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可不傻,見王熙鳳這樣,便抿嘴一笑。
“璉二爺與鳳姑娘的這筆官司啊,我可瞧不明白。”
“得了,二位自己慢慢算賬吧,我可得迴去了,老太太那邊還等著呢。”
鴛鴦扶扶鬢角,故意扭著腰走了。
賈璉倒是喜歡鴛鴦這灑脫勁兒,不由得盯著她的腰多看了兩眼。
王熙鳳登時惱了,橫過身子來,擋住賈璉的視線。
“看看看,你逮著誰都眼睛長了鉤子似的,看不夠地看!”
“可你就是不看我!隻要你想,我什麼都給你看,可你偏就是不要……”
一向掐尖兒要強(qiáng)慣了的王熙鳳,說到此處委屈得眼圈兒都紅了。
賈璉皺眉,也不忍心見她如此,便主動說聲軟話:
“瞧你,又何必這麼折辱你自己?”
“我都說了,你我之間現(xiàn)在的情分還沒到做夫妻的地步。”
王熙鳳登時又要急了。
賈璉忙伸手按住她手肘,“你的脾氣真該改改,怎麼也不等人把話說完呢?”
“我說的是,你我「現(xiàn)在」的情分還不到做夫妻的地步,我也沒說將來就完全沒有可能了。”
王熙鳳眼底這才閃出些光芒。
“你再仔細(xì)說說。我被你氣暈了,現(xiàn)在腦子轉(zhuǎn)不開。”
這鳳辣子,犯起小迷糊來還挺可愛的。
賈璉揚(yáng)了揚(yáng)眉,嘴角微微勾起:“我是說,我傷了一場,自覺醒來已是轉(zhuǎn)了性子,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你對我的情分卻是對舊時的,我便得要你重新認(rèn)識我一迴,再確定你自己的心意才行。”
“還有,我也實(shí)話實(shí)說,我並非不喜歡你,我隻是不喜歡你的某些小性兒——若你真想與我做夫妻,那你的那些小性兒就得改。”
王熙鳳登時滿麵明豔起來,“你說真的?”
她當(dāng)然是美豔動人的,個性和手腕又是這般萬裏挑一,賈璉當(dāng)然舍不得錯過。
他不由得情思微動,伸手幫她攏了攏被風(fēng)吹亂了的鬢發(fā)。
“自然是真的。可我又知,一個人想改了自己的性子,便如同要割肉剔骨一般,不是簡單的事。這其中且得費(fèi)些時日呢,所以我不想咱們之間太操之過急。”
“鳳哥兒,我想慢慢來。我給你時日,讓你重新喜歡上轉(zhuǎn)了性子的我;我也要同樣給你時日,讓你慢慢轉(zhuǎn)一轉(zhuǎn)你自己的性子。”
王熙鳳跺腳,“你這人,真是急死個人!我什麼都依你還不行,咱們先成婚,我再慢慢磨性子就是了!”
賈璉耐心地拒絕:“不行~~若是成婚之後,性子磨不過來,到時候咱們成了怨偶,豈不是辜負(fù)了這一生一世的相逢?”
王熙鳳撅了噘嘴,卻還是服了軟。
她放下堅(jiān)強(qiáng)的鎧甲,端起女子?jì)尚叩纳矶蝺海鲃右蕾诉M(jìn)賈璉的懷裏。
高高仰頭,露出紅唇。
“那你,好歹親我一下兒。”
賈璉一笑,卻隻是伸手在她唇瓣兒上點(diǎn)了一點(diǎn)。
“……到時候,自叫你腫了嘴唇。”
“且忍忍,你是姑娘家,我總得給你一個後悔的機(jī)會。你性子這樣烈,若是哪日覺得後悔聽我的話,不想按著我的心意去改變你自己了,那你就還有個轉(zhuǎn)身就走,另尋良人的機(jī)會。”
“否則,倘若這樣著急就與我親親抱抱了,那等你到時候後悔,就一切都晚了。”
王熙鳳被賈璉這若即若離給勾得心火大盛,抱著賈璉在他身上用力磨蹭。
“我不管……我也必定不後悔。”
“臭璉二,死璉二,你就依了我吧。”
賈璉想想,抽出帕子來,覆在她臉上。
帕子是蠶絲做的,又薄又細(xì)又滑。隔著,卻又像沒隔著。
賈璉便依著這帕子,在她唇上蜻蜓點(diǎn)水般親了一下兒。
王熙鳳渾身登時酥軟了,又是不滿足,又是生氣地捶賈璉心窩。
“……你個狠心的混蛋!我恨不得,恨不得今晚就鑽你被窩裏去!”
