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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時(shí)分,掌珠抱起崽崽去往膳堂,完全沒管坐在屋裏優(yōu)哉遊哉的帝王。


    蕭硯夕等了一會(huì)兒,見沒人來請(qǐng)他,哼笑一聲,站起身,兀自去往膳堂。腦海裏不停盤桓著張懷喜的話——


    哄女人要放低身段。


    膳堂內(nèi),掌珠拿著勺子,正在喂崽崽吃魚肉泥。


    崽崽瞧見父皇,推開勺子,“唔”一聲,像個(gè)小大人,在招唿客人入座。


    蕭硯夕覺得自己的崽太懂事,忍不住撥弄撥弄他的小下巴。


    崽崽被掌珠養(yǎng)的很胖,小下巴肉肉的,特別討喜。蕭硯夕坐在一旁,從女人懷裏抱過崽崽,放在腿上,“父皇喂。”


    “唔——”崽崽指著麵前的鮁魚餃子,口水流出來了。


    蕭硯夕夾起餃子就往崽崽嘴邊送,被掌珠擋住。


    “七個(gè)月,還不能吃。”


    這句話,崽崽聽懂了,小臉一皺,淚眼汪汪盯著父親。


    蕭硯夕看向掌珠,“吃一口也不行?”


    “不行。”


    崽崽更委屈了,小嘴一咧,指指餃子,又指指娘親。


    蕭硯夕親了他一口,把一盤餃子推遠(yuǎn),扯過魚肉泥,剜了一勺,“咱還太小,先吃這個(gè)。”


    崽崽推開勺子,指著餃子,“爹。”


    這一聲,酥了男人的心。蕭硯夕夾起一隻餃子,放進(jìn)碗裏,用筷子搗成泥,一邊擅作主張,一邊不走心地詢問,“吃一口,總成吧。”


    掌珠伸手夾住崽崽腋下,作勢(shì)要抱迴來,可崽崽拽著父親衣襟,說什麼也不下來。


    蕭硯夕護(hù)著兒子後背,伸出長(zhǎng)腿,將掌珠連同她的凳子挪遠(yuǎn),“吃一口,沒什麼大不了的。”


    “嗯!”崽崽點(diǎn)頭如搗蒜。


    小家夥還會(huì)“嗯”了?


    掌珠心裏有氣,端起飯碗,自顧自吃起來,不再理會(huì)父子倆。


    蕭硯夕喂兒子吃了一小口,真的是一小口,也就花生粒大小,敷衍至極。


    崽崽吧唧吧唧嘴,啥味道也沒嚐出來。


    蕭硯夕略帶壞笑,“不能再吃了,再吃晚上就沒奶喝了。”


    末了,還涼嗖嗖地加了一句:“沒奶喝的孩子,多可憐。”


    崽崽眨巴大眼睛,盯著父親的下巴,抬起肉乎乎的小手一指,“嗯——”


    蕭硯夕低頭,不懂兒子在指什麼,勾唇道:“乖寶也覺得,是不?”


    “嗯——”崽崽發(fā)著氣音。


    蕭硯子“嘖”一聲,瞥向掌珠,“兒子你是帶不走的,要走,你自個(gè)兒走。”


    掌珠想把魚丸湯,揚(yáng)他臉上。


    “噗——”


    一聲不該出現(xiàn)在膳食間的聲音,突兀地發(fā)出。


    蕭硯夕皺眉,“什麼味?”


    掌珠淡定地夾起湯裏的丸子,放進(jìn)碗裏,“寶寶可能拉了。”


    “......”


    “陛下不是喜歡帶孩子麼,自個(gè)兒去換尿褲吧。”


    “......”


