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豪華巴士,確實可以算得上是高端產(chǎn)品,一層的客房壓得緊密之後還看不大出來,但一走上大巴二層,就能感覺到這空間的開闊了。
夜生活,永遠是紈絝子弟與頗具身份的人的最愛,豪華大巴二層的每一寸擺設中,也無庸置疑的彰顯著這一點。掛鍾時針已經(jīng)向右偏離了12的位置,而這裏的世界,仿佛才剛剛拉開了正場的帷幕。
原本不需要存在的粗細不一的金屬柱子,被裝點得好像是精雕細琢的大理石柱,和在兩柱之間垂掛下的彩繪布帆,將二層層麵分成了幾個遮擋得並不嚴實的空間,周圍牆壁上掛著的牆毯,則讓整個層麵完全不像一個鋼鐵構築出的小世界。
這裏才是貴族生活的一部分,雖然隻是冰山一角,雖然隻是最低層的人類富豪和異族貴族享受之處,可到處無不盡顯華貴和奢侈。
喧鬧是二樓的主題,但讓人驚訝的是,直到真正步入二樓之中,才算進入了這種嘈雜的環(huán)境之中。
鋪設在樓梯邊緣和下方的毛毯吸去了不少噪音,而在一樓各個房間的房門,又隔擋了絕大部分預留下的噪音,若不是推門而出,在房間中呆著的普通住客,除了偶爾能微微覺察到在過道上急匆匆踏過的腳步聲外,還真的感覺不到頭頂上居然是是如此的熱鬧。
一張幾人圍坐的賭桌,鋪著翠綠色的人工毯,在這兩車中一點也不顯得擁擠。周圍圍著的人,則讓二層絕大部分的白煙,在這裏盤旋不散。
盡管如此,賭桌的邊上還能讓出很大一塊空間,剛好夠擺上一塊辦公事高爾夫球的專用草坪。
對這兩樣沒什麼興趣的客人,再往裏走還能享用其他的娛樂設施。
一個猙獰的骷髏獸頭下,懸掛著誇大了數(shù)倍的匕首靶。
匕首靶掛在最內側的車壁上,即便是人來人往彩帆甩動,依舊擋不住那顆巨大而鮮紅的滿分紅心。這顯然是本事不大卻有極強表現(xiàn)欲望的貴族子弟們,嶄露身手的舞臺。
當然,這種誰都知道是騙自己的地方,去的人也多不到哪去,僅有的幾個飛鏢者,已然早就換了目標,端著各自的紅酒酒杯,晃晃悠悠的瞄準著那個看上去價值不菲的骷髏頭骨,把早已死去的可憐動物的頭顱,當作了相互比拚的新舞臺。
除了賭桌,就隻有臺球桌邊圍得人最多,玩著高檔斯諾克的幾個男人,夾上一根同樣應該是高檔產(chǎn)品的雪茄,持著小塊方石,優(yōu)雅的擦拭著槍桿頂端。
這個為了防止靜電的工具,已然成了他們賣弄風度的一個絕好方法。
在這種賣弄下,打球倒變成了其次,莫知鴻剛把目光投向這裏,就看見一顆白球,如同霸王一般,橫衝直撞的將紅球花球撞成了一堆,卻偏偏是一個也沒滾落進似乎比平常球洞大了不少的洞中。
另一塊較為空曠的地方,則是一臺液晶掛壁電視前的幾排沙發(fā)擺放處。
也不知是富人們不習慣這種排排坐的沙發(fā)擺設,還是厭倦了喝酒劃拳這種早就玩膩味了的遊戲。沙發(fā)上除了幾個躺在女人大腿邊囈語的醉酒男人,隻剩下幾個無聊的把玩著遙控器的女人。便是本應該守在他們身邊的男人,也忘記了盡忠職守,饒有興趣的看起了其他有錢人的娛樂遊戲。
能玩的當然隻有主子,在一邊看的,除了一些不知何種身份的女人,剩下的男人們臉蛋和衣服上,無一寫著鮮明的“打手”二字。
當然了,這種黑社會一般的稱唿,在這裏是不合適的,這些男人有更文雅的共同名字——保鏢。
陸鱈並不喜歡這些活動,但問題是坐在賭桌上的那位紈絝大哥賭得太大,讓她實在是睡不著覺。
站在陸平身邊不時展展酸疼肩膀的陸鱈,雖不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莫知鴻上來的人,但卻是第一個開口詢問的人。
“莫......”迎上來的陸鱈張了張嘴,才想起自己不能直唿莫知鴻的名字,但被這些高檔低毒奢侈品熏得頭暈目眩的她,腦子一時也轉不快,停了一下才很不靈活的說出了不怎麼順口的後半句:“你們上來了?”
