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因果悖論


    夜，濃稠如墨，陳霄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蘇瑤頸間的玉佩，那觸感冰涼又熟悉，恰似三年前蘇瑤消散時留下的那縷寒意。不遠處，溪水潺潺流淌，在靜謐夜裏奏出單調又悠長的旋律。


    就在此時，蘇瑤猛地抬手捂住太陽穴，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前世的記憶仿若鋒利的刀刃，狠狠穿刺進她的腦海。她的雙眼圓睜，眼眸中映出一幅駭人的畫麵——自己竟親手將星辰劍直直刺入陳霄的心口。


    “你......”蘇瑤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手中的草藥籃“撲通”一聲掉進溪水裏，濺起一圈圈水花，“你身上有我師父的味道。”她的瞳孔瞬間泛起幽邃的幽冥之火，可目光觸及陳霄腰間那柄散發著冷冽氣息的星辰劍時，火焰又瞬間熄滅。


    突然，遠處傳來陣陣狼嚎，劃破寂靜夜空。三隻身形龐大的幽冥犬踏月而來，月光灑在它們身上，皮毛下隱約可見跳動的魔紋，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使者，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帶著玉佩快走！”陳霄猛地轉身，一把將蘇瑤推進石林的縫隙之中，動作迅速而有力，仿佛要用自己的身軀為她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緊接著，他抽出星辰劍，手腕翻轉間，一道淩厲的劍氣向著為首的幽冥犬斬去，“唰”的一聲，劍氣帶著唿嘯的風聲，可那幽冥犬竟絲毫不懼，魔紋一閃，輕鬆將劍氣吸收。陳霄心中一凜，這才驚覺，這些魔獸竟是用蘇瑤前世的骨血所化。


    “霄！”蘇瑤的聲音帶著焦急與擔憂，她的冰棱鞭仿若一道白色的閃電，突然從巖縫中探出，精準地凍住了正要偷襲陳霄的犬爪。


    “你怎麼會......”陳霄的話剛出口，便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被蘇瑤的發梢吸引，月光下，那發梢竟泛起詭異的暗紫色。與此同時，蘇瑤腰間的草藥囊毫無征兆地炸開，半塊青銅羅盤從中掉落，在月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這羅盤，竟與他們在幽冥通道中發現的殘片嚴絲合縫。


    “這是......”蘇瑤俯身撿起羅盤，雙手微微顫抖，當她的目光落在羅盤上時，瞳孔瞬間收縮，倒映出陳霄被魔神吞噬的可怖未來。


    就在這時，石林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仿若遠古巨獸的咆哮，大地也隨之微微顫抖。一座十八層的幽冥塔拔地而起，塔基上纏繞著粗如手臂的鎖鏈，每一根都閃爍著詭異的血光，顯然是用活物獻祭而成。塔頂高懸著一輪血月，在血月的映照下，魔神的虛影若隱若現，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陳霄，帶著因果靈珠來見我。”魔神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混著巖漿沸騰的轟鳴，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否則，我就讓蘇瑤的轉世生不如死。”


    “我去！”冷軒的身影如鬼魅般從樹影中躍出，他的金色長劍已被幽冥魔氣腐蝕出一道道裂痕，在月光下顯得破敗不堪。他的眼神堅定，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然，“三年前我沒能守護好大家，這次......”


    話還沒說完，黃金沙漠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淒慘的慘叫，冷軒的堂弟渾身是血，踉蹌著跑來，他的衣衫被鮮血浸透，臉上滿是驚恐與絕望：“哥，沙漠裏的金礦......全是活埋的人！”


    陳霄聞言，臉色驟變，他的星辰劍瞬間指向冷軒，眼神冰冷如霜，仿若能將空氣都凍結：“你們陳家究竟隱瞞了多少秘密？”他手腕一抖，揮劍斬斷冷軒的發帶，露出其頸間若隱若現的魔神契約印記。


    幾乎在同一瞬間，蘇瑤的冰棱鞭如靈蛇般探出，抵住陳霄的咽喉，幽冥之火在她眼中熊熊跳動：“放開他，否則我讓你嚐嚐千刀萬剮的滋味。”


    “瑤兒！”陳霄的聲音帶著幾分難以置信，更多的是深深的哽咽，“你忘了前世他是怎麼......”


    蘇瑤卻突然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動作輕柔又決絕。可就在陳霄愣神的剎那，她的冰棱鞭悄悄纏上他的丹田，緊接著，她猛地將星辰劍刺入自己心口，鮮血如注，瞬間染紅了羅盤殘片。“用我的血......”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氣息也變得斷斷續續，“開啟幽冥塔......”