    蕭硯夕把崽崽放在掌珠懷裏,“朕不擅長(zhǎng),還是你來吧。”


    崽崽的一隻小胖手還拽著他的衣袂。蕭硯夕掐開兒子的手,“乖寶,你娘想你了,讓你娘抱抱。”


    掌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放下筷箸,抱起崽崽去往正房。


    蕭硯夕舒口氣,覺得自己的容忍度越來越高了,擱在以前,誰敢在他麵前放臭屁,定是要打板子的,何況是拉臭臭。


    自己的崽,憋氣也要忍著。


    他站起身,也跟著走進(jìn)正房,看掌珠熟練地給兒子換尿褲,畫麵溫馨愜意,除了味道不太好聞。


    換好尿褲,掌珠杏眸一轉(zhuǎn),將換下來的尿褲扔向男人,“拿出去,放木盆裏。”


    蕭硯夕下意識(shí)地,一個(gè)閃身,眼睜睜看著尿褲落在地上。


    掌珠睨一眼,抱起崽崽,親親他的臉蛋,“你父皇嫌你臭,以後,你也嫌棄他。”


    崽崽伸長(zhǎng)脖子,看著地上的尿褲,指了指,“嗯——”


    蕭硯夕眉梢一抽,嗯什麼嗯,讓他撿尿褲,是絕不可能的。他是誰?九五至尊,會(huì)撿尿褲?


    “嗯——”崽崽還在指揮。


    蕭硯夕當(dāng)沒看見,徑自走到母子麵前,衝崽崽拍手,“來,爹抱。”


    不比掌珠,崽崽極為好糊弄,伸出兩隻藕臂,嘴裏嘟嘟囔囔。


    蕭硯夕從掌珠懷裏搶過孩子,努努下巴,“去收拾。”


    忍無可忍,掌珠踩他一腳,還碾了碾。


    蕭硯夕“嘶”一聲,單手抱娃,用另一隻手狠狠拍了女人後麵一下。


    掌珠小臉殷紅,狠狠踢了他腿彎一腳。


    蕭硯夕懶得跟她一般見識(shí),看崽崽精神頭不錯(cuò),拿過素衣架上的羊羔絨鬥篷,就往孩子身上罩,“走,父皇帶你看舞獅去。”


    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管孩子是否要休息了。掌珠攔住他,“寶寶該睡了。”


    小崽崽適時(shí)打個(gè)哈欠,是真的困了。


    蕭硯夕不知小孩子這麼愛犯困,跟小老頭似的,嘖一聲,走到嬰兒床前,將他放下,拿起撥浪鼓逗他。


    越逗崽子,崽子越興奮。


    掌珠無語,推開他,為孩子蓋好被子,彎腰貼近孩子的臉,輕聲哄著。沒一會(huì)兒,崽崽就睡著了。


    屋裏陷入靜謐,掌珠看向男人,“時(shí)候不早了,陛下該迴宮了。”


    怕他賴著不走,又道:“耽誤這麼久,奏折又該堆成山了,陛下快迴去吧。”


    蕭硯夕哪會(huì)不知她心中的伎倆,靠在嬰兒床前,抬手捋她額前碎發(fā),“不急,朕再待會(huì)兒。”


    今兒他是來吃她的,豈會(huì)輕易離開。


    掌珠看他眼底灼灼,起了防備,兀自往外走,“餃子要涼了,我去用膳了。”


    倏地,腰間一緊,她被男人攬了迴來,鼻尖磕在他胸膛,生疼生疼的。


    她捂住鼻子抬頭,迎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蕭硯夕掐住她的腰,不讓她逃竄。俯身靠近她耳畔,誘.哄道:“真這麼心狠,不給朕一點(diǎn)甜頭?”


    掌珠推不開他,索性閉上眼,不想看他的狗模樣。


    盯著兩片緊閉的紅唇,蕭硯夕咽下喉結(jié),輕笑道:“不吱聲,朕當(dāng)你默許了。”


    然後,不等她拒絕,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傾覆而下,軋轉(zhuǎn)她的唇。


    掌珠驚恐地睜開杏眼,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抬手推他胸膛。


    蕭硯夕真的素了太久,撬開她的唇,攻城略地。


    兩人不是沒吻過,可這般冗長(zhǎng)的吻,還是頭一次。


    他唇上有茶葉的清香,是碧螺春的味道。


    蕭硯夕側(cè)過麵龐,啄她的耳垂,“珠珠,可以嗎?”


