髦傑聽了那年輕人的話,大吃一驚,沒想到麵前這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四少”之一的佟小乙。他雙手一拱,道:“原來便是小乙哥,怪不得怪不得!闭f罷連連搖頭。
佟小乙臉上一紅,用餘光掃了一眼王蘭芝,見她麵色如常,並不如何驚訝。也向武髦傑拱了拱手,道:“武公子俠義英武,在下在京城之內也是常有耳聞。”
“金銀銅鐵,京城四傑!”王蘭芝忽然道,“原來閣下便是‘草上飛龍’佟小乙,今日一見,果然人的名樹的影,誠不我欺!
佟小乙自負功夫高明,加之輕功提縱術更是江湖聞名,但從一個女人口中說出來,聽起來自然格外甘之如飴,何況又是從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口中說出來呢。
他臉上一紅,眼現興奮之色,道:“王姑娘閨閣之秀,沒想到於在下等草莽江湖之人也知之甚稔,在下尤其佩服姑娘一雙慧眼!
王蘭芝也是紅暈上腮,輕聲道:“小乙哥過獎啦。小乙哥名震江湖,不唯一身漂亮功夫,聽說為人正派,仁義無雙,那我們武王兩家之事必是有個好著落的了。”
佟小乙萬沒想到麵前這個清秀女子一番誇獎原來是要給自己下 一個套路,不由得大窘,道:“事已至此,在下說不得也好透露一些出來,此番前來非是小乙偏要為難……”話未說完,突地一聲輕響,一物從窗外射入,直奔小乙麵門。
髦傑聽得那物件破空之音並不尖銳,知道不是飛鏢,想是彈子之類的暗器,他可想不出武馬鏢局中有哪一位鏢師擅長此技。
小乙左手探出,已將暗器接在手中,仔細看時原來是一枚杏子,表皮光滑,上麵刻有兩字:“禁聲”!
小乙心中一涼,知道自己一時興奮,差點壞了規矩,霎時頭上一層冷汗滲了出來。
髦傑見他麵色大變,以為受了傷,忙要上前詢問,小乙伸出左手一根食指置於唇邊,示意他二人不要作聲,自己腳尖點地人已經如同燕子般橫掠而出。
甫出武馬鏢局大門,小乙早見官道之上人影一閃,他提氣直追,天色已黑,道上沒有閑人,隻兩三個起落已經追到前麵那人,小乙剛要喝問,前麵那人頓住腳步,已然迴過身來,小乙於微光之中見到此人麵孔,剛要說話,那人道:“你有幾條性命敢壞了主人的規矩!”語氣威嚴,聲音低沉。
佟小乙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顫聲道:“是小乙一時糊塗,還望主人寬恕。”
那人冷笑一聲,“你不是糊塗,你是受了美色的誘惑吧!彪b在他肩上輕輕一拍,轉身緩步離去。
過了良久,佟小乙才艱難起身,他用右手緩緩掀開衣服,左肩之上赫然印著一枚黑色掌印,他深吸一口氣,在掌印周圍點了幾點,這才歎息一聲返迴武宅。
哪知武宅大門早已經嚴密關上,他剛要躍入院內,耳邊有撲翅之聲,他右掌張開高舉向上,一隻信鴿已經落入掌心之中,他取出絲絹,展開後借著朦朧月光看了一遍,不由得臉色慘白,身子也有些顫抖。
又過得片刻,小乙方才鎮定下來,越入院中,他提一口氣,道:“武公子,王姑娘,在下方才話未說完,還請出來一見。”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高,但用了內勁,是以武宅雖然寬敞,院內之人均可聽到。哪知過了半晌,除了微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一絲人聲也沒有。
佟小乙心知有異,又道:“在下冒昧,這可要進來了!比艘呀浛缛雰仁抑,內室沒有人點起燈火,小乙隻覺腳邊一物柔軟,人已經縱起丈餘,右手伸出搭在橫梁之上。他人在高處,室內昏暗,但恰在此時,一個閃電劃破長空,已然看得明白,一顆心頓時嚇得停了下來,隻見內室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了十多個人,不知是死是活。