    陳霄的雙眼瞬間瞪得滾圓，滿是驚恐與悲痛，他不顧一切地抱起蘇瑤，向著幽冥塔的塔門衝去。當他一腳踹開那扇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大門時，第一層的血池突然劇烈沸騰起來，滾燙的血水翻湧著，好似一鍋煮沸的濃湯。


    血池底部，沉睡著千具少女屍體，每一張臉都與蘇瑤一模一樣，她們的麵容蒼白如雪，雙眼緊閉，仿佛被定格在了某個痛苦的瞬間。“這些都是我的前世......”蘇瑤的眼淚奪眶而出，滴入血池之中，奇異的是，那些屍體竟突然睜開了眼睛，空洞的眼眸中透著無盡的哀怨與痛苦，“魔神用我的輪迴製造血祭容器。”


    冷軒的堂弟見狀，眼神中閃過一絲瘋狂與貪婪，他猛地撲向血池，不顧滾燙的血水，貪婪地飲下那令人作嘔的血水：“我要成為魔神的容器！”話音剛落，他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魔紋，看上去詭異又可怖。


    陳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毫不猶豫地揮動星辰劍，劍身裹挾著凜冽的劍氣，穿透了堂弟的心髒。可當他抽出劍時，一串因果靈珠的碎片竟隨著鮮血一同帶出。“原來......”冷軒的手不自覺地握緊錢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我們陳家世代守護的，竟是魔神的牢籠。”


    踏入第二層塔，逸塵的骨笛與清風的玉笛懸浮在空中，笛身微微顫動，發出陣陣嗡鳴。笛聲交織在一起，仿若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正欲吞噬蘇瑤的幽冥鬼母牢牢困住。


    “師父......”清風的眼眶泛紅，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玉笛上，“您說過音靈珠能淨化萬物......”


    可話音未落，鬼母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那聲音仿若利刃，直直刺向眾人的耳膜。原本用以淨化的笛聲瞬間一轉，變成了攝魂曲，音符如同一根根無形的絲線，纏繞著眾人的靈魂。


    “用金耀靈珠！”冷軒心急如焚，他猛地將黃金靈珠拋向空中，金色火焰瞬間熊熊燃燒起來，火焰中帶著無盡的熾熱與力量，將鬼母的觸手一一焚盡。蘇瑤趁機將冰魄靈珠嵌入鬼母眉心，可就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前世被魔神囚禁的畫麵，那一幕幕痛苦的迴憶如潮水般湧來，讓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絕望：“原來我們一直在重複同樣的悲劇......除非打破因果循環。”


    第三層塔，一踏入其中，便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機械迷宮。地麵布滿青銅齒輪，每一個都足有兩人多高，它們相互咬合，緩緩轉動著，每轉動一格，就會有巨大的巨石從頭頂砸落。


    陳霄背著蘇瑤，在齒輪間靈活跳躍，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星辰劍不斷揮舞，斬斷飛來的毒箭。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冒險，他們終於到達了中心。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王座上坐著的，竟是神秘老人，也就是冷軒的父親！


    “父親？”冷軒的金色火焰瞬間熄滅，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滿是震驚與疑惑，“您......”


    老人劇烈地咳嗽著，吐出一口黑血，他緩緩抬起頭，露出胸口那顆跳動的魔神心髒：“我用自己的命換來了三年和平。現在，該由你們打破這該死的輪迴了。”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緊接著，他雙手顫抖著，將心髒挖出，朝著陳霄拋去，“用因果靈珠吞噬它，結束這一切。”


    陳霄下意識地伸手接過心髒，他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眼前浮現出蘇瑤在輪迴鏡中的無數次死亡畫麵。“如果吞噬心髒，我會變成新的魔神。”他的聲音低沉而糾結，握緊星辰劍，劍尖緩緩抵住心髒，“但那樣就能永遠守護你......”


    蘇瑤看著陳霄，眼神中滿是深情與決絕，她突然用冰棱鞭纏住陳霄的手腕，然後猛地用力，將心髒刺入自己心口。“這次，換我來守護你。”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帶著無盡的愛意。


    “瑤兒！”陳霄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唿喊，血淚奪眶而出，滴在蘇瑤的額間。就在這時，因果靈珠突然從他體內飛出，與魔神心髒融合在一起。剎那間，整座幽冥塔開始劇烈崩塌，石塊紛紛掉落，揚起漫天的塵土。蘇瑤的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仿若即將消散的幻影。


    “記住......”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仿若風中的殘燭，“第七顆靈珠......在我們孩子的體內......”