賈璉收了帕子,壞壞一笑,將那帕子塞進(jìn)王熙鳳領(lǐng)口去。
“這個送你了。想我的時候,它便任由你處置。”
王熙鳳又是害羞,又是無奈,又是星星點(diǎn)點(diǎn)說不出口的滿意。
她將帕子抽出來,團(tuán)在掌心裏,瞟著賈璉,“行,今兒算饒了你。”
賈璉笑著退後一步,將王熙鳳不著痕跡地從懷裏推開。
緩緩收起了一半的笑意,正色問她:“珠大哥怎麼忽然娶了李紈了?”
“他心裏不是一向隻有你?怎地突然就換了人?”
王熙鳳笑笑地瞟著賈璉:“你究竟是想問珠大哥,還是想問李紈啊?”
“我看你更想問的是李紈吧。你原本可一心想娶她,都親自登李家的門兒了。”
賈璉沉下臉,“你不是答應(yīng)我,要磨性子了麼?這怎麼又來了?”
“再說了,我登李家的門兒也不是一次兩次。我當(dāng)年剛?cè)雵颖O(jiān)念書的時候,可是在人家李家讀過好些日子的書呢,那時候就是李紈每日相陪。”
王熙鳳見狀,也怕賈璉真不高興,忙見好就收。
“行啦,我不說了就是。”
王熙鳳想著賈珠和李紈,又是緩緩一樂:“還能因?yàn)槭颤N呢,自然是因?yàn)橹榇蟾缧难Y明白,我是怎麼都不肯答應(yīng)他的。”
“他那樣的人,自然知道強(qiáng)扭的瓜不甜,這就知難而退,然後退而求其次了唄。”
王熙鳳說著淘氣地眨眨眼:“你還真別說,珠大哥是文曲星下凡,李紈又是國子監(jiān)祭酒的女兒,他們的婚事還真是珠聯(lián)璧合呢!”
賈璉瞇眼,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嬸母她,竟然也答應(yīng)了?畢竟她是你姑媽,還是希望你當(dāng)她兒媳婦的。”
王熙鳳便笑:“多新鮮呢。要真非要論姑媽和姑姑當(dāng)婆媳的話,我難道就不能嫁給珍大哥哥了?畢竟我從小可是跟著大姑媽長大的,我與我這二姑媽原本情分也薄。”
賈璉輕嗤一聲,“你也不想想,你比珍大哥小十來歲。”
王熙鳳一瞪眼:“十來歲算什麼大不了的!”
王熙鳳這句話倒是一不小心說到賈璉心坎兒上了。
誰說不是呢,男比女大十來歲,別說這還是古代,就算他原本的21世紀(jì),也完全正常啊。
心情忽然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這時候趙天棟從外麵尋進(jìn)來,“二爺!雨村先生在外邊等您呢,說要跟您辭別。”
賈璉垂眸看王熙鳳,“我先去忙了。”
王熙鳳咯咯直笑:“你去你的唄。誰還攔著你了不成?”
賈璉走得沒了影兒。
王熙鳳方叉著腰輕笑:“我就知道,隻要逼著珠大哥娶了李紈,叫你斷了念想,你必定就肯跟我好了。”
哪裏是賈珠自願娶李紈?分明是她利用賈珠對他的癡情,引著賈珠這麼辦。
她當(dāng)日對賈珠說:“我怎看不出你對我是真心實(shí)意?”
“我倒是聽說,世人都說有一種癡心,是為了讓自己所愛之人幸福,自己不惜一切。”
“既如此,那你倒娶李紈給我瞧瞧!你若真肯,我才信你是真心愛我的!”