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之內，霍禦的身影甫一出現，原本濃鬱的水靈力便如冰雪遭遇烈焰，迅速消融無蹤。


    剎那間，禁地內的空氣仿佛被無形之火點燃，熾熱的火浪洶湧澎湃，將周遭的一切盡數吞噬。


    然而，盡管這股火靈力來勢洶洶，勢不可擋，卻始終未能突破禁地的範圍。


    那些被投入禁地的水屬性法寶雖然無法壓製這股早已失控的靈力，但它們的存在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肆虐的火靈力牢牢限製在禁地之內。


    禁地外的第一峰依舊風平浪靜，而禁地之內，卻已是一片火海，仿佛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霍禦站在火海中央，目光冷峻，此行雖未尋得龍煜城的蹤跡，但他卻不得不中斷原本的計劃。


    在他往返靈霄宮的短短一月間，他所能牽引的火靈力範圍迅速擴大，如今已經到達百裏，且依舊不是他的上限。


    或許是因為他大乘期的神魂，如今他所引動的火靈力規模，已遠超前世同一時期的水平。


    然而，這具身體的修為卻仍停留在分神中期，此消彼長之下，霍禦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這些火靈力的控製。


    此刻的霍禦就是一個移動的天災，不僅是天地間遊離的火靈力會自發向他匯聚，就連修真者體內的靈力都無法逃脫他的影響。


    他方圓十裏範圍內的所有修士，凡是擁有火靈根者，無一能夠幸免，輕則靈力暴走，重則靈根崩碎。


    為了盡量減少在蘊靈界停留的時間，霍禦無間斷地進行空間挪移，甫一返迴第一峰，便將自己封閉於禁地之中。


    若非左護法僥幸沒有火靈根，恐怕在霍禦迴到第一峰的瞬間，便已命喪黃泉。


    如今禁地之內的一切早已在火靈力爆發的瞬間被燃盡，然而火焰卻絲毫沒有熄滅的跡象，反而愈燃愈烈，烈焰翻滾，將整個禁地化為赤紅的煉獄。


    霍禦索性不再控製，放任這些火靈力肆意燃燒。


    他已然下定決心，要將自己囚禁於這片禁地之中，直至這股狂暴的火靈力徹底平息。無論這個過程需要一年、七年，或是更久。


    如今的他，對於外麵的世界而言，已然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隻要存在便會將周圍的一切毀滅殆盡。


    而外麵的世界，有龍煜城。


    當這個名字再次浮現於心頭，霍禦心髒處生出的已不再是之前那種無間斷的隱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悸動。


    仿佛千萬隻火蝶在霍禦胸膛中破繭而出，振動著翅膀，那些細碎的觸感從胸口蔓延至全身，帶來一絲絲酥癢。


    霍禦抬起右手，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滴落在手背上的淚水。狂暴的火舌在指間穿過，沒有在他的皮膚上留下絲毫痕跡。


    那一滴微不足道的小水珠中蘊含的溫度，卻比烈焰更加熾熱，直抵心底，讓他無法忽視。


    霍禦緩緩合上雙眸，試圖讓內心的波瀾歸於寧靜。然而，或許是因為周圍暴走的火靈力影響，令他始終無法真正平靜下來。


    他心神微動，一抹古樸的黃銅光澤在空氣中悄然浮現，下一瞬，一麵半人高的昊天鏡靜靜矗立於他眼前。


    即便置身於如此濃鬱的火靈力中，昊天鏡依舊絲毫不受影響，黃銅鏡麵上映照不出任何東西，甚至無法反射周遭的火光。


    玉衡先前交出的那枚金片中，詳細記載了此鏡的用途與操控之法。


    作為一件天階法寶，昊天鏡在對敵時並無太大用處，既不能攻擊，也無法防禦。然而，它在戰鬥之外所展現出的能力，卻足以令整個修真界的修士為之忌憚。


    霍禦抬手隔空撫過鏡麵，隨著他的動作，鏡麵泛起層層漣漪，波紋流轉間，鏡中的景象逐漸清晰——


    那是一片白玉雕琢的宮殿，飛簷翹角，雕梁畫棟，靈氣繚繞。在宮殿的正中央，玉衡端坐於蒲團之上，閉目凝神，似乎正沉浸於修煉之中。


    鏡中的玉衡神色平靜，對於正在被自己曾經的法寶窺視一事毫無所察。


    這便是昊天鏡的驚世之處：它的能力上限，完全取決於使用者的境界。此鏡在分神期的玉衡手中所發揮出的效果，尚不足其真正能力的十分之一。


    霍禦這具身體雖然隻有分神中期修為，但他的神魂卻是大乘期強度。


    在他用昊天鏡看過的眾多分神期修士中，唯有洞虛子不知修行了何種秘法，發現了昊天鏡的窺視。


    他一邊罵罵咧咧著“玉衡你這個有偷窺癖的老不休，看你爺爺作甚”，一邊用某種術法隱匿了自己的身形，消失在昊天鏡中。


    除了他以外，無一人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正被人盡收眼底。


    霍禦也曾嚐試用昊天鏡窺探大乘期修士。


    他目前唯一知曉的疑似大乘期的修士，便是當初在天河城有過一麵之緣的說書人，霍禦從他那裏以十靈石購得的《魔尊霍禦傳》，至今仍安靜地躺在他的儲物袋中。


    霍禦腦海中浮現出此人的模樣，掌心撫過昊天鏡，黃銅鏡麵之上，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逐漸顯現。


    他依舊是一副說書人的打扮，手持折扇，立於一群凡人中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引得周圍的凡人們時而驚歎，時而哄笑。


    就在霍禦看到他的同時，他也察覺到了霍禦的注視，哈哈一笑，高聲說道：


    “不知是哪位道友對小生今天說的故事感興趣？不過說書這一行，講究的就是個熱鬧勁兒，隔空窺探哪有親臨現場來得痛快？”


    他的目光直直望向虛空，仿佛穿透了鏡麵，與霍禦對視：


    “小生這臺子就搭在太白城的醉仙樓前，道友若有興致，不妨來喝杯茶！”


    言罷，他輕輕揮手，昊天鏡的鏡麵頓時一陣波動，畫麵如同被撕裂般扭曲，隨後迅速消散，重新變迴了最初的黃銅鏡麵。


    至此，霍禦已經完全明白了此鏡的能力上限：


    當此鏡用於窺探修為低於使用者的修士時，除非被窺視者掌握了特殊的秘法，否則根本不會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正被人窺視。


    對於同階修士，昊天鏡的效果就要略打折扣了。


    但是無論是憑借隱匿自身躲開窺視的洞虛子，還是直接出手幹擾昊天鏡的說書人，都是在霍禦看到他們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正被人窺探。


    唯有龍煜城，無論霍禦如何嚐試，昊天鏡上的畫麵總會在成形之前便被抹去，而且那種力量霍禦也無比熟悉：


    那是仙力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