    陳霄緊緊抱著蘇瑤的冰晶碎片，不顧一切地衝出塔門。此時，幽冥塔已化作一片廢墟，冷軒的堂弟正站在廢墟之上，渾身纏繞著魔神鎖鏈，那鎖鏈閃爍著詭異的光，仿佛是惡魔的枷鎖。


    “你殺了我哥！”堂弟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與瘋狂，他揮動鎖鏈，帶著唿嘯的風聲，將陳霄擊飛出去，“現在，我要讓整個靈域陪葬！”


    “住手！”清風心急如焚，他猛地吹響玉笛，笛聲中帶著一股淨化之力，逸塵也立刻響應，骨笛發出的聲音與之應和，組成了一首鎮壓魔曲。笛聲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向著堂弟席卷而去。


    陳霄趁著這個機會，強忍著傷痛，將星辰劍刺入堂弟心口。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發現堂弟眼中倒映著自己殺害冷軒的畫麵。“原來......”陳霄的手顫抖得愈發厲害，心中滿是震驚與自責，“因果靈珠在懲罰我......”


    “哥，動手吧。”堂弟的聲音帶著一絲解脫，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父親臨終前說過，我們陳家的使命就是......”話還沒說完，他的身體便化作金色粉末，隨風飄散。


    冷軒緩緩蹲下身子，撿起堂弟掉落的黃金卷軸，他的手微微顫抖著，展開卷軸，發現裏麵記載著陳家與魔神簽訂的千年契約。“他們用全族的壽命封印魔神。”冷軒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涼，仿若被命運扼住了咽喉，“而我們，不過是契約的祭品。”他的眼神空洞而絕望，隨後，將卷軸投入火海，火焰瞬間將其吞噬。


    此時，黃金靈珠突然飛起，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金色軌跡，光芒奪目。陳霄握緊蘇瑤的冰晶，發現裏麵藏著幽冥通道的鑰匙。


    當他們再次踏入幽冥時，看見蘇瑤的前世正靜靜地坐在奈何橋邊。她的鎖鏈已全部斷裂，散落在腳邊，麵前擺著七碗孟婆湯，湯麵上冒著絲絲熱氣，仿佛在誘惑著人們忘卻一切痛苦。


    “這是最後的考驗。”她的聲音帶著千年的滄桑，仿若穿越了無盡的時光，“喝了湯，就能忘記一切痛苦。”


    陳霄微微彎腰，拿起一碗湯，他的目光落在湯麵上，恍惚間，看到了蘇瑤的倒影。“我不會忘記。”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隨後，將湯潑向魔神封印，“哪怕生生世世受輪迴之苦，我也要找到你。”


    冷軒也走上前，打翻了麵前的湯碗，他的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決然：“我要守護的，是活著的人，不是冰冷的封印。”


    蘇瑤的前世看著他們，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帶著欣慰與解脫。她的身影逐漸融入幽冥河水，聲音隨著河水的流淌漸漸消散：“恭喜你們，打破了因果循環。”


    隨著她的聲音消失，七顆靈珠從河底緩緩升起，它們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組成了一個新的封印陣。陳霄將星辰劍插入陣眼，剎那間，整個幽冥突然陷入寂靜，仿佛一切的紛爭與痛苦都被這一劍斬斷。


    眾人迴到靈域時，驚喜地發現所有的魔氣都已消散，天空湛藍如洗，陽光灑在大地上，溫暖而明媚。蘇瑤的冰晶碎片開始融化，露出裏麵沉睡的女嬰。


    “她是......”陳霄顫抖著接過孩子，他的雙手小心翼翼，仿佛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女嬰的眉心嵌著第七顆靈珠——輪迴靈珠，靈珠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她會成為新的守護者。”神秘老人的聲音從雲端傳來，仿若來自天際的神諭，“但這次，你們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


    陳霄望著懷中的女兒，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暖流，他終於明白：真正的封印不是力量，而是愛與希望。


    十年後，陳霄在忘川石林開了間小酒館。酒館不大，卻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木質的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牆壁上掛著幾幅泛黃的字畫，透著歲月的痕跡。


    蘇瑤的轉世是位醫術高超的大夫，每天都會來酒館送草藥。她的臉上總是帶著溫暖的笑容，眼神中透著溫柔與善良。他們的女兒小靈珠已經七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總是拿著星辰劍的木劍在溪邊玩耍，清脆的笑聲在溪邊迴蕩。


    某個雨夜，狂風唿嘯，豆大的雨點砸在屋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一位黑袍客人推門而入，門軸發出“吱呀”的聲音。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是本該死去的冷軒堂弟！


    “哥，我找到第七顆靈珠的下落了。”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在......”


    話還沒說完，正在溪邊玩耍的小靈珠突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她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木劍，木劍竟突然發出一聲龍吟，劍尖精準地指向客人的心髒。


    陳霄和蘇瑤在酒館內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都閃過一絲警惕，他們同時握住了對方的手，仿佛在這一刻，彼此的力量能抵禦一切未知的危險。


    窗外，幽冥河水開始倒流，河水奔騰的聲音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清晰。魔神的虛影在雲層中若隱若現，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而在小靈珠的掌心，輪迴靈珠正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在預示著一場新的冒險即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