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太極殿後殿。
君臣議事。
李承乾的事情是當務之急,然對於李世民來說自然不僅於此。
其他外邦勢力的情況,也是需要注重的。
讓李世民比較舒心的是,那個逆子並沒有去聯合西突厥或是其他外邦。
隻是以遼東勢力在支撐。
對此,李世民並沒有過於在意。
按照現在的計劃,這個逆子,不可能堅持太久了。
洛陽是一座孤島。
即便是逆子手中有霹靂火,可以他現在的兵力,隻能龜縮在洛陽城內。
若是大肆出城征伐其他城池,不過是自尋死路。
現在的逆子被困洛陽,不過是困獸猶鬥,翻不起什麼大浪。
然而,便是此時。
一名禦前侍衛匆匆入殿,神色凝重,跪地呈上一封密封嚴實的文書,封麵上赫然蓋著李靖的印章。
李世民心中一緊,他深知李靖向來沉穩,若非大事,絕不會如此急切傳信。
迅速打開文書,剛掃了幾眼,臉色瞬間陰沉如墨,手中的文書微微顫抖。
殿內的大臣們見狀,皆大氣都不敢出,麵麵相覷,猜測著究竟發生了何事。
“這逆子,竟然……”
李世民咬著牙,聲音中滿是憤怒與難以置信。
猛地將文書拍在龍案上,站起身來,在殿內來迴踱步,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焰般燃燒。
“陛下,究竟出了何事?”
長孫無忌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李世民停下腳步,目光冷峻地掃視著眾人,沉聲道:“李靖奏報,李承乾在洛陽竟研製出一種威力驚人的神秘火器,比之霹靂火更甚,憑借此物,一舉衝破了朝廷的水路封鎖。”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褚遂良下意識道:“這怎麼可能!”
房玄齡皺眉問道:“那火器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威力?”
李世民沒有多說,而是把奏報給內侍張阿難,讓他給眾人傳遞。
奏報中,詳細的記載了關於那火器的厲害。
眾臣看完,麵麵相覷。
太子的霹靂火,本來就已經足夠難纏了。
誰能想到,現在太子手中還有比霹靂火更為厲害的火器。
難道說,太子要憑借這等火器,攻下長安嗎。
“陛下,此等火器太過危險,若李承乾以此為依仗,後果不堪設想啊!”
褚遂良當即開口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何嚐不知道這火器的厲害。
現在隻是用於水站,若是在地上呢。
重新坐迴龍椅,李世民堅定道:“朕絕不相信,逆子能憑借這所謂的火器得勝!”
“傳朕詔敕,命李靖即刻加強防禦,同時繼續打探這火器的詳情,務必找出應對之策。”
“另外,召集朝中工部能工巧匠,朕要他們立刻著手研究,看能否仿製出類似的火器,哪怕威力稍遜一籌也好。”
第二句話說得李世民自己都沒什麼信心。
火藥司那邊,霹靂火都差一截,現在又來個神秘火器。
都不知道逆子是從哪裏弄來的。
之前李世民隻是感覺有些棘手。
但是現在,就感覺有些擔憂了。
當初逆子憑借霹靂火平推遼東。
現在該不會是要靠這新火器,攻下長安吧。
長孫無忌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聖明。不過,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那神秘火器既然能被李承乾研製出來,想必製作工藝極為複雜,短時間內仿製恐非易事。”
李世民微微點頭,神色凝重地說:“朕明白,可如今局勢危急,哪怕隻有一絲希望,朕也不能放過。再者,朕要派人潛入洛陽,設法擾亂李承乾的部署,最好能破壞他的火器製造工坊。”