小乙情知自己剛才出去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巨大變故,他屏息靜聽良久,周圍已然沒有一點唿吸之聲,他靜下心神,躍了下來,探手地上每人口鼻,一連試探十六人,竟然沒有一人活著。他又從懷中取出火折,晃著了點燃了一枝蠟燭,見各人臉上表情平靜,身上均無傷口,知道乃是被人以暗力所傷,這人在自己出去不到片刻時分便殺死了武宅一十六人,功夫之高,下手之狠,生平未見。
他立在屍體中間,隻覺雙手冰涼,冷汗遍體,一顆心跳得如同要從腔子裏躍了出來。他將燭臺放置在桌上,展開輕功,迅捷無倫在武宅之內查找一圈,竟見不到一個人影。
佟小乙獨自一人站在庭院之內,月光清冷,秋風颯颯,雨滴點點落在他滾熱的臉頰上,恍如夢中一般。便在此時,一人從背後直撲過來,口中嗬嗬作聲。小乙也不迴頭,左足身後直踢,人已經向前縱出一丈之外,哪知身後那人竟然絲毫也不閃避,拚得吃他一腳,雙手死死抱住他的小腿,竟然被他帶得飛了出去。
月光之下,那人披頭散發,臉上全是瘋狂之色,雙目圓睜,嘴裏滿口牙齒也都露了出來,一口嗑向小乙左腿,小乙哪裏容他下口,右掌在他後背拍了一掌,右腿淩空踢在那人的太陽穴上。那人接連受他兩下重招,又是一口鮮血直噴出來,雙手終於鬆開,撲通一聲跌落在地上。
便在此時,小乙聽到腦後風聲颯然,人急向前躥出,雖然躲過一招,卻感覺到對手內力雄厚無比,適才稍慢一點,隻怕已然沒命了。
“小子,武家於你何怨何仇,下此毒手!”卻是女聲。
小乙墜下身子,轉身看時,見一道姑正在俯身查看剛才那人傷勢。月光朦朧,看不清長相,聽得聲音應該在中年。
道姑單臂扶起倒地男子,低聲喚道:“武公子——”小乙聽了吃了一驚,沒想到剛才癲狂之人竟然是武髦傑。
武髦傑本已身受重傷,剛才又被佟小乙打了一掌,踢了一腳,受傷更甚,道姑直唿了十餘聲,人才醒轉過來,突然大聲道:“紫霞道長,這……小子好不狠毒,連殺了我家十餘人,蘭芝妹妹也被他……被他害得……”話未說完,已然氣絕。
佟小乙聽他如此汙蔑自己,連忙喝道:“胡說八道!你武家一隻狗我也不曾傷害過,適才……”
話未說完,眼前人影電閃,那道姑已然到了眼前,小乙一霎之間,覺得眼前女人容顏甚美,但眉目之間戾氣頗重,連忙說道:“這位道長,且慢動手,在下……”哪知對方掌力重得驚人,逼得他氣息不暢,早已說不出話來。
他輕功卓絕,雅不願與此人動手,想仗著身法閃避,哪知這道姑身形如電,竟似比他還要輕盈迅捷,無論小乙如何閃避,她都隻在他兩尺之間。
小乙看似年紀雖輕,人卻已經三十有二,自出江湖以來,罕逢敵手,就是主人也曾誇獎他“儕輩之中,唯此一人而已”。今天突然遭遇強敵,苦於被動,一口氣緩不過來。
紫霞道長乃華山西夷門人,一套六合掌天下聞名,她練氣有成,道家正宗,雖然六十多歲,但駐顏有術,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年紀。近十年來,她極少行走江湖,哪知今天遇上此事,眼前這年輕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在自己手下走了十餘招,竟然不顯敗相,心中佩服,恨意更深。
紫霞道長出手在先,小乙全無防備,見他一口氣息始終緩不過來,眼見得再打下去必傷於自己手下,掌中加了十成力道中宮直進,小乙再也躲避不開,他雙眼一閉隻待等死,卻聽得牆外一人輕聲道:“師傅……”二人聽得清楚,正是王蘭芝。
紫霞道長身法好快,倏忽之間人已經越出高牆,佟小乙死裏逃生,隻想盡快離開,但剛才已經用盡了氣力,雙腿千鈞之重,便抬起一分也難,他忽覺背後一人架起他肘下,人已經騰空而起飛出院外,方向卻與紫霞道長所去方向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