    掌珠不是沒有感覺,相反,靈魂本能地想要解渴。可她理智尚在,不想與之沉淪,最終換來人老珠黃,心鎖宮闈,卻無鑰匙可解鎖。


    他不愛她,她一直知道。


    前世今生,他迷戀的,隻是她的好皮囊。


    在她思忖間,男人已經(jīng)打橫抱起她,壓在了榻上。薄唇覆下,去尋她的唇。


    掌珠偏頭,男人的吻落在她臉頰。


    蕭硯夕撐起上半身,捏住她下巴,迫使她麵對(duì)自己。無論心境如何變化,在這事兒上,他霸道強(qiáng)勢(shì)慣了,不允許她拒絕。


    無奈之下,掌珠再次嚐到了碧螺春的味道。雙腿小幅度蹬著,蹬亂了榻上的絨毯,蹬掉了一旁的軟枕。


    靜謐中,暗流潺潺。


    嬰兒床上,小崽崽翻個(gè)身,肚子硌到了布老虎,嗚嗚兩聲。


    掌珠聽見動(dòng)靜,推開男人,“寶寶醒了。”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沒醒。”


    果然,小家夥隻是“嗚嗚”兩聲,趴在床上繼續(xù)睡。


    “我怕寶寶窒息!”掌珠青絲淩亂,美的勾魂攝魄,嘴裏卻說出煞風(fēng)景的話,“窒息了怎麼辦?!”


    蕭硯夕磨磨牙,忍著火氣鬆開嬌嬌人兒,倒在一旁捏眉骨。


    掌珠如獲大赦,趿拉上繡鞋下了榻,來到嬰兒床前。誰知,小崽崽自個(gè)兒翻個(gè)身,仰躺迴來。


    掌珠鬆口氣,彎腰摸摸兒子的頭,為他蓋上小毯子。她不敢離開嬰兒床。似乎,崽崽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阻擋男人的盾牌。


    此時(shí)此刻,她深覺,在權(quán)勢(shì)麵前,她毫無抵禦之力。心裏忽然生出頹廢感,雙手握住嬰兒床的橫欄,坐在地上。


    蕭硯夕斜睨到她的舉動(dòng),坐起身,蹙眉道:“地上不涼?”


    掌珠雙手捂臉,啞聲道:“求陛下放過我吧,我真的累了,不想留在這裏,我想爹娘了。”


    是真的身心俱疲。自從遇見他,她的生活發(fā)生了變化,即便不是每日擔(dān)驚受怕,也是處在提心吊膽的邊緣。同床共枕時(shí),沒有一晚睡得安穩(wěn),生怕他突然變臉。


    蕭硯夕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道:“起來。”


    掌珠像是沒聽見,坐著不動(dòng),陷入自己的思緒,不願(yuàn)意交流。


    男人不滿,蹲在她麵前,緩緩抬起手,一下下?lián)嶂拈L(zhǎng)發(fā),說出的話卻冷酷無情,“你若不想要寶寶了,可以離開,朕不攔著你。”


    她怎麼可能不要寶寶!


    掌珠心中悲戚,卷縮一團(tuán),雙臂環(huán)住膝蓋,咬唇壓抑著上湧的淚水。


    看她無助的樣子,蕭硯夕腦海裏沉睡的種子破土而出,帶著穿透歲月阻隔的力量,直擊他的心頭。


    眼前憑空出現(xiàn)一座墳,墳前的白發(fā)老人孤獨(dú)飄零,一個(gè)人默默吹簫。


    墓碑上的名字赫然呈現(xiàn)眼前,又是那行“吾愛,掌珠”。


    蕭硯夕忽然眼前發(fā)暈,抬手按住眉心,甩了甩頭,眼前的畫麵隨之消弭。再看掌珠時(shí),眼中多了一份審視,“你上一世,逝於朕前頭?”


