開始有人失去意識,葉三也突然意識到這不僅僅是讓人咳嗽的物質。
她加快了手底下的動作,但是無奈身體的不適感越來越嚴重,她的大腦開始昏昏沉沉,腰部似乎也用不上力氣。
她拚命的朝機艙的尾部爬去——她記得臣良在那個方向。
葉三的動作越來越緩慢,隻不過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她竟然連一半也沒爬到。
腦子越來越昏沉,眼皮沉重的像是千斤墜,她緊緊皺著眉頭,手肘再一次用力——衣服後領子被人從後麵抓住,一隻手直接把她提了起來。
“這有個人!”是劫匪之一發(fā)現(xiàn)了她。
葉三心頭閃過一絲絕望。
她現(xiàn)在全身無力,手腳根本抬不起來。
周圍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了半分聲音,可見已經(jīng)全部暈倒了。
她看見煙霧中,一個人正朝她走近,在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眼前隻剩了一個巨大的防毒麵罩。
男人看了她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來個不知道什麼的東西在她眼前一晃,葉三立刻失去了意識,手腳軟軟的垂了下來。
身後的劫匪一鬆手,葉三倒在了地上。
男人掃視了一圈,抬起腳從葉三身上邁了過去。
“那個女人不見了!”一個劫匪突然喊道。
男人腳下動作頓了頓,然後淡淡的說道:“隨他去。”
然後轉身走進駕駛艙,對著正在駕駛座上坐著的男人說道:“準備降落。”
“是。”那人點點頭,手下麻利的操作著。
葉桃花,這次你逃不掉了。
男人反複咀嚼著“桃花”這兩個字,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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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
她應該是第一個醒來的人。
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緩了一會兒,眼前的景象才漸漸清晰起來。她眨眨眼,一個簡單的動作,感覺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房頂是用木頭作支撐,鋪了一層瓦片。
葉三下意識的覺得,她們應該是在農村或者是郊區(qū)了,因為現(xiàn)在的城市中已經(jīng)很少有這樣的房子。
她在原地躺了三分鍾左右,慢慢的感覺力氣在緩緩的恢複。
身體中的生氣似乎不多了。
這是葉三的第一個想法。
否則也不會被普通的化學材料迷倒。
可是她現(xiàn)在無暇想著一些,在身體慢慢恢複了些許力氣後,她扭了扭脖子,看向自己身邊——在她旁邊似乎還躺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陳乙丙。
他們的手腳並沒有被綁起來,而是任由他們活動,似乎是篤定了他們逃不出去。
葉三用手用力撐著地麵,掙紮著從坐了起來,環(huán)視四周——是一件空空蕩蕩的瓦房,裏麵什麼擺設都沒有,甚至連窗戶都沒有,隻有一道大鐵門,似乎是被人從外麵上了鎖、水泥地上躺著十幾個個人,葉三仔細看了看,應該都是她們飛機上的。
而且都是這次跟她一起從s大去香港的學生。
葉三急忙數(shù)了數(shù),發(fā)現(xiàn)一個人都沒少,暫時鬆了一口氣。
她蠕動著爬到陳乙丙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動脈——跳的還算平穩(wěn)。她用現(xiàn)在唯一比較靈活的部位——她的腦袋用力撞了撞陳乙丙的手臂。
沒有任何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