“你不是一直邀請我們上來嗎?”莫知鴻淡淡迴應道。
坦白的說,陸鱈沒想到莫知鴻會在過了12點之後,帶著兩個姑娘一起上來參觀這些貴公子的豪華夜生活。
迴望了一眼這些或女人臉邊用鼻子尋找東西的,或在借著姑娘肩膀站穩(wěn)的寶貝,陸鱈略有些尷尬道:“可這個時候,不打合適帶著兩位小妹妹一起來。”
莫知鴻確是沒想這麼多,無所謂的讓祈雪扯著胳膊,帶著一路參觀過去。
看著又是垂著腦袋的虛月兒,陸鱈搖了搖頭。看樣子三人之中,唯一把這事當作尷尬來看的,隻有這個稍微懂點人情事故的姑娘了。
祈雪個頭稍矮一些,直到穿過了人數(shù)眾多的賭桌和桌球桌,才發(fā)現(xiàn)了躲在牆壁一角的碩大電視機。很久沒有享受過現(xiàn)代科技的祈雪歡唿一聲,使勁將懷裏的毛球往莫知鴻胸口塞了進去,拉著虛月兒的手,一蹦一跳的,向拿著遙控器打著哈欠的某姑娘奔去。
虛月兒那是祈雪的對手,被猛拽得向前幾步,這才太起頭來,無奈的衝著莫知鴻淡然一笑,跟著祈雪走向了壁掛電視。
莫知鴻倒也沒說什麼,隻是扣著毛球的脖子,將美麗十足的鳥兒持在了手中,轉身向賭桌走去。
但凡是個人,對賭這種以小搏大的活動,都是有一番興趣的,區(qū)別隻是每個人的自製力不同而已。
莫知鴻雖然再不受另一個意識的影響,可這種人類的天性,以及記憶中對這種東西細致入微的詳解,也讓他對這個東西頗感興趣。
做為從前的金手指,關於這些吃喝賭嫖的東西,莫知鴻得到的知識是最全麵的,隻可惜已經(jīng)消散的那個記憶,空有對賭博的各方麵認識,卻從沒有到場賭博的親身體會,這則成了莫知鴻被吸引的原因之一。
牌桌上的人不多,一共隻有五個,除了袁天彬坐著莊家的位置外,剩下的四人中,莫知鴻稍微熟悉的,隻有陸鱈的大哥陸平。
關於賭法,沒有絲毫此類經(jīng)驗的莫知鴻,卻是能憑借舊的記憶一目了然。
五人使用的是十三點半這種又名為五張牌的高級賭法,一般以5~7人為一桌,一人坐莊。
以一副54張牌全牌使用,jqk分別為半分,一分半,兩分半,1到9計原分,兩張王為零分,計算點數(shù)決出勝負。
發(fā)牌者首先給每人發(fā)兩輪牌,除了第一輪所有人手中都是暗牌外,所有的牌都是攤開發(fā)放。
然後由莊家開始,決定自己是要牌還是停牌,要牌者可以一輪輪進行索要,直到手中持滿五張牌後被迫停牌,或是因為手中點數(shù)超過十三點半而爆牌。
然後下家和莊家同時攤開唯一一張暗牌,進行點數(shù)對比。
十三點賭資的計算,被分成多個檔次,通常在10點以上進行翻倍,11點四倍,12點八倍,13點16倍,13點半32倍。
而且十三點半,還有兩種意外情況,一是王牌:若是贏家的牌組中再加上一張王,則在原有的基礎上再翻倍,兩張王,則是x4倍,其二就是爆牌,又稱爆點,輸家若是因為要牌導致了超過13分半,則必須在計算出輸錢總數(shù)後再乘以2。
莊閑兩家對比之後,以點數(shù)大的為勝,莊閑點數(shù)一致時,以莊為勝。得出結果後,便以勝者手中點數(shù)直接計算倍數(shù),再乘以賭局開始時設定的基數(shù),便是一場輸贏的錢數(shù)。
這種誇張的乘方計算方法,可以讓這原本賭資不大的賭局,瞬間榨得賭徒家破人亡,並以次成為了豪門鬥富展威風的絕佳選擇之一。
因為同時豪門,所以不存在一直的莊家,在富豪圈子中的遊戲賭博,大多選用莊家持一定數(shù)額金錢設莊臺,直到被閑家打光莊臺,便付清餘款下莊輪換的方式,以求對大家公平合理。
賭桌上的氛圍很是凝重,除了袁天彬坐的那邊。從莊家袁天彬的輕鬆表情和他身前的大堆籌碼來看,他大概開出了最少帶一張王的10點以上全勝局。