    掌珠一愣,點(diǎn)點(diǎn)頭,“我離開京城後,一直在尋找寶寶,三年後鬱結(jié)而亡,期間,並未見過你。”


    二十出頭,花樣年華,卻因遺憾,鬱鬱而終。


    多麼淒慘悲涼。


    蕭硯夕忽然自責(zé),將不安的她攬入懷裏,緊緊抱住,“掌珠,若你願(yuàn)意,給朕一次彌補(bǔ)前世的機(jī)會(huì),朕以輪迴起誓,許你今生安穩(wěn),如若食言,來世孤燈永伴。”


    掌珠僵住身子,喃喃道:“誓言太重,掌珠承受不起,望陛下莫要輕言兒戲。”


    蕭硯夕緘默不語,收緊手臂,抱住嬌弱的人兒。若她不信承諾,不給機(jī)會(huì),就隻能死皮賴臉耗下去了。


    總有一天,他會(huì)記起前世,然後雙倍地償還於她。


    蕭硯夕說在心裏。


    而他與她皆不知的是,前一世,在掌珠出宮尋子時(shí),身後就跟了數(shù)名暗衛(wèi),一路保護(hù)。掌珠病逝那天,蕭硯夕就站在草屋外。在掌珠徹底閉眼前,始終沒有勇氣走進(jìn)去。而在掌珠逝去的第十年,他終於從一對(duì)老兩口的家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


    前塵往事,隨著帝王的逝去而被封存,就不知,何時(shí)才能重啟。


    屋內(nèi)靜悄悄的,兩人相顧無言。一個(gè)不願(yuàn)打開心扉,一個(gè)徘徊心門之外,久久沒有搭上一句話。直到嬰兒床上的小家夥趴在欄桿上,好奇地盯著爹娘看,“吖?”


    聽見動(dòng)靜,兩人齊齊站起身,爭(zhēng)先要抱崽崽。


    麵對(duì)爹娘同時(shí)伸出來的手,崽崽咧嘴選擇了娘親。


    掌珠抱起他,拋卻煩心事,溫柔地問:“寶寶醒了?”


    “嗯!”


    掌珠又問:“還困嘛?”


    “不~”


    歪打正著,小崽崽迴應(yīng)了兩聲。


    蕭硯夕覺得自己的崽太聰慧了,從女人手裏抱過孩子,扛在脖子上,“走,父皇帶你去街上看舞獅。”


    因?yàn)閯偹眩⒆有∧樇t撲撲的,哪受的得了外麵的寒風(fēng)?掌珠不答應(yīng)。


    蕭硯夕拉著兒子的雙手,讓他抱住自己的頭,散漫道,“朕向來一言九鼎,承諾的事,必會(huì)兌現(xiàn)。”


    意思就是,不去也得去。


    崽崽抱著父親的頭,捯飭兩條小短腿,“吖——”


    蕭硯夕明白了,崽崽是想去。於是再次扯過羊羔絨鬥篷,罩住兒子,大步走向門外。


    掌珠擔(dān)心孩子,不得不跟上。


    侍衛(wèi)們排成兩排,跟在帝王身後,那陣仗,別提多惹眼。


    蕭硯夕側(cè)眸,“閃一邊去。”


    侍衛(wèi)們立馬遁地,悄悄保護(hù)。誰能想象,矜貴疏冷的帝王,還有這樣的一麵。


    *


    東街開了一家麵館,請(qǐng)了江湖雜耍的戲班。戲班輪流表演著胸膛碎大石、硬氣功-吞刀、走鋼絲,還有舞獅。


    崽崽哪裏見過這些,瞪大眼睛,聚精會(huì)神瞧著。看見武師噴火,驚訝地?fù)螆A小嘴,十根手指頭不停扒拉著父親的發(fā)冠。


    蕭硯夕怕他尿自己脖頸裏,把他抱下來,抱在臂彎,指著噴火的武師,破滅孩子的幻想,“假的。”


    崽崽不懂,指著躺在長(zhǎng)椅上,準(zhǔn)備碎大石的人,“吖——”


    蕭硯夕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假的。”


    掌珠:“......”


    崽崽看看爹爹,又看看娘親,完全懵了。


    “砰!”


