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李仙遊這般輕易拜師，法海臉上頓時(shí)露出了笑容。
還有一個(gè)人比他更高興。
那就是一禪。
一禪能夠感覺到，在李仙遊的身上仿佛有一股氣場，足以牽動(dòng)大勢(shì)變化。
“又是一尊仙人下凡�！�
“這世道當(dāng)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
隨後，法海帶著李仙遊，走了一遍仙遊寺。
這仙遊寺的前代方丈在宣布加入五陽寺之後，同樣也成了五陽寺的產(chǎn)業(yè)。
整座寺院分別前庭與後院。
前庭供奉著諸多的金漆佛像，專門用來接待城裏的香客。
後院本來是仙遊寺僧人種田的地方。
在五陽寺接管之後，這裏就變成了一座列館。
李仙遊跟在法海的身後，走進(jìn)這列館之中。
一抬頭，觸目驚心的就是一張完全掀開的人皮屍身，雙手和雙腿仍然被鎖鏈?zhǔn)`住，呈現(xiàn)出一個(gè)“大”字被擺在正中。
李仙遊被這血淋淋的場麵嚇得不輕，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跟在法海身後，朝著那具猙獰的屍首走去。
直到靠近了，李仙遊才注意到這屍首前的小字。
“武定縣令，張化元�！�
這死者竟然是一位縣令，他的屍體為何會(huì)在這仙遊寺裏？
人是誰殺的？
法海很快給出了答案：“武定縣令張化元，他是當(dāng)年的遊俠之主‘張烈’的孫子，靠著祖輩蔭庇受封武定縣令。”
“張化元與一位夢(mèng)魘精怪勾結(jié)，夢(mèng)中咒殺敵對(duì)官員，短短數(shù)年就掌握了武定城的方方麵麵�！�
“張家子弟行兇作惡，無人敢管�！�
李仙遊不解：“師父所言屬實(shí)，朝廷難道坐視不管？”
“何謂坐視不管？”法海嗤笑了一聲：“武定城每年上繳的賦稅是最足的，而且隻要是能從武定城活著出來的官員，全部都能靠著政績升官提拔，出門在外誰不念著武定城的好�！�
“更何況，武定張氏可是英雄之後，誰敢往英雄的身上潑髒水？”
李仙遊聽到這話，眼神微動(dòng)。
照這麼看，這張縣令落得今日下場，當(dāng)真是死有餘辜。
他想到這屍體的來處，訝異道：“這張?jiān)菐煾笟⒌模俊?br />
“不是�！�
法海當(dāng)即否認(rèn)：“這是幾位路見不平的道友所殺，又怕這張?jiān)膼夯贽D(zhuǎn)世，於是送來仙遊寺感化。”
他說著，雙手合十：“但願(yuàn)……張施主能有改邪歸正之日�！�
法海這般模樣，渾身上下不覺多了幾分慈悲。
李仙遊最初還想著擅殺朝廷命官不妥。
可是話到此處。
他反倒覺得這才是替天行道。
除了這張?jiān)A，列館之中還陳列的其他的犯官屍首。
有的與樹妖勾結(jié)，製造出一種具備迷魂效果的神茶，暗中控製全城縉紳，但是被佛門高人撞破。
還有的明麵上與鬼怪不共戴天，實(shí)則暗中與其勾結(jié)分贓，一同作惡。
……
總之，凡是死在這裏的犯官，在李仙遊看來全部都是死有餘辜之人。
這般接二連三的例子，對(duì)剛走出江寧的李仙遊而言，已經(jīng)足以動(dòng)搖朝廷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
至此，法海的目的就算是達(dá)成了。
隨後他帶著李仙遊來到了一座暗沉的佛像前。
這是一位枯瘦的僧人，雙目緊閉，看起來也並不慈眉善目。
但李仙遊已經(jīng)接受了這列館中一切的不同。
那些光鮮亮麗的犯官既然可以變得人麵獸心。
那麼，這等看著並不慈善的佛者，反而有可能身懷濟(jì)世救人的雅量。
法海介紹道：“這是老衲的師祖，一禪佛祖，苦海佛經(jīng)的大乘佛陀�！�
“一禪聖僧竟然成了佛祖�！�
李仙遊人在江油，距離青城山不遠(yuǎn)，因而知道那裏供奉著一禪大師的金身。
如今，自己成了法海聖僧的記名弟子。
名義上來說。
這位一禪佛祖算是他的祖師爺了。
李仙遊朝其合十而拜，至此算是正式入門了。
法海開口道：“為師不日就要返迴南疆。接下來，你先到南疆曆練幾年，老衲先教你些除魔衛(wèi)道的本事�！�
李仙遊一臉恭順：“仙遊謹(jǐn)遵師命！”
法海當(dāng)即笑了出來：“你科舉失意，不過是世人不識(shí)珠玉罷了。你如今既然是老衲的記名弟子，要不了多久世人都會(huì)知道你李仙遊之名！”
……
翌日清晨。
李仙遊拜別師父，準(zhǔn)備到客棧先把隨身之物給收拾好，然後就打算前往南疆了。
隻不過，他人剛到客棧門前，就看到李三省早早等候在那。
李三省見了李仙遊，急匆匆過來：“仙遊，你昨夜到哪去了？”
“科舉失意無妨，我們?cè)賮硪淮尉褪橇恕Ｄ愕茄Y，三叔會(huì)幫你……”
他話未說完，就被李仙遊打斷。
李仙遊的神情顯得有些決然：“三叔的好意侄兒心領(lǐng)了。不過，我與妖物仍舊不共戴天。如今我已拜了法海聖僧為師，不日就要南下斬妖除魔�！�
“三叔保重。”
李仙遊丟下這句話，走進(jìn)客棧裏，等到將費(fèi)用付訖之後，直接從後門離去。
李三省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好像離侄兒越來越遠(yuǎn)了。
他歎了口氣：“這小子，寧可進(jìn)五陽寺也不肯進(jìn)書院……這叫什麼事�！�
……
等到殿試落幕。
熙寧九年的狀元出爐，竟然是從棋院走出去的一位師弟。
他姓崔，名為崔輔。
崔輔從祖輩就是科舉出身，如今到他這一舉奪魁，也算全了崔氏三代人的榮耀。
因著曾經(jīng)在棋院中有過指點(diǎn)之恩。
崔輔等到授官之後，自己的存在感降下了些，這才趁著李靈運(yùn)人在棋院之時(shí)，登門拜訪。
他聊起了這些年的讀書經(jīng)曆，還有這次科舉的景象。
李靈運(yùn)問他今年參加科舉之時(shí)，可曾碰到過讓他覺得印象深刻之人。
“有的�！贝掭o很快給出答案，緊接著有些無奈：“我遇到一個(gè)有意思的人，名為李仙遊。文思奇巧，出口成章，背劍而行，瀟灑不已�！�
“隻可惜，他太過鋒芒畢露，殿試的時(shí)候我不曾見到過他�！�
李靈運(yùn)聞言笑了起來：“各人有其造化，你科舉得意，但是旁人未必沒有趕超之機(jī)。不等塵埃落定，誰又能斷言這一生的功過。”
“大師兄教訓(xùn)的是，崔輔定然謹(jǐn)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