但從那個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挺著一個很有老板架勢的啤酒肚,此刻正不住擦汗的異族青年人的狼狽相來看,莫知鴻又感覺袁天彬可能是在此之前,已經(jīng)開出了幾把帶兩個王的13點半。
還沒等一局開始,大約已經(jīng)哄好寶寶的虛月兒,就又一聲不響的站在了莫知鴻的身邊,配著他在一旁旁觀起來。
隻看了兩局,莫知鴻就有點掃興的想要走開,在這種一半看運氣,一半看膽量的賭局中,若是加入了作弊的手法,特別是比較蹩腳的作弊手法,就讓人十分掃興了。
莫知鴻在第二把,就發(fā)現(xiàn)袁天彬身後負責幫他揭開最後一張暗牌的手下,手腳並不幹淨。
袁天彬身邊的幾個保鏢,雖說其中也有一兩個莫知鴻看得上眼的,但這絕不是在賭局換牌方麵。這一方麵,他們的手法甚至都比不上賭場中久經(jīng)考驗的普通老千。
在一堆興致昂然的人中,除去陸氏兄妹兩,莫知鴻看得上眼的保鏢,並沒有幾個,但平均起來,在坐的每人身後都可以攤上一個。
若是說其他人看不出來也就罷了,但若是連這幾個保鏢也都看不出來,莫知鴻說什麼都不會相信。
看這副樣子,在天都中算不得大頭的非中區(qū)四大家族中的袁家,在異族中,最少是這幾個異族眼中,卻是屬於竭力巴結的對象。
不過既然輸家都願意裝模作樣搞出一頭汗來奉承,莫知鴻就更沒興趣多嘴多舌了。
莫知鴻的這種心態(tài),陸鱈當然是猜測不到的。
雖然知道莫知鴻定然不屬於那種,站在一邊旁觀也會插手的閑人,但這個顯而易見的討好方案中,有自己的哥哥參與演出,這可叫陸鱈尷尬得不輕,站在莫知鴻邊上,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雖然擅長這種交際方法的大哥,是這幾人中表演得最隱諱的,可再高明的配角,碰到一個不知該如何表演的主角,卻也是無論如何都演不好戲的。
一邊是家族的生意,一邊自己的麵子,陸鱈最終能做的也隻是沉默無語了。
莫知鴻又多堅持了一會,更是看得不舒服,桌上四個下家一身勁的表演,隻是讓他越看越瞌睡。
似乎袁天彬也贏得有些累了,展展肩膀眺望了一下四周,一下子把陸鱈的“鄉(xiāng)下親戚”給看在了眼裏。
“嘿,說你呢!”袁天彬手指一抬,懶散的指了指莫知鴻,又點了點桌上的牌詢問道:“玩玩?”
“沒興趣,也沒錢。”莫知鴻一甩胳膊轉身就走。卻是答的幹脆,走得更幹脆。
“還沒和你說完話呢!”一個就座於莫知鴻身邊的賭博者說話的同時一使眼色,身後立刻有兩個保鏢動了手,一人攔住了莫知鴻,一人則攔住了他身邊的虛月兒。
看相識人是做為保鏢的常識之一,他們必須清楚誰惹得,誰惹不得。但微做遲疑之後,兩個明顯看見陸鱈就莫知鴻站在附近的保鏢,最終還是決定服從老板的命令,攔住了莫知鴻兩人。
“羅克,你什麼意思?”陸鱈肯定是要生氣的,但發(fā)怒的程度顯然不足以讓她在這種場合拔槍相向。
其實隻要沒有袁天彬在場,無論在何種場合,這個叫艾羅克的家夥,都不會,也不敢對陸家的客人如此態(tài)度。但現(xiàn)在,做為商場上的競爭者,陸鱈在憤怒的同時,也能理解艾羅克討好袁天彬的意圖。
是啊,就連在血浴叱詫的雙陸,都以保鏢的身份來競爭這場生意了,別人在這個時候討好一下主顧,又怎麼會不可理解呢?陸鱈喝出口之後,竟是覺得有一種無力感流遍全身,她知道自己除了這句象征性的威脅,她再也不能用什麼別的舉動,在這裏爭迴麵子了。
“沒別的意思,袁先生不是還在和您的客人說話嗎?”做了這個討好舉動後,艾羅克實際上還是有點不安的,尤其是當陸鱈怒喝一聲以後,艾羅克就像屁股被點著一般跳站了起來。
雙陸的名聲畢竟都是從殺手界中傳出來的,即便兩兄妹平靜的時間過久了一點,可還是蠻嚇人的。但站起身來慌忙解釋的艾羅克,話卻是說得越來越硬氣:“我隻是在提醒這位先生,不要太失禮了,這樣走了,陸妹妹你的麵子也不好看不是?”