這時,褚遂良站出來說道:“陛下,臣以為,除了軍事應對,也可嚐試從民心方麵著手。”
“如今李承乾叛亂,名不正言不順,陛下可昭告天下,揭露李承乾的罪行,以正視聽,瓦解他的軍心民心。”
褚遂良說完,其實還想說兩句的。
便是關於立儲的事。
隻是想到前麵兩次,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現在陛下恐怕根本沒有立儲的心思。
但他希望借此更好的打擊李承乾的名聲,以抬魏王的名聲。
李世民思索片刻,點頭道:“此計可行。傳朕旨意,起草詔書,將李承乾的種種惡行公之於眾,讓天下百姓看清他的真麵目。”
“對洛陽城內那些被李承乾蒙蔽的軍民,許以寬赦,隻要他們迷途知返,既往不咎。”
之前是廢太子詔書。
這次李世民已經不再抱有讓太子知錯就該,再當儲君的想法了。
而是真正的要廢掉太子這個繼承人。
因為李世民已經感覺到,太子根本不可能在迴頭認錯。
他是真的要造反啊。
這份詔書,很快就通過門下省出具。
朕膺天命,禦宇寰中,夙興夜寐,唯祈社稷泰寧、黔首熙樂。乃廢太子李承乾,悖德逆道,惡跡昭著,誠為大唐之蟊賊,今詳列其十惡大罪,以正視聽。
其一,居心叵測,覬覦神器。身為儲君,宜恪盡職守,翊讚朕躬,以固大唐鴻基。然其私欲熏心,早萌篡逆之念,陰結黨羽,廣植私黨,妄圖竊奪大寶,此乃不忠不孝之舉,罪不容誅。
其二,朋比奸佞,紊亂朝綱。李承乾廣納奸邪之徒,豢養食客,朝堂之上,植黨營私,排擯忠良,致使忠正之士蒙冤,政令不行,大唐根基搖搖欲墜,其罪大焉。
其三,戕害手足,滅絕天倫。為逞私欲,不擇手段,對同胞兄弟心懷叵測,甚至圖謀加害,全忘骨肉之情,其行禽獸弗如,悖逆天理人倫,令人發指。
其四,窮奢極欲,暴殄民力。李承乾生活奢靡,大興土木,廣營宮室,竭盡民脂民膏。百姓不堪其苦,怨聲載道,致民生凋敝,社稷動蕩,其罪擢發難數。
其五,荒廢學業,辱沒聖教。太子之位,身負傳承聖學、垂範天下之重任。然其荒廢經史,不務正業,視聖賢之道如敝屣,令天下士人寒心,辱沒皇家聲譽,罪莫大焉。
其六,縱兵殃民,塗炭生靈。其所率之軍,紀律廢弛,肆意踐踏田畝,劫掠民財,奸淫擄掠,無所不為。百姓深受其害,流離失所,哭聲震野,其行與盜匪無異,罪在不赦。
其七,私通外寇,賣國求榮。為擴張勢力,竟與外敵勾結,泄露機密,出賣國權,妄圖借外力謀逆。此等叛國之行,危及國家安全,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八,抗旨不遵,目無君父。朕屢加訓誡,冀其悔悟,然其置若罔聞,公然抗旨,與朝廷為敵。此乃對朕權威之公然挑戰,對國法之肆意踐踏,其罪無可逭。
其九,私造火器,蓄意謀反。近日更製威力絕倫之火器,妄圖憑此妖物,犯上作亂,禍亂天下。其行將大唐生民置於水火,其心可誅,其罪當死。
其十,擾亂乾坤,禍國殃民。李承乾種種惡行,致天下大亂,烽煙四起,百姓生靈塗炭,國家元氣大傷。其為禍之烈,古今罕有,實乃大唐之罪人,萬民之公敵。
朕念其為皇室血脈,屢加寬宥,望其迷途知返。
然其怙惡不悛,愈演愈烈,終至不可救藥。今昭告天下,宣其罪行,以儆效尤。
望天下臣民,明辨是非,同仇敵愾,共討逆賊,以護大唐盛世,保社稷安寧。
布告遐邇,鹹使聞知。
貞觀十八年,十月二十六日。
詔書既出,天下震動。
各州府官員紛紛接詔,即刻安排人手,將詔書內容抄錄拓印多份,張貼於城中鬧市、城門要道等顯眼之處。
百姓們聽聞消息,紛紛圍聚觀看,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頭發斑白的老者,顫顫巍巍地指著詔書,聲音帶著憤慨與痛心:“想那太子,本是大唐未來的指望,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愧對陛下,愧對天下百姓啊!”