    表演者掄起錘子,砸在同伴胸口,大石頭應(yīng)聲而碎。


    瞧熱鬧的百姓們起哄喝彩,“好,再來一次!”


    打雜的夥計(jì)拿著銅盆,輪番走一遍,“爺們有錢的捧個(gè)錢場(chǎng),沒錢的捧個(gè)人場(chǎng)!”


    銅板霹靂吧啦落入銅盆裏。


    等夥計(jì)來到蕭硯夕麵前,笑道:“大爺,賞口酒錢?”


    沒等蕭硯夕開口,崽崽伸出手,從銅盆裏抓了一把銅錢,遞給娘親,“誒——”


    掌珠:“......”


    夥計(jì)懵逼了,“喂,小鬼,不能拿啊。”


    本要翹起唇角的蕭硯夕冷臉,“叫誰小鬼呢?”


    看對(duì)方衣冠楚楚,身側(cè)的女子?jì)擅廊缁ǎㄊ悄膽粲绣X人家的少爺,夥計(jì)不敢招惹,撓撓頭,“大爺,小的嘴瓢,但道理是真的,您家寶貝不能拿我們的辛苦錢啊。”


    蕭硯夕看向懷裏的崽崽,“乖寶,還迴去。”


    崽崽低頭玩手裏的銅錢,沒有要還的意思。


    蕭硯夕單手抱他,另一隻手摸向錢袋,空空如也......


    貴人出街,基本不會(huì)自帶錢袋......


    這就尷尬了。


    他看向掌珠,不自然地道:“給錠銀子。”


    一錠銀子十兩,夥計(jì)立馬亮了雙眼,目光炯炯地盯著掌珠。


    掌珠白了蕭硯夕一眼,哪來十兩銀子?


    再說,就是有,也不能給那麼多,當(dāng)她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淑妃娘娘啊?


    她是獨(dú)自撫養(yǎng)孩子,含辛茹苦的單身母親!


    但錢兩還是要給的。她摸向腰間,亦是空空如也......


    兩人對(duì)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窺見了“尷尬至極”。


    掌珠低頭,小聲道:“侍衛(wèi)呢?”


    肯定帶銀子吧。


    蕭硯夕隨意一掃,侍衛(wèi)們紛紛低下頭。


    誰特麼也沒帶銀子。


    這讓帝王如何收?qǐng)觯?br />

    夥計(jì)連同百姓們,紛紛看過來,都等著富貴人家亮出來的十兩紋銀。


    然而,一個(gè)子兒也掏不出來。


    無奈之下,掌珠去掰崽崽手裏的銅錢,“乖,咱不要啊。”


    像是被搶了心愛的布老虎,崽崽咧嘴要哭。


    蕭硯夕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在這裏哭,不占理兒,還丟人。


    手裏的銅板,被母親一枚一枚搶走。崽崽傷心極了,淚豆子染濕父親的手。


    幾人狼狽地離開。


    錢袋被偷,掌珠要去報(bào)官。侍衛(wèi)長(zhǎng)歎道:“人海茫茫,即便報(bào)官,也難找迴。”


    蕭硯夕抱著崽崽走在前麵,根本沒打算報(bào)官。堂堂九五至尊,會(huì)丟錢袋子?


    那多有損他的高大形象。


    要找,也是讓三廠一衛(wèi)秘密去找。


    哪個(gè)不長(zhǎng)眼的小賊,敢偷他們的東西?!


    逮到非要扒了皮不可。


    此刻,偷了錢袋的小賊正在麵館二樓吃吃喝喝。


    這時(shí),一身翠色長(zhǎng)裙的季知意,懷裏抱著貓,坐在小賊對(duì)麵,笑看著他。


    小賊戒備心起,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這張桌子爺包了,另請(qǐng)吧。”


    季知意歪頭,“我剛看你偷人錢袋了。”


    小賊做賊心虛,握著筷箸一拍桌麵,“血口噴人!”


    “喵!”