“啪,啪啪。”掌聲從袁天彬的座位上傳來,此刻看上去完全不像女人的袁天彬,笑著鼓掌道:“羅克先生,我太欣賞你了。”
正當艾羅克以為自己的討好舉動確實收到了效果時,袁天彬的一席話讓他一下子哭笑不得。
“從我們家族的資料裏麵看,我一直以為你們家族屬於比較無恥的,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十分無恥才對。”袁天彬任何時候的舉動,都讓人有點感覺袁家這位少爺?shù)拇竽X有點短路,這次的說話依然如此,以致於陸鱈聽了這解氣的話,看著艾羅克那張忽紅忽白的秀嫩臉蛋,都不知道該感謝這麻煩的導火索,還是繼續(xù)鄙視他。
“這話我聽得舒服。”莫知鴻推開攔住虛月兒的保鏢,把手中賊眼滴溜溜轉的毛球,交托到姑娘手上,又一把拎起剛才攔住自己那位保鏢的衣領,將怒目圓瞪卻又在陸鱈的目光逼視下不敢動手的保鏢,提到了一邊,一屁股坐在了艾羅克的剛剛空出的座位上。
“我可以和你玩玩,但我不想你的這個孩子翻牌,他太菜了。”因為長期在地底得不到和別人的交流,莫知鴻但凡比較有創(chuàng)意的說話方式,都帶著一股街上混的小流氓,占別人口頭便宜時的語氣。這樣的方式,卻也讓他少了不少應該具有的高手風範。
好在現(xiàn)在也沒什麼人知道莫知鴻真正的身份,最終難受的,也隻是陸鱈這個唯一會在意這點的人。
“我以為這個世界都沒人看得出來了呢!”袁天彬說話似乎永遠都是這樣讓人下不來臺。笑盈盈的抬手示意愣在一邊的艾羅克別爭這個位置,袁天彬便把雙手架在了下巴下麵。
撐著下巴,袁天彬繼續(xù)讓人更下不來臺,左右望望幾個已然有些尷尬的賭友,他最終把視線放在了身前一堆籌碼上,悠然道:“其實送錢,是很有藝術性的,你哪裏知道我拿的時候,有多麼不爽啊!”
繼續(xù)看著籌碼,袁天彬頭也沒抬,卻豎起一隻大拇指朝向莫知鴻道:“就憑這句讓我舒坦的話,我欣賞你!”
袁天彬欣賞莫知鴻,這可不表示莫知鴻欣賞他,惺惺作態(tài)的半男人,從來不屬於和莫知鴻投緣的一類人,即便是有些話說得很解氣的袁天彬。
論及莫知鴻最終坐下的原因,其實是在剛才保鏢的阻攔中,莫知鴻一眼瞟見了虛月兒手上密密麻麻的針眼。
縫獸皮衣服,是需要專用的工具的。
再有經(jīng)驗的裁縫,若是想隻憑一根針幾根線對獸皮進行加工,也隻能像虛月兒一樣,手中布滿有新有舊的針紮傷痕。
便是那輕輕的一眼掃過,莫知鴻便覺得一陣心痛,十指連心啊,可這不善手工的姑娘,卻悄悄的忍著疼痛,將一件一件的皮衣裁減縫製成合身的長袍,僅在剛才的房間中,因為祈雪的無意碰撞,發(fā)出了一聲痛哼。
莫知鴻更知道,虛月兒如此的辛苦,圖的不過是節(jié)約點加工費,讓三人去往皇城的預算,更為寬鬆一些。
心痛之餘,莫知鴻更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為了購買定霜風,而將那張不知數(shù)目多少的支票全額甩出。
而後悔的同時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機會,莫知鴻又哪能錯過?
莫知鴻打開了艾羅克放在桌上的精致獸牙煙盒,抽了一根放在鼻尖猛嗅一口,揚起頭來斜眼看著袁天彬,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繼續(xù)賣弄的想法,朗聲道:
“廢話少說,發(fā)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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