有人附和:“這等惡行,就該昭告天下,讓人人都知道他的真麵目。咱們大唐向來以仁孝治天下,他卻如此踐踏倫常,簡直天理難容!”
有學子長歎:“太子身負傳承聖學之重任,卻荒廢學業,辱沒斯文,致使朝堂風氣汙濁,如今又以火器妄圖謀逆,這不是把大唐百姓往火坑裏推嗎?”
市井之間,流言蜚語也隨之而起。有人私下議論:“聽說太子研製的那火器,威力巨大,能把戰船都炸得粉碎,要是用來攻打咱們這些城池,那可如何是好?”
另一個人趕緊捂住他的嘴:“可別亂說,小心被當成叛軍同黨抓起來。如今朝廷已經下了詔書,肯定會有辦法收拾他的。”
天下百姓,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都對李承乾的行徑表示憤慨與譴責,紛紛期盼著朝廷能夠盡快平定叛亂,恢複大唐的太平盛世。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李承乾隻能掌控洛陽城,遼東之地。
然這大唐天下,盡皆為朝廷所管。
自然是朝廷怎麼說,大家怎麼聽。
洛陽宮城內。
內侍文忠滿臉通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陛下怎可如此對待殿下。”
這所謂的十大罪,在內侍文忠看來,幾乎大部分都是網織罪名,子虛烏有之事。
李承乾冷笑道:“看來,陛下這是鐵了心要至我於死地啊。十大罪都弄出來了。”
文忠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道:“殿下,如今這詔書傳得天下皆知,百姓們議論紛紛,恐對我軍士氣不利”
李承乾道:“不必驚慌,我既然已走到這一步,就不懼這些。”
“天下人隻聽一麵之詞,卻不知我之抱負。”
“待我攻入長安城時,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打嘴炮,不如打火炮。
僅憑洛陽城跟李世民去打輿論戰沒有任何意義。
成王敗寇,多麼簡單的道理。
文忠猶豫片刻,又道:“殿下,陛下還命李靖加強防禦,四處打探火器之事,似是要尋破解之法,還召集能工巧匠,試圖仿製。”
李承乾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就憑他們,短時間內豈能破解火器之秘?”
“此舉不過徒勞,倒是李靖,不可小覷,傳令下去,讓蘇定方密切留意李靖的動向,不可有絲毫懈怠。”
文忠連忙應下,又問道:“殿下,對於洛陽城內百姓,聽聞詔書後人心惶惶,是否需要安撫一番?”
李承乾思索片刻,說道:“傳我命令,開倉放糧,賑濟百姓。再出一份告示,告知百姓,我起兵乃是為了大唐社稷,為了讓百姓免受昏庸之治。那詔書所言皆為不實,待我平定天下,必還百姓太平盛世。”
文忠領命正欲退下,李承乾又喚住他:“文忠,派人暗中留意城內動向,若有趁機生事、蠱惑人心者,格殺勿論。”
雖說打擊了一批世家,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城內的這些世家殘餘,大概率是要搞事的。
李承乾正好是借此機會,再上一刀。
另一邊。
長安,魏王府。
李泰麵色難看。
雖說父皇羅列廢太子十大罪。
然洛陽局勢的變化,讓他擔憂。
“這怎麼可能!”李泰喃喃自語。
他在原地來迴踱步,腳步急促而慌亂,全然沒了平日裏的沉穩。
柴令武跟房遺愛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怒此刻心煩意亂的魏王。
柴令武道:“魏王莫慌,咱們得趕緊想想對策。”
李泰停下腳步,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這李承乾,本以為他已是強弩之末,沒想到竟藏著如此殺招。如今局勢對父皇極為不利,若他真的憑借這火器扭轉乾坤,那……”
李泰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是明顯了。
如果李承乾真的把長安打下來了。
父皇肯定是沒事的。
晉王大概也是沒事的。
但是他這個魏王。
絕對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李承乾不能贏,必須敗。
隻有李承乾敗了,他李泰才能成為太子,才能成為大唐未來的皇帝。
“備車,我要即刻入宮麵見父皇。”
李泰遲疑片刻後,開口道。
他需要了解更多情況,以對接下來的事情有更多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