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山神往事


    “諸位皆是有求而來，規矩，不少人比我都清楚。”


    他頓了頓。


    “我年紀大了，不愛說廢話，既然來了，就得守規矩，向靈道尊請願吧。”


    話落，老人轉過身，肩膀上的藤條像螺旋一般盤旋奔湧，自岸邊朝著湖心處的小島飛射，落進了小島邊緣的泥土中。


    翠綠的青藤，於土地之下快速生長，瞬間藤蔓破土而出，湧動間發出清脆的“劈啪”聲。


    蒼翠藤蔓交織，衝破迷霧，迅速構建起一座規模並不宏大，卻別具一格清新雅致的青藤橋梁。


    橋梁橫跨在兩岸之上，充斥著磅礴的生命力，氣霧彌漫，足下青木依人，墨綠色的水體淩波微移。


    藤橋與湖水交相輝映，淡淡的樹木清香自其上噴發，叫人耳目清朗，為眼前的山水畫，更加增添了一分翠綠色的光彩。


    老人的手藝眾人早已見怪不怪，在這座山嶽能夠覆蓋的每一寸土地上，老人的力量無窮無盡，即便他的實力尚且還未到達元境，卻也絕不是普通元境強者膽敢輕易招惹的。


    無數神往的目光凝望在藤橋上，構成這座橋梁的藤蔓表麵，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猶如薄膜一般的熒光。


    光芒閃爍，強橫的生命能量，正不斷自其中湧現。


    老人站定，渾厚的聲音猶如洪鍾一般，通天徹地，“諸位上橋吧!”


    人潮沸湧，一張張潮紅的麵孔，頓時爭先恐後的衝上了藤橋中，臉上的神情是數不清的瘋狂與貪婪。


    撲向了迷霧中間的一道碩大的陰影。


    “利兒，小瓊。”


    “這些……”


    “賓客，就交給你們招唿了。”


    老人臉色難看，有些落寞的知會了少年少女一聲，轉身朝空蕩蕩的鎮子方向走去，剛剛還人潮洶湧的小鎮，此時卻安靜的隻聽得見遠方小溪邊，溪水從巖石上劃過的輕盈流水聲。


    他獨自朝小鎮中走去，形單影隻的背影，看得讓人有些心疼。


    除去山神這層身份，或許，他也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而已。


    想到這，江辭趕忙扯開步子，追了上去。


    腳步緩慢，複行良久。


    總算走到了溪邊，老人一屁股坐在了水邊的一塊光滑平整的石麵上，麵色幽暗，望著湍急的水麵發起呆來。


    江辭悄悄跟在他身後，見他坐下了，便也學著坐下，可這會兒附近的石堆中，卻找不到一塊稍好的巖石，正當他準備一屁股坐在碎石上。


    老人突然出聲道：“不嫌棄，就過來坐。”


    他挪了挪屁股，騰出一塊空地。


    “好嘞。”


    二人並排而坐，因為感受到老人的情緒不對勁，他不敢輕易出聲，隻是默默的守候。


    “少見，今兒個轉性了?這麼安靜?”老人嗤笑道。


    江辭：“我不欺負孤寡老人。”


    老人白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光芒有些渙散了，徐徐道：“這兩座大山，其實原先各有一位山神，他們的關係相當要好，共同守護著山嶽和小鎮。”


    “可是後來，因為一些變故，兄弟反目，其中一位山神叛離了山嶽和小鎮，就隻剩下了一位山神，他需得分出一半的權柄鎮住另一座山嶽，以確保小鎮安生和樂，時過境遷，已經過去了十餘年。”


    “這就是我的故事。”


    江辭點點頭，他大概猜出，兄弟反目的原因絕對和這“祭典”脫不了幹係，否則老人絕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你呢?”老人突然詢問道。


    江辭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遲疑，他來到靈藥鎮也有些日子了，這些時日裏，他與老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種，微妙的邊界感。


    老人不會過多的敘述自己的事，同時，他也不會主動打聽有關江辭的過往。


    今日，他的話，則要多些，許是在人憂愁悵惘時難免話多。


    江辭眼神飄移，又迅速變得異常堅定，盯著老人深邃的瞳孔。


    “您救我於生死危難之際，照理，我不該對您有所隱瞞，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我隻將我能說的，全盤托出。”


    老人含笑點點頭。


    遂，江辭便將少小離家，走來的一路艱辛孤苦，危機四伏，遭受刁難，被迫敗走出逃，這一路馬不停蹄的修行說的幹幹淨淨。


    至於有關自己父親，還有血脈的事或是一筆帶過，或是稍加模糊。


    每每說到那些驚心動魄的險境時，江辭麵不改色，早已習以為常，卻從老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憐愛。


    “為了療愈師父的元神，至今，我已經在這條道路上走了已有五年，卻連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曾有人與我說過，尋找到一名元境醫修強者，就有機會救治我師父，可是，醫修一道，深耕之人本就是鳳毛麟角，走到元境之人，至今沒有半點消息。”


    江辭沉默……


    “實不相瞞，我乃是一名靈海境藥修，你若不介意，晚些，我為你老師瞧瞧，你可願意?”


    老人看向他，語氣緩和道。


    這或許是一種安慰，隻是，他並不懂得如何表達這份情感。


    江辭點點頭。


    一隻寬大的手掌就此輕輕放在了他頭上，小心翼翼的摩擦了一陣。


    “年紀輕輕，就背負著這麼重的包袱，小家夥，辛苦你了。”


    “老頭兒，煩人。”


    江辭不情不願的自老人手掌下逃脫，跳出幾步。


    “哎喲!”


    老人伸了個懶腰，靜坐在水邊。


    不多時，二人便離開了水邊，再怎麼說他也是此地的山神，既是祭典，當然是他在場要好些。


    因此二人急忙趕迴了湖心小島。


    待周遭寂靜無聲，一襲黑袍身形，悄悄自溪水中浮現。


    來者麵容剛毅，透露著別樣的兇戾氣息，一對銳利眸子猶如鷹隼，死死的盯著剛剛少年與老人坐下的平滑巖石上。


    他走上前，手指輕輕拂過巖石，臉上的表情由麵無表情，逐漸，朝著怨毒和癲狂推移。


    “好哥哥，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不成器，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你的偽善，真讓人作嘔。”


    他話鋒一轉，冷笑道：


    “不過也不重要了，背叛者，都得死！”


    數道黑影從水中浮現，帶著一身水汽，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