    季知意懷裏的貓突然跳到桌上,張牙舞爪撓向小賊。


    小賊嚇了一跳,抄起麵碗,就要往貓腦袋上扣,貓咪極兇,一躍而起,抓花了小賊的臉。


    小賊捂臉嚎叫,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季知意從他腰間拽下錢袋,在手裏顛了顛,沒什麼分量,充其量,裝了幾兩散銀。隨即看向小賊,“你也不打聽打聽他們是誰,就敢盜竊?”


    她今日出來買貓,恰好遇見帝王和掌珠,本想上前打招唿,卻瞧見小賊偷錢袋的一幕。俠女之魂熊熊燃燒,想要獨(dú)當(dāng)一麵,便沒有驚動(dòng)掌珠他們,默默跟上小賊,進(jìn)了麵館。


    小賊惱羞成怒,擼起袖子就要揍人。季知意哪裏是好惹的,剛要展現(xiàn)俠女風(fēng)範(fàn),卻被一人捷足先登。


    宋辰昭扼住小賊手腕,將人撂倒,轉(zhuǎn)眸吩咐宋府扈從,“帶去見官。”


    扈從架起小賊,離開麵館。


    季知意見到來人,抱起貓咪就要溜,被宋辰昭拽住脖領(lǐng),“躲我多久了,我們談?wù)劇!?br />

    “我還有事呢。”季知意扯開他的手,顛顛錢袋,“我得給淑妃娘娘送錢袋去。”


    “那一起吧。”宋辰昭揚(yáng)揚(yáng)下巴,“帶路。”


    季知意搖頭如撥浪鼓,“你去不合適,再說,你很閑?”


    宋辰昭懶得再僵持,抓起她的手腕,“路上說。”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親。”季知道甩開他的手,緊緊抱著貓咪,一副戒備的模樣。


    宋辰昭抿唇,深深凝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等人下了旋梯,季知意趴在窗前向下瞧,見男人挺拔的背影沒入人群,才抱著貓咪下了樓。


    她在路上買了幾袋點(diǎn)心,晃悠晃悠去往掌珠所住的私宅。


    掌珠看著晃動(dòng)錢袋的姑娘,失笑道:“季小六就是牛。”


    “那是。”季知意把錢袋扔給她,“寶寶呢?”


    “睡了。”


    季知意嘟嘴,“真不巧,還想捏他的胖臉蛋子呢。”


    “睡不了多久就會(huì)醒。”


    “那行,我等等。”季知意抱著貓咪走進(jìn)屋,見到坐在榻上沏茶的男人,腳跟一軟,“...陛下。”


    還以為他離開了呢。


    季知意腹誹,走過去行禮。


    蕭硯夕靠在軟枕上,瞥她一眼,見她懷裏窩著一隻長(zhǎng)毛貓,隨口問道:“撿的?”


    季知意拎著貓後頸,湊近給他瞧,“這品相,若是撿來的,我一會(huì)兒出門就能撿個(gè)如意郎君。”


    提起如意郎君,蕭硯夕哼笑,季氏族人為家裏的六姑娘可沒少操心,偏偏,六姑娘不上心啊。


    “想要什麼樣的如意郎君?朕給你尋摸一番。”


    季知意眼睛一亮,放下貓,搬個(gè)繡墩坐在榻前,小嘴開始倒豆子。


    掌珠端來茶點(diǎn),坐在炕幾另外一頭,聽著季知意的擇婿標(biāo)準(zhǔn),腦海裏自動(dòng)聯(lián)想到宋家二哥的臉,“季小六,你確定自己說的不是宋二哥嗎?”


    季知意仔細(xì)想了想,驚悚地?cái)[手,“不是不是,我可不喜歡那樣的。”


    蕭硯夕懶懶問:“那樣是哪樣?”


    “冷冰冰的,跟冰塊似的。”


    蕭硯夕有點(diǎn)好笑,以宋辰昭的條件,什麼樣的妻子娶不到,偏偏看上自己這個(gè)一根筋的小表妹。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宋卿年紀(jì)輕輕,官至禦史臺(tái)少丞,前途無量,嫁給他不虧。”


    季知道搖頭,苦惱道:“我把他當(dāng)哥哥。”


    想到跟哥哥同床共枕,季知意渾身哆嗦。


    蕭硯夕向來不關(guān)心別人的私事,但身為帝王,多少要關(guān)心一下臣子的家室,“據(jù)朕所知,宋卿潔身自好,連個(gè)通房都沒有,這樣的男子不多了。”


    季知意隨口說道:“那是宋家家教森嚴(yán),宋大哥也是如此,是吧,掌珠?”


    掌珠剛要點(diǎn)頭,想到什麼,愣是沒有迴應(yīng)。


    “你想嫁宋屹安?”蕭硯夕挑眉,笑的意味深長(zhǎng),“也行,朕明日就下旨,給你們賜婚。”


    “我不想!”季知道站起來,倒退幾步,使勁兒擺手,“我不想,我可不想!”


    一不小心,她踩到了貓尾巴。貓咪彈跳起來,幾步躍到嬰兒床前。聞到嬰兒的味道,繞著床來迴轉(zhuǎn),想要跳上去,試了幾次沒成功。


    這時(shí),小崽崽剛好醒來,趴在床邊,好奇地盯著地上的貓,“吖——”


    聽見幼崽的聲音,掌珠快步走過去,溫柔笑道:“寶寶醒了,看看誰來看你了。”


    崽崽指著地上的貓咪,“吖——”


    掌珠抱起他,蹲在地上,摸了摸貓咪的頭,“這是貓,是一種小動(dòng)物。”


    崽崽嘬著手指,一直盯著貓咪看。


    貓咪在地上翻個(gè)身,似在取悅崽崽。


    崽崽咧嘴笑,發(fā)出“唿唿”的聲音。


    季知意走過來,掐住崽崽的胖臉蛋,“乖寶寶,姑姑抱。”


    坐在榻上的蕭硯夕閑閑道:“季小六,不許掐他。”


    季知意趕忙改掐為戳,不停戳崽崽的臉蛋,“太可愛了。”


    掌珠打趣,“喜歡的話,自己生一個(gè)。”


    “......”季知意瞪她,“人家還沒嫁人呢。”


    聞言,掌珠一愣,說起來,她也未曾嫁人,就生了孩子。


    發(fā)覺自己說錯(cuò)話,季知意咬了咬舌尖,小聲道:“珠珠......”


    掌珠笑著搖搖頭,抱著崽崽站起來,問道:“讓姑姑抱抱,好嗎?”


    崽崽來者不拒,伸出兩條胖藕臂。


    季知意笑著抱過來,因府上幾位兄長(zhǎng)都已成親生子,她對(duì)抱孩子駕輕就熟。


    這時(shí),貓咪躥上她的腿,一點(diǎn)點(diǎn)向上,伸出貓爪去夠崽崽的腳。貓咪對(duì)幼崽極為溫柔,碰了一下就縮了爪子。


    崽崽腳底癢了一下,嘻嘻笑起來。


    季知意覺得小崽崽可愛的不行,有一瞬間,真的動(dòng)了嫁人生子的念頭。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xiàn)的畫麵是,自己窩在宋辰昭的懷裏......


    她甩甩頭,覺得太過羞赧。


    深夜,掌珠非要留季知意過夜,季知意也想,可瞧著帝王陰冷冷的樣子,膽兒慫了,“我還是迴私塾吧。”


    蕭硯夕立即給她臺(tái)階下,“來人,送季六姑娘迴去。”


    暗衛(wèi)現(xiàn)身,“諾。”


    送走季知意,掌珠站在大門口吹風(fēng),久久不願(yuàn)進(jìn)去。


    可出乎意料,蕭硯夕沒有留宿的打算,跟兒子玩了一會(huì)兒,起身走向門口,攬住她的腰,親了一下她額頭,“記得上門閂,朕迴宮了。”


    掌珠愣在。


    蕭硯夕略帶壞笑,故意啞著嗓音問:“怎麼,想